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的夏天温度高得吓人,在外边逛了一圈,徐槐双晒得流汗,回到家第一时间直奔冰箱拿巧乐兹。
付景随也热得发慌,跟在徐槐双身后直奔冰箱。
徐槐双取完巧乐兹,扭头看见付景随在身后,往常她绝对不会小气到去计较一个巧乐兹,但现在她看他不爽,于是有些护食:
“这巧乐兹是用我零花钱买的。”
“没人跟你抢巧乐兹。”付景随丢下这句,从冰箱里拿走一瓶水,仰头喝了几口。
两人的对话被徐成砚听见了:“双双,就吃一个巧乐兹,别那么小气。”
徐槐双“哦”了声,突然大方起来,扬声说:“啊,随便吃随便吃。”
徐成砚满意走远。
见人走远了,徐槐双又用气音小声说:“你敢吃你就死定了。”
她咬了一口手里的巧乐兹,头也不回地上楼赶作业。
付景随也上了二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把只剩半瓶的水放书桌,对着镜子开始滴眼睛,就着剩下的半瓶水把药吃了,随后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眼睛舒服了不少。
期间季婉玉过来看过一次他的眼睛:“眼睛怎么样?严重吗?”
“轻度结膜炎,医生让我先吃药,观察几天,如果严重再去医院。”
“给妈看一眼。”
付景随没动。
季婉玉看了他的眼睛,发现的确比早上好了一些,放心了:“待会儿我不在家,你和双双好好相处。”
“你们去哪?”
“徐叔叔带我出去逛一会儿街。”
付景随点头:“行。”
季婉玉离开了房间,帮他带上门,付景随听着歌躺在床上。
手机在震,有人不停给他发消息。
付景随抓起手机看了一眼——付良。
付景随随手给那人屏蔽了,闭上眼睛睡觉。
徐槐双老老实实坐在房间里写作业,老老实实写了两个小时的字帖,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断掉了,也没写多少页。
字帖需要一笔一划慢慢写,否则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不认真。
更何况语文老师房婧可不是吃素的,完不成她可就惨了。
她一整个暑假完得有多开心,现在补作业的时候就有多无望。
补了两个小时,才补了一点点,一篇字帖的字数基本上都有半篇“陈情表”那么长,她觉得自己写断手都不一定能写完这50篇字帖。
突然觉得欠一个人情而已,也没有什么。难不成付景随还能让她去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徐槐双找到付景随:Hello,有空吗?
对方没理她。
付景随在干嘛,怎么不理人。
徐槐双又等了一会儿,也依旧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于是干脆懒得继续等待了,直接起身,拉开房间门走出去。
付景随此时的房间门关着,她不确定他是在一楼还是在房间,但毕竟他的房间离她更近一些,于是她准备先去他房间看一眼。
徐槐双朝着他的房间走过去,却听到他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似乎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你跟我妈结过婚吗?我在榕城待得怎么样跟你也没半毛钱关系。”
“你只要别来打扰我跟我妈的生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你别跟我装什么父子情深了,用不用苦肉计,我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影响你的事业。”
徐槐双愣住了,付景随的语气很冷漠,而且听起来有些凶,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说话用这样的语气。
他虽然有时候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是淡淡的,可是那只是性格使然,总之语气完全不一样。
她愣住几秒钟,听到了一些东西,但还是立马离开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有秘密,她才不要随意窥探别人的秘密。
徐槐双现在已经完全都写不动字了,她的右手现在火辣辣的疼,干脆拿出旁边的手机,准备找点什么事来打发一下时间。
最终还是拿起了她准备淘汰的翻盖机玩起了《祖玛》。
玩了一会儿,她心想付景随现在应该也打完电话了,但想了想,她还是等了半个小时才给付景随发消息。
毕竟刚才看到他那副样子,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很不爽的事情。
等了半个小时,再怎么样气也消了。
徐槐双又试探性地给付景随发了一条信息:Hello,你有空吗?
浪费:找我有事?
徐槐双:你说过帮我写字帖,这事还算数吗?
