练蛊

    朦胧清晨,一室烛光将周遭雾霭驱散,透出丝丝光亮。

    每月初一十五,宁宴都要动身去上早朝。他即便轻手轻脚,但那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吵醒了李玖。

    宁宴:“为夫又将夫人吵醒了。”

    李玖捂嘴,压着哈欠和困意来服侍宁宴更衣,帮着他穿好官服,带上乌纱,事事都理顺送他出门。

    一如既往,无声拥抱后,李玖目送他离开。

    少时宁宴拜官入朝,李玖在清晨都会醒来送他出门。那时宁宴就一脸认真又温柔地对李玖讲:“夫人不用起来帮我,要好好歇着才是。”

    李玖随意点头应和,却未有一次停歇。

    早膳只有母女两个,宁宴上朝赶不回来。

    吃着早膳的间隙。李玖对女儿道:“你派人请了舞师来府里,喜欢练舞?”

    宁兰因没想到娘亲会提这件事,她吃饭的动作一停,试探道:“这华京中的女儿家不都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

    李玖一听宁兰因的话,秀眉微锁。

    “相府的孩子不需要迎合他人。”

    宁兰因莞尔:“并不是迎合他人,是女儿自己喜欢。”

    李玖点头:“哦,那就行。”

    临走前,李玖叫住宁兰因:“闺女。你舅母是大家闺秀,在舞技上算得上精湛,曾经也名动华京。若你有需要,可以去寻你舅母。都是一家人,你若去寻,想来嫂嫂她是定然不会介意,正好陪她解解闷。”

    宁兰因:“好的,女儿晓得了。”

    走在回房的路上,李玖对身旁的钟嬷嬷闲道:“这二闺女喜欢跳舞。她请来的舞妓在偏院练舞的时候咱们也见到了。”

    钟嬷嬷:“娘子,我们那日也是偶然经过,并未与她打个照面。”

    李玖问:“你说,嫂嫂的舞姿和兰因请来的舞妓比哪个跳得更好?”

    钟嬷嬷:“二小姐请来的那位舞姿带些妩媚之感,郑娘子的舞姿是一种雅趣。对于二小姐来说,指不定喜欢哪一个。”

    钟嬷嬷的话讲到了李玖心上。

    ……

    相府的马车停在东馆不远处。

    宁兰因让翩翩打通关系,悄悄从东馆偏门进去。

    一路通畅的到达柳葙黎门口,宁兰因带着玉柔步入房内,翩翩和裕安守在外面。

    玉柔将柳葙黎递来的画收起,又从袖中拿出一个铜符放在了桌上,符牌上面雕着小小的飞鹰图腾。

    宁兰因讲:“方才在东馆外看到有人行事鬼祟,便顺手将人绑了。七皇子自己去认一下是谁的人吧。”

    柳葙黎看着桌上的符牌,确为东陌所出。他自己身边的人,断不会如此行事。

    “裕平,你去处理。”

    “是。”

    打开房门,裕平看到还留在这里的翩翩,侧身请过。

    行事鬼祟的那人被翩翩打晕绑住,在他面上蒙了劲大的迷药,放在偏僻的草丛中,这里没人经过。

    杂乱草丛被翩翩扒拉到两边:“喏,人就在这儿。”

    裕平凑近一看。

    豁,那人被揍的身上挂了彩,脸上被打的面目全非。

    裕平侧目,恰好与翩翩对视上了。

    翩翩摆手无辜解释:“抓他的时候他反抗有些激烈,正好我心情也不怎么好,就拿他出气练手了。”

    她说完见裕平不动,掐腰:“怎么了?有问题?没问题就把人搬回去,有问题你也别问。”

    翩翩拍拍身上的灰,自顾自离开。

    裕安一盆水将人泼醒。那人被绑在架子上,溺水后大口呼吸空气。

    裕安心里咂舌,这下手够重的,脸打的像猪头。

    裕安厉色:“说,你手持飞鹰符来北洲干什么?”

    男子:“看来你们是柳葙黎的手下。”

    裕安甩了他几鞭子。未明身份,直呼殿下姓名,视为不敬,该打。

    裕安:“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不愿说,直接装死。

    裕安嗤笑,他的目光一一掠过满墙刑具。

    ……

    宁兰因派翩翩寻舞师来,她带回了花隐姑娘。

    回房的路上,玉柔和翩翩在宁兰因身后讲悄悄话。

    玉柔:“让你寻舞师来教导小姐,你倒是寻了位重量级的回来。”

    翩翩:“这……我也只是碰巧遇到了花魁娘子落难,将人请了过来嘛。寻遍华京城,谁能与花隐娘子一较高下呢?”

    玉柔看着翩翩,心想:就怕花魁娘子不是那么容易请来的。

    ……

    植被熬过又一个冬春,迎来繁荣夏季。

    新生嫩芽探进了窗,被人无情剪断。

    “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裕平:“殿下,刚到夏季中旬。”

    柳葙黎放下剪刀:“才短短一个月左右啊。”

    裕平心领神会:“殿下,要出去逛逛吗?”

