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两个人回到家之后,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儿。

    徐成砚和季婉玉都很快看出来了,毕竟一个冷脸一个臭脸。

    他们面无表情走进家里,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只要是不瞎,基本上都能够看出来气氛十分不对劲儿。

    徐槐双丢下书包,想了想,摸出手机给付景发微信。

    徐槐双:你生气了?

    徐槐双:就因为一碗烤脑花儿?

    徐槐双:行行行,我道歉,你明天也可以这样整我,行吧?

    徐槐双:喂,你别装死行吗?

    付景随一直没搭理她。

    徐槐双抬起头,坐在她不远处的付景随捧着个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

    既然是在看手机,就不可能会出现没有看到她发过去的消息的情况,所以……他就是故意不理她。

    徐槐双也懒得道歉了,她觉得付景随简直莫名其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更何况这么爱面子的她都主动弯腰道歉这么多次了,至于么。

    两人正式“冷战”的第二天是周六。

    徐槐双手痒,又想拍羽毛球了。

    如果没有发生昨天晚上的“烤脑花”事件,她肯定下巴一扬,对付景随说:“喂,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打球?”

    然后两个人就去公园拍球去了。

    现在谁敢跟他说话。

    徐槐双只好点开Q群,在“榕城F10”的群里发消息:“谁想跟我打球?体育馆约起!”

    而后把手机丟一边,一边啃着冰西瓜,一边打开电视看《甜心格格》。

    她啃着西瓜啃一半,付景随从二楼下来了,她偏头看过去,和他对视上,她移开目光。

    不就是冷战吗,谁不会。

    付景随本来想下楼,他站在楼梯上,跟她对视上视线,她很快移开目光。

    他多看她两眼,也移开了视线。

    虽然如今已经十月底,早就已经入了秋,可是榕城的夏天却十分漫长。

    徐槐双一回到家,就开始不修边幅,她特喜欢穿白色外穿小背心配深色牛仔短裤,脚上是一双人字拖。

    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依旧非常白,四肢细长匀称,头发绾在脑后,显得脖子很长。

    此时她正坐在客厅里,怀里正抱着个西瓜,看着电视傻乐。

    付景随来到客厅,瞥了一眼电视机,上面正播放着《甜心格格》。

    他站在旁边,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

    非常无聊的动画片,她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付景随没跟她坐同一个沙发,他拉开旁边的凳子坐下来,跟她拉开有一定的距离,翘着腿玩一款小众的赛车游戏。

    徐槐双看电视看得入迷,有时候会笑出声,她弯腰拿桌上的瓜子,拿西瓜,衣服有时候有点短,不至于露肤,却是紧身的,清晰地露出了腰线。

    付景随瞥了一眼,收回视线,他突然玩不下去,张了张嘴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你在家能不能不要穿这样的衣服?

    但这衣服也挺正常的,只是袖子没有上衣,她不仅在家这么穿,外出也这么穿,街外面不少女生也这样穿。

    纯粹是夏天太热。

    纯粹是他想太多。

    总觉得有些奇怪,又很正常。

    他要是刻意说这么一句,反而显得是他自己不正常。

    于是他决定收起手机,离开客厅。

    付景随下楼几分钟,又上楼,徐槐双瞥见他只在客厅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本来想喊他一起吃冰西瓜的。

    既然他上楼了,她便非常不客气地把他那一份西瓜给吃了。

    徐成砚同志终于忍不住了,走过来问她:“你跟景随是不是吵架了?”

    徐槐双啃了一口西瓜:“怎么可能,我能跟他吵架,哪里敢啊。”

    徐成砚:“那是怎么回事,这个周末不出去打球了?”

