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校园论坛的帖子被删除,关键词却像野草,在课间缝隙里疯长。
早读前,林岁走进教室,明显感觉到视线粘在她背后,好奇、打量、窃窃私语。
她没回头,把书包塞进抽屉,拿出单词本,一页一页翻,纸张沙沙声盖住所有杂音。
许婧踩着高跟鞋进教室,声音故意放大:“某些人真是深藏不露,连合影都被置顶,厉害哦。”
林岁笔尖没停,只在心里把“无视”两个字写得更重。
沈砚从后门进来,篮球在指尖转了一圈,停在臂弯,目光掠过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群,声音懒散却足够冷:“早读时间,别浪费。”
教室里瞬间安静。许婧撇撇嘴,回到座位。林岁没抬头,只把单词本翻到下一页,像把整片嘈杂关在纸外。
周一班会,老周宣布:“为了平衡视力,第三排单座轮换,林岁换到第二排靠窗,沈砚留守最后一排。”
林岁没异议,抱着书搬迁。新座位阳光充足,却离最后一排更远,像被刻意拉开的距离。
她把所有书摆得整整齐齐,袖口刚好盖住手腕,不露一点皮肤。
沈砚没帮忙,只把篮球塞进抽屉,单手撑着下巴,看她把新书摆成一条直线,像看一场无声电影。
最后一排到第二排,直线距离11.5米,中间隔着人声、桌椅、阳光,以及一条不会再被画出的38线。
周二下午,年级公共课《心理健康》。阶梯教室人头攒动,林岁提前十分钟到,选最边边倒数第三排,靠墙,少人,易离场。
她刚坐下,身边椅子被拉开,沈砚拎着篮球坐进来,把球放在脚边,没看她,只把椅背往后调,懒散地靠上去。
林岁身体微僵,手指在桌下悄悄攥紧,又慢慢松开。她没转头,只把笔记本往自己方向挪了两厘米,像划出无形的边界。
讲课老师走进来,打开PPT,声音温和:“今天,我们聊聊‘边界感’。”
林岁笔尖一顿,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边界感。
沈砚侧头,看了一眼她的笔记,没说话,只把篮球往脚边踢了踢,像确认自己的领地不会越界。
一节课九十分钟,两人之间没有交谈,没有视线交汇,只有篮球偶尔碰到椅脚,发出轻微的“咚”。
下课铃响,林岁迅速收拾书包,从另一侧通道离开,脚步轻而快,像避开某种不必要的交集。沈砚没追,只把篮球夹在臂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慢悠悠起身。
周三傍晚,夏末暴雨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林岁刚从图书馆出来,伞留在宿舍,只能站在檐下等雨停。雨幕密集,像灰色的帘子,把整个世界隔在室外。
她抱紧书包,往后退了半步,鞋底还是溅到水。
忽然,一把黑色长柄伞从她身侧伸出,伞面倾斜,替她挡住溅起的雨水。
沈砚站在她半步之外,没看她,只把伞柄往她那边推了推,声音低而淡:“一起等。”
林岁身体微僵,却没退。两人之间隔着半步距离,雨线砸在伞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像某种无声的节拍。
她没说话,也没伸手接伞,只把书包往怀里收了收,像给自己筑一道无形的墙。
雨势渐小,沈砚把伞往她那边又倾了倾,自己半个肩膀淋在雨里,声音散在雨幕里:“你先进,我后走。”
林岁没推辞,快步冲进雨里,脚步溅起水花,像避开某种不必要的温度。
她没回头,也没看见沈砚站在原地,把伞收回,肩膀湿透,却没再追。
周四凌晨,暴雨停,校园积水。
林岁站在宿舍阳台,看月亮从云层里露出来,像被水洗过的灯泡。
她抬手摸了摸头发,雨点早已干透,却仿佛还残留一点凉意。
她没再想起那把伞,也没想起半步之外的肩膀。
她只是把明天要用的课本摊开,一页一页压平,像把某个夜晚的雨声,也一并压进书页里。
远处路灯闪了一下,又恢复正常。
她转身回房,脚步比雨夜时慢,却稳。
背影挺直,像一把收拢的伞,不再漏光,也不再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