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这天一早里包恩找到了云理,说了一件大事。
她认真品鉴着刚泡好的咖啡,本打算无视这个莫名其妙跳上她课桌的家伙,但听到第一句就被呛到了。
“家光回来了。”
云理知道关于指环继承者的战斗会发生在家光回日本之后。但是现在距离六道骸事件过去,才刚刚一星期而已。
看到云理的反应,里包恩饶有兴致地继续补充。
“瓦利安的人也来日本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放下咖啡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家伙明知道她不能明确说出任何细节。
最后只好露出一个淡淡的假笑,“怎么回事?总之纲吉的成长就靠你了,里包恩。”
话虽如此,里包恩还是提出让她全程参与这次风波。他说工作要敬业,要把握好关键细节,否则就发帖子骂她。
“是在威胁我吗?这是我的最后一单,以后我就和黑手党没有关联了。”
他哼笑一声,“最后一单导致名声毁于一旦这种事,也无所谓吗?”
“……”
云理感觉自己拳头硬了。
“哎呀,居然想使用暴力,看起来被云雀同化了呢。”
“才没有。”
“所以才把迪诺抛弃了吗?我可怜的学生……”他悠悠地说道,一脸痛惜地跑回了消防栓里,临走前又探出头,“今晚阿纲家里见。”
她有种打地鼠的冲动。
晚上,纲吉推开房门见到云理时,一双无辜的蜜棕色眼睛眨呀眨。他回想起了前几天晚上的修罗场,一肚子的好奇,但看着她那张一贯的冰冷的脸,啥也不敢问。
“沢、沢田学姐……你怎么来了?”
“我找里包恩。”
“是小云吗?好久不见啊小云~!”一个粗犷又没正形的男声从屋里传来。
云理的冰冷面具顿时碎了。
再怎么想避开这帮黑手党,沢田家光也是她有血缘关系的表哥,就算抛开这一层,她过去也曾受到他很多照顾。
推开房门,屋里酒气扑面而来,家光此时已喝得满脸通红,正在给姑娘们和小孩子们讲述他的矿工故事。
“好久不见!给大家介绍一下,沢田云理,是我的表妹。”他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什么!沢田学姐?居然是我的表姑吗!”纲吉遭受了巨大冲击。他一直以为云理是他的表姐什么的……
云理被迫坐下听了没多久,又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出现。
“哗——”
门被突然拉开。
“哟,迪诺也来了啊。”
清流一般的男声带着几份急迫,人还没走进来就张口,“家光,这件事我做不了……”
但迪诺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理虽然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得很低,但还是被迪诺一眼看到了。
此时女孩们也看出了气氛不太对,贴心地提出了告辞。
“你站住,云理。”里包恩拽住了偷摸跟在后面想浑水摸鱼离开的女孩的衣领,“你出去,阿纲。”
于是最后留在房间里的就只剩下云理、家光、里包恩和迪诺四人。
“那个云雀恭弥,我不可能做他的家庭教师。你应该知道的吧里包恩,为什么不告诉我!”迪诺皱着眉,开门见山地说道。
家光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为什么不行?和里包恩无关,是我定的。”
迪诺哑巴了。坐在方桌对面的是云理。家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看出他们不自然的神态以及互相闪躲的眼神,于是露出了一个八卦的笑容,“喂喂,你们不会有什么吧……”
“没有!”云理连忙摇头。
“……”迪诺垂眸,转移了话题,“……总之我看不惯他。”
“是不是跟我们家小云有关系呢,迪诺?”家光眼睛都弯成月牙了,手搭上迪诺的肩。
“据我所知,他们之间是三角恋关系。”里包恩适时地煽风点火。
云理和迪诺顿时都炸了。
“云雀不是!”
“那是个误会!当时……”
两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最后还是云理闭着眼打断:“好了!”
她喘了几口气,依然不敢直视对面的青年,“迪诺,你必须要做云雀恭弥的家庭教师,这是为了纲吉好。”
……因为未来本就是这样的。
里包恩惊讶地看向她——没有直说?这孩子原来没告诉过迪诺她的能力吗?
家光双手搭上他们的肩膀,“嘛嘛,不要吵架啊你们两个。迪诺,做男人要多包容哦!有误会就说清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怎么想应该都是迪诺的错吧?”
迪诺想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既然你们都这样说,”然后起身,推门而出,“我会好好负责的。”
迪诺走后好半天,云理都神情恍惚。
家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来——回来——”
她才回过神。
“真是的,那个迪诺想老牛吃嫩草,可要先过我这关。”家光双手环抱,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不……”
“明明互相喜欢,却因为看透了命运而放弃吗?”里包恩手托下巴,一脸深沉。
“才不是啦,你们别猜了。”云理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不少,“不是要讨论瓦利安的问题吗?”