付景随隔了几分钟才回复。
浪费:算。
徐槐双乐了,赶紧拿着字帖和笔,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房间门。
过了一会儿,听到脚步声,随后,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徐槐双把手中的字帖和笔递过去,付景随没接,他抱臂,斜靠在墙边,淡淡吐出几个字:“欠我两个人情。”
徐槐双递字帖过去的手猛地收回来,她瞪圆眼睛,没好气地说:“疯了吧付景随,你坐地涨价啊。”
付景随:“三个。”
“你这样根本就……”
付景随又准备张嘴,一本字帖被怼进他怀里,徐槐双僵硬地弯了弯唇:“欠你两个人情,但你把我这本字帖写完。”
她手撑着墙,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十足:“认真写,我要给老师看的。”
“成交。”付景随瞥她一眼,“手拿开。”
徐槐双收回手,付景随“啪”地关上了门。
他坐回房间里,戴着耳机写字帖。
正好付良刚才那个电话,让他觉得心烦意乱,练练字说不定还能够让自己快点静下心来。
都说练字修身养性,这句话的确是不错。
练了几篇字,这心情果然平和了不少。
另一边的徐槐双回到房间之后,也掏出其它科目的作业开始补,也许是手感来了,今天一口气写了不少作业。
徐成砚和季婉玉逛街回到家里,还以为两个孩子单独待在家会不习惯,但是各自去看了一眼房间情况后,都放下心来。
他们不在家这个下午,两个人居然都很乖地待在房间里写作业。
徐成砚说:“一整个暑假,都没见过双双那么勤快过。”
季婉玉笑着说:“晚上炖只鸡,给孩子补一补。”
“行。”
徐槐双写作业写累了下楼,看到徐成砚和季婉玉在房间忙碌。
她撸起袖子,也准备进厨房帮忙。
但都还没踏进厨房的大门,就被季婉玉给“轰”了出来:“厨房不需要你,我跟你爸忙活就行。”
好吧……她也不好意思在房间里当电灯泡。
季婉玉让她出厨房后,扭头对徐成砚笑着说:“双双真的很懂事,家务都抢着干。”
徐成砚说:“是啊,她向来很懂事。”
徐槐双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垂下眼。
她懂事吗?其实她懂事得非常晚,小时候的她非常皮,爬树偷果的,什么事都干,而且还总是时不时说脏话。
徐成砚要工作,没时间管她,她从小就没妈,更没多少人教她要讲文明懂礼貌。
她小时候的性格非常“刺头”,也不爱学习,初中那会儿,最是她叛逆的时候,经常被罚站喊家长,还时不时需要在国旗下讲话——当然是负面的,她在念检讨。
不少科任老师都说管不了她,甚至说她这辈子也就只有去职高的命,她自己也自暴自弃,对人生非常迷茫,觉得自己就算这样一辈子消极下去。也没事,反正人生已经这么烂了,再烂又能够烂到哪里去?
好在她有个非常好的班主任,一直没有放弃她,且不停关心她给她鼓励。
还有真正让她发生改变的,是初二下学期那场车祸。
徐成砚出意外了,就在她翻墙出去上网被喊家长,他正在从工作的地方赶来学校的路上,被一辆车撞了。
也是那场意外,让徐槐双知道了一夜长大是一种什么感觉。
徐成砚的腿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的,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徐成砚好不容易才脱离生命危险,大伯徐成别那天晚上跟她说了很多。
徐槐双知道了所有,所有。
所有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总之,
——她对不起她的爸爸。
——这辈子都欠他的。
接下来的时间,徐成砚和季婉玉在厨房忙活。
徐槐双在客厅,啃着他们刚买回来西瓜,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最近热映的一部电视剧,让她突然很想学跆拳道。
嘿嘿哈哈地,还能跳起来踢人,感觉很帅的样子。
徐槐双掏出手机,点开□□,在榕城F10的群里发了一条信息:“跆拳道真帅啊,想学。”
群里纷纷响应,有起哄,有支持,有好奇她干嘛突然起了这么个想法。
她一边啃西瓜一边回复,直到徐成砚从厨房里冒了个头出来,说了一句:“双双,上楼喊一下景随,让他下来吃晚饭。”
“哦。”徐槐双放下手机,咬着没吃完的西瓜上了二楼。
付景随的房间关着门,她抬手敲了敲。
“谁?”里面应了一声。
“我,”徐槐双说,“下楼吃晚饭。”
房间里传来椅子划拉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