    柳葙黎没有说话,他站在东馆的高处向下眺望,看着街上熙攘喧闹,觉得碍眼极了。

    柳葙黎回到屋里,就见那条懒蛇在安稳睡觉,他顿时不耐。

    “啧。”

    柳葙黎靠近,漆黑的眸毫无波澜地盯着它。一指压下,蛇头紧紧卡在手指和桌面之间。蛇芯子吐一半,卡在空中,它使劲摆动身体,想要摆脱柳葙黎的“魔爪”。

    柳葙黎见它醒了,把它拎起来,道:“蠢东西。”

    把蛇放下,他说:“去。”

    一声令下,小黑蛇爬出了屋。

    柳葙黎慢悠悠跟在蛇后面出去。

    他站在栏杆前,看它窜进东陌使臣的房间。人群一瞬逃窜,万分惊恐地跑出去。柳葙黎回到房间,走到窗边,静静看着东馆大门口。一群人狼狈地挤出东馆造成了不小骚动。

    “嗤——”他笑了,冷嘲。

    *

    宫里来信,是皇后差人送来的。

    信中写道:

    【吾妹稍安,宫中诸多事宜繁杂,阿姐已向皇帝禀明,特请玉牌至此。

    妹妹可持此玉牌于三日进宫后来会,阿姐甚念,一切万安。

    梓宥亲笔。】

    宁兰因去信多日,这信才从宫中送来。她知道,是姐姐在宫中费心安排好了一切。

    翌日

    宁兰因早早出门,去城东的纪氏糕点铺排队预留长姐爱吃的酥糕,待明日一早入宫时给长姐带去。

    经过长长街巷,穿过人群,她总算是赶早到了纪氏糕点铺。翩翩在一旁扇着扇子,带来徐徐微风。

    风吹起两边长发,轻飘飘打到了宁兰因的眼睫,她随之摆头微微避开这被发丝轻抚的痒意。

    余光轻瞥间,宁兰因看到了柳葙黎。

    宁兰因心想:这地方已接近城东的边界,在往外走便是了无人际的树林,柳葙黎为何要去那里?

    翩翩凑过来:“小姐,怎么了?”

    顺着宁兰因的目光看去,翩翩也看到了钻进树林中的人。

    “小姐,婢子跟过去打探一下吧。”

    宁兰因点头:“嗯,要小心行事。”

    翩翩转手将扇子递给玉柔,独自跟在了柳葙黎他们后面。

    *

    柳葙黎今日是来催命的。

    门推开,屋内飘荡着灰尘,柳葙黎迈步而入。

    逆着光,屋内被架着的人看不清柳葙黎的模样。脑袋歪垂,身上到处沾满血,嘴边也有血液缓缓流出滴落在地。这人被折磨的出气多,进气少。

    活不长了。

    裕平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有多半盒的小虫子,它们挤在一起。

    裕平走到男人面前,将蛊虫一点点倾倒在他身上,本来就神志不清的人发出闷闷痛哼。

    蛊虫会一点一点的蚕食掉新鲜血液。

    翩翩趴在屋顶上,看见这一幕,震惊地捂住嘴。

    ……

    翩翩回到宁兰因身边时刚好排到她们。玉柔将定金从袖中取出,做好登记,领取信物。

    柳葙黎刚出树林,便与宁兰因迎面相撞。宁兰因没想到他们出来得如此之快。

    她莞尔:“在此地遇到七皇子当真是巧。”

    “不巧。”柳葙黎眼中淡漠:“宁二小姐莫要多问得好。”

    他走了。

    宁兰因从翩翩嘴里得到消息面容凝重。她不自觉地握上手腕:“那柳葙黎用蛊来取人性命。虽是意料之中,却也让人后怕。”

    玉柔倒是淡定许多。

    宁兰因难以想象被蛊虫残害过的人的模样。

    心想:这柳葙黎就是一颗埋在身边的定时炸弹。

    依照最坏的打算,若是与他决裂,必然会危害到她的性命。

    宁兰因的眼底闪过狠意:他若动真格,那她定饶不了他的命。

    ……

    进宫路上,宁兰因在想怎么向姐姐交代蛊盒的事,她不想瞒着姐姐。

    待她入了宫,被人引至栖鸾殿时,玉锦姑姑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玉锦将其他人遣走,领着宁兰因进入殿内。

    “娘娘,宁二小姐到了。”

    宁兰因欠身行礼:“皇后娘娘万福。”

    宁梓宥放下书笑了笑,拍拍身旁的位置:“你来了,坐我边上吧。”

    玉锦和玉柔退了出去,翩翩和静双守在里面。

    宁兰因笑说:“见姐姐一面不易,妹妹特寻了城东的酥糕给姐姐带来。刚刚让玉锦姑姑派人送往小厨房那边去了。”

    宁梓宥:“也亏得有你挂念我,进了这宫中啊,被这条条框框束缚着,出去一趟也不容易。宫里的山珍海味虽数不尽,可心里也会不时挂念宫外的味道。”

    宁兰因低头“长姐喜欢就好。”

    宁梓宥眯起眼,笑意不减直截了当道:“说吧,有什么事?又是托信找我,又是特意带糕点来的。”

    宁兰因露出整洁的一排牙,心虚一笑:被看穿了。

    她起身走到到宁梓宥后头,又是捶背又是捏肩。

    宁兰因:“哎呀。长姐,妹妹就是想来看看你。外加有一点点的小事情要麻烦姐姐。”

    宁梓宥没好气的哼一声,装模作样动动肩膀,看了一眼宁兰因,不说话。

    宁兰因眨巴眨巴眼睛,谄媚的给长姐捏肩讨好。两只小手不停,她问:“姐姐,这里力道怎么样,我再捶捶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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