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晨光，比工作日来得更慵懒几分。

    萧毅严格遵守着“十点之后”的约定，分秒不差地在十点整，拨通了沈亦柔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传来的声音带着刚醒不久特有的沙哑和柔软，像蒙着一层薄雾：“……喂？”

    这与他平日里听到的清冷、利落的声线截然不同，一种陌生的、带着私密感的慵懒钻进耳膜，让萧毅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蜷缩在被子里的模样，长发披散，眼神迷蒙。

    “醒了？”他放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嗯……”她应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似乎还在和残留的睡意挣扎，“几点了？”

    “十点。”他回答，然后自然地切入主题，“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开机加载程序。随即，她的声音清醒了些，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条理，但那份柔软的底调仍在：“不用特意送。我待会自己随便弄点吃的。”

    “我已经在路上了。”萧毅用了点无伤大雅的小小谎言，语气坦然，“徐记的粥和点心，还有热牛奶。大概十分钟后到。”

    “……”沈亦柔似乎叹了口气，很轻，隔着电波几乎听不真切。这种带着点“赖皮”的周到，让她拒绝的话显得有些无力。“……随你吧。”

    “好，待会见。”

    挂断电话，萧毅嘴角噙着一丝得逞的笑意，发动了车子。

    十分钟后，他的车停在锦溪苑门口。没等多久，单元门打开，沈亦柔走了出来。

    她果然如他所料，穿着舒适的浅灰色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拢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脸上干干净净，未施粉黛，透着一种居家的柔软气息。与平日里那个一丝不苟、清冷自持的沈处长判若两人。

    看到萧毅，她脚步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似乎不太习惯以这样的形象面对他。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走上前，接过了他递来的、明显分量不少的早餐袋。

    “谢谢。”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淡，但耳根处若有似无的一点微红，泄露了她并非全无感觉。

    “不客气。”萧毅看着她，目光温和。

    就在她准备转身回去时，萧毅适时地开口，提起了昨晚未尽的议题：“亦柔，关于今天……我爸朋友女儿陈曦那边，林浩已经去接了，安排好了行程。不过，中午方便的话，我们还是需要过去露个面，打个招呼。”

    沈亦柔拎着早餐袋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小鹿眼里是清晰的拒绝：“不太方便。你去见就好了，我不会误会。”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明确的界限感，似乎不想涉入他过多的私人社交。

    萧毅早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他没有退缩，反而上前半步，目光专注地锁住她，声音低沉而认真：“我想你去见见。”

    他顿了顿，决定不再绕任何弯子，坦诚布公：“陈曦……就是大二暑假，你在千禧广场咖啡厅看到的那个女孩。”

    沈亦柔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原本平淡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萧毅看着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恳，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我知道我解释过了，你也选择了相信。但我更想用行动来证明，我从来没骗过你。所以我特意请她过来，就是想当着你的面，把当年那个微不足道、却可能让你心存芥蒂的误会，彻底解开。这很重要。”

    沈亦柔安静地听着，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是在审视他这番话背后的决心。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坦荡、执着，以及那份想要扫清他们之间所有障碍的迫切。

    最终，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唇角似乎极轻地撇了一下，吐出两个带着点无奈又像是嫌弃的字：

    “幼稚。”

    然后，她不再看他，拎着早餐袋转身往单元门里走，只留下一句清晰的话随风飘来：

    “我去换套衣服。”

    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萧毅站在原地，愣了两秒，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松快瞬间冲遍四肢百骸。

    她答应了！

    虽然嘴上说着“幼稚”，但她用行动接受了他这份略显笨拙却无比郑重的“澄清仪式”。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此刻在楼上，带着那点被她藏得很好的小情绪，挑选衣服的模样。

    萧毅靠在自己的车边，心情是这十天来从未有过的明亮和踏实。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他知道，坚冰正在加速消融。

    而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