徐槐双没等他出门,把话带到以后,就转身下楼了。
付景随跟在她的身后下楼,跟她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下楼后,徐成砚和季婉玉已经落座了。
两人也只能挨在一起,在餐桌旁坐下。
今天晚上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餐,非常正经的一顿晚餐,所以徐成砚和季婉玉弄得非常丰盛。
徐槐双刚落座,就看到了满桌的菜,有青菜有肉有饮料,总之是非常丰富了。
徐槐双刚坐下,她的旁边就多了一瓶罐装橙汁,是季婉玉递过来的。
徐槐双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喜欢喝橙汁,我更喜欢喝雪碧。”
季婉玉愣了一瞬。
徐槐双也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抬手拿起桌面的罐装橙汁,准备打开,笑嘻嘻地改口说:“其实也挺喜欢喝的。”
但下一秒,她手里的橙汁已经被付景随取走了,接着是一瓶被他推过来的罐装雪碧:“不喜欢喝不用勉强。”
徐槐双说:“喜欢喝啊。”但付景随已经拉开橙汁的拉环,喝了一口。
徐成砚笑了笑打圆场:“现在刚见面不久,等以后相处时间长了,你季阿姨就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了。”
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三言两语就带过去了。
徐槐双低头,啃着嘴里的大鸡腿。
唔……这饭有了季婉玉加入,好像比徐成砚做得饭好吃多了。
-
接下来的这几天,徐槐双和付景随非必要不说话,基本上处于井水不犯河水的程度。
这个年纪的男女生之间分寸感已经非常强了,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徐槐双也忙——忙着赶作业,偶尔催付景随完成字帖。
在开学前一天的下午,徐槐双终于把暑假作业写完了,她在书桌旁,写下作业的最后一个字,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徐槐双觉得今年的暑假真的是非常有长进的一年了,她居然不用熬夜补作业,第二天顶着一个熊猫眼去学校,实在是非常佩服自己。
她拿起新手机,决定在群里炫耀一下自己的“优秀”。付景随就是在这个时候拿着字帖过来,敲她的房门的。
“房间没锁。”她头也不回地嚷了一声。
门外没动静,继续敲门。
徐槐双还以为自己是声音不够大,门口的人没听见,拔高音量喊了一句:“你直接进啊。”
门终于被人从外打开,推开一条缝隙。
付景随半靠在门边:“我不进,你自己出来拿。”
“我忙着呢。”徐槐双暂时不想动。
付景随懒得扯,“我放地上了。”
随后还真的把那本字帖直接放在门边,掉头走了,离开时还帮她带上门。
徐槐双:“……”
随便吧,反正字帖写完了就是垃圾,也不能二次使用,爱放哪里放哪里。
徐槐双扭头,继续在F10的群里炫耀,享受了好朋友们一顿彩虹屁之后,她才起身,打开门,把门边的字帖捡起来。
对着字帖拍一张照片,在群里又炫耀了一把——
“字帖也完成了。”
“神速啊!”
“找你爸帮忙了吧,否则怎么可能写的完。”
“有外挂。”
徐槐双挑眉回:“你管我呢。”
总之作业完成了,她非常得意洋洋。
下一秒,微信弹出一条信息。
来自付景随,她没有给他备注。
浪费:「截图」
浪费:这人谁,你朋友?
徐槐双打开截图看了一眼,头像和微信id都很眼熟。她用了几秒钟才认出来。
徐槐双:对。
浪费:你让她把我删了。
徐槐双:为什么
浪费:看聊天记录。
徐槐双:我看了啊。
浪费:……
浪费:她想追我,你看不出来?
徐槐双:所以。
浪费:我不想。
徐槐双:那你拒绝她啊!
浪费:你绝对没看截图里的聊天记录。
徐槐双:“……”
徐槐双:你自己把她删了不行?
浪费:好的。删了。
又过了几秒,宋玥然微信来了:双双啊!!你哥怎么把我删了,我等了几天才能到他通过我的微信好友申请。
徐槐双心想,付景随这人的速度有够神速的。
她很认真地回复“宋玥然”:别喜欢他了,没结果,他这人死装,浑身上下也就一张脸稍微看得过去这一个优点。
过了几秒钟,“宋玥然”回微信了:你吐槽我之前,要不要认真检查一下对话框呢?
徐槐双吓得一抖仔细一看,发错人了。
徐槐双尴尬了几秒钟,随后迅速调整心态:没发错。
浪费:?
徐槐双:骂的就是你。
付景随不回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