“什么?真是感动啊,小云!你终于肯帮忙了!”家光夸张地拉住她的手。
闻言里包恩再次看向云理,他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她说过的话。
【你这么聪明,有没有猜到家光已经问过我这个问题许多次了?】
原来这是在套话。
“你没告诉过家光啊,云理。能够被你这样信任,真是感觉……”
“有点恶心呢。”
“?……”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特训,瓦利安已经全员来到了日本,所谓的裁判组织切尔贝罗宣布了规则以及第一场的名单,和她预料的一致,是晴守。
据说最近云雀和迪诺的特训打得非常惨烈……最近已经基本横穿日本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在意了,这几天晚上云理一直在梦到迪诺十年后的事情。梦里,加百罗涅总部被人袭击,已经打了好几个晚上了。
所以每次起床后她都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清醒之后还要去检查迪诺的命运。但是一检查,果真出问题了。
一般来说,云理能看到的未来是有范围限制的,基本上以5-10年左右为主。这部分只要不人为干预,就不会有变化,她称之为近未来。而超过这个范围,她看到的内容就会更模糊、更不连贯并且易有变动,她叫这部分远未来。
但是,迪诺的远未来,也是距离现在正好十年后的未来,她怎么也看不到了……
果然还是用十年后火箭筒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晴守比赛的这天晚上,云理也来了。刚一到场她就看见一只野生的小牛外面跑来跑去,云理忍住了想把他逮回去的冲动,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后,站在了远处观战。
虽然过程惊心动魄,一切也都还是如她所料,结果也是好的。结束时分,云理趁大家的注意力还在台上,把小牛拉到一边,给了他一把葡萄味的夹心软糖。
“蓝波,明天下午我要去超市买糖果,你要来一起吗?”
“嗯?糖果!我要!我要买一大堆糖果!”
“那明天晚饭之后,超市门口等你哦。”
……
几天累积的疲倦,让云理回家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开始她睡得昏昏沉沉,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粉红色的烟雾之中。
这种感觉像是梦,但意识又非常清醒。
“这是哪里……?”
她的声音回荡在这粉色空间里,静悄悄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云理四处走动,但这里没有边界也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标志,不论怎么走都像在原地踱步。
突然,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云理努力去听,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
“云理——”
那声音飘忽不定。
突然间离近了。
“沢田云理,能听到吗?”
她猛地转身,身后却没有人……只有一团滚动着的紫色雾气。
“谁?”这声音好熟悉。
“太好了,这样大家就有救了……”
呃,这家伙在说什么呢?顶着这个声音说些奇怪的内容真是毛骨悚然。等等,这个声音?
“那个,你的声音……是和我一样吗?”她小心翼翼开口。
“是的,云理。我们的声音是一样的,至于为什么——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团雾有规律地翻滚着,看起来好像随时都能变幻成人。
云理立刻反应过来,“你是十年后的我?”
“不,云理。准确来说,我是另一种可能性的十年后的你。”
“……”完全搞不懂。
这是第一次跟“自己”对话。她现在有点担心别人听她说话是不是也这么抽象。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理解,毕竟我们的智商是一样的。”那声音加快了语速,不再慢条斯理,“来不及详细跟你解释了,云理。接下来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完成,而且是只有你才能做到。记住,第一,明天的十年后火箭筒会跟平时不太一样,不要惊慌。那个加百罗涅戒指非常重要,明天千万要随身带好。第二,一定要拿到雾的彭格列戒指。第三,收好云雀恭弥的衣服,你留着有用。”
“这是三个任务。”云理纠正。
“……一定要好好记住。”
那声音缓缓消失,正如眼前那团粉红色的雾气消散在空中。
正当她还在消化刚才的内容时,她四周的粉色逐渐暗淡,然后脚下一空——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啊!”
坐在床上,云理心砰砰跳了许久。此刻的窗外天空分外晴朗,月明星稀,连一点云都看不到。
“另一种可能性的十年后的我?那是什么啊。”这句话她半天都想不明白。
还有那三个任务,每一个都莫名其妙。
诶,哪三个来着……
她躺了回去,认真思考试图回忆。但是她太累了,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云理睡得倒是很香,只是起床的时候,感受着自己空荡荡的大脑她总感觉有些不得劲。
前几天晚上都会梦到的战斗昨晚却没再梦到,她反而有些担心。一整天在学校她都心不在焉,不断祈祷着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下课铃一响,云理就冲出了教室。
她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门口踱步,累了就在台阶上坐下。天逐渐黑了,超市进出的人越来越多。
“蓝波大人来了!云理,一起去大采购!耶!嘿嘿!”
吵闹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周围人都皱眉看这个熊孩子,云理抬头,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微笑。
“走吧~”她难得温柔地拉起了蓝波的小手,走进了超市。
——加百罗涅总部·十年后——
“十点钟方向,钟楼,定位到敌方狙击手。”
听到耳机里的声音,云理迅速移动枪身,准镜停在了钟楼上那个小小的黑点上。
“收到。”
扣动扳机,子弹飞射而出,强烈的后坐力震得她整条胳膊都几乎麻了,她迅速转身藏到了墙后面。
钟楼上,只见敌人连同手里的枪一起掉了下来。
“nice shot,小云……撤离,敌人的狙击手应该已经全部解决了。剩下的就交给我……滋滋……”耳机里传来迪诺断断续续的声音。
“好,小心点。”云理闪身进了城堡后门。
她将步枪向后一甩背到肩上,枪口的紫色火焰瞬间熄灭。
一定要小心啊。
她握住胸口的戒指,那颗戒指上正亮着温暖的橙色光芒。
突然间,她的身上冒出一股粉色烟雾。
这种非常久违的感觉,让她想起了一个被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十年后火箭筒吗……”
正担心着十年前的自己过来之后可能会有危险,她就发觉眼前的景色似乎不对。
目光所及,是一片粉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