    这一个多月来,他们偶尔会在楼下公园打球,徐成砚还遇见过几次。

    季婉玉当时还说:“这两人越来越像兄妹了。”

    徐成砚也很欣慰来着。

    徐槐双把昨天下午回家时,她骗付景随吃烤脑花那事儿说了。

    徐成砚一听,叹了一口气:“你真是胡闹,他是北川人,从小就在北川长大,本来跟这边的饮食习惯差异就非常大,你还骗他吃那种东西。”

    徐槐双一哽,有些委屈:“可是我跟他道歉了呀,我之前也这样逗过我朋友,她们都没生气。”

    潜台词:

    ——就是付景随太小气。

    “每个人底线不一样吧,”徐成砚:“下次别这样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等他气消说不定就跟你和好了。”

    徐槐双翻了个白眼。

    凭啥啊,他说冷战就冷战,他说和好就和好。

    她还不一定想跟他和好呢好吧。

    季婉玉也单独找了付景随谈话,问他是不是跟徐槐双吵架。

    付景随也没提烤脑花的事,就只说:“我有点不想走读了,想申请住宿。”

    “为啥啊?”

    付景随说:“在家住不方便。”

    季婉玉非常温和地问:“又怎么不方便了,你是不是因为跟双双闹别扭了,所以才突然提住宿?”

    “不是,我对她没意见,”付景随想了想自己应该怎么解释,最终吐出几个字:“主要她是女孩,而且我们虽然名义上是兄妹,终究也不是亲生的。”

    季婉玉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努力消化他的话,很快她也能理解了。

    季婉玉说:“妈知道了,周一给你跟学校申请住宿。”

    “我等周一上学,自己会和老师说。”

    “行。”季婉玉点点头,还是没忍住问:“但妈还是不懂,你觉得跟双双太亲密不好,那直接跟双双保持点距离就行了呗,干什么要冷战,在家甚至连话都不说一句?你们以后是兄妹啊,不是仇人。”

    其实付景随也问过自己。

    他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至于为一碗烤脑花跟她冷战。

    所以原因是什么?

    原因还能是什么?

    付景随闭了闭眼,从善如流地解释说:“因为她不是我亲生的妹妹,总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我有点烦。”

    “景随!”季婉玉有些生气:“你们以后会当几十年的兄妹,这怎么行?”

    付景随突然很想问:“你跟徐叔会结婚吗?”

    季婉玉非常认真说:“你徐叔叔是个好人,我们一定会结婚。”

    “哦,好的。”

    徐成砚和季婉玉两个人互相问完话之后,凑在一起分析。

    徐成砚说:“完全是双双搞恶作剧,把景随弄生气了。”

    季婉玉笑了笑:“景随其实没生气。”

    她停顿了一会儿解释:“高中基本上都有一条校规:禁止早恋,就是严防男女生交往密切,这个年纪的男女生就应该保持距离,双双和景随毕竟不是亲生的,保持距离也正常。”

    徐成砚:“这我理解啊,那干嘛要冷战?”

    季婉玉把付景随原话说了。

    徐成砚拉住季婉玉的手,亲了亲她的额头:“唉,毕竟还是没有血缘……想像亲兄妹那样的确有些难,我们不急,那就交给时间吧?”

    周末两天,徐槐双和付景随都没和对方说话,纷纷把对方当空气。

    第二天就是周一,这晚徐槐双睡得并不踏实。

    她把手机丢到一旁,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反复咀嚼着周五傍晚那天,付景随在电梯里跟她说的那句话——

    “徐槐双,真正的兄妹是怎么样的?”

    她想说的是,妹妹难道不能够跟哥哥开玩笑吗?

    她给柳佳音发消息:你是不是有个表哥?

    柳佳音:我没有表哥,我只有表弟。我那你不是见过了吗,蒋闻舟啊,还在念初中。

    徐槐双:你跟你表弟平常怎么相处的?

    柳佳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徐槐双:我不知道怎么跟付景随相处。

    柳佳音:我现在跟我表弟不熟,但是小时候我们简直就是敌人,见面就互掐,为遥控器大打出手,我天天指使对方跑腿,闯祸后毫不犹豫地把黑锅扣他头上,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很少跟我说话,大概青春期了吧。

    徐槐双是独生女,没有表哥表弟,只有表妹,表妹比她小太多,堂哥堂姐又比她大太多,她很少有跟同龄亲戚一起玩的经历,身边一直只有朋友。

    乍一听这相处故事还挺新鲜。

    徐槐双:你跟你表弟是战斗相处型的啊?

    柳佳音:对啊,每次见面不掐架都少有,其实现在我们逢年过节见面也是会吵架的,开玩笑那种互呛。

    徐槐双:吵架不是会很影响感情么?

    柳佳音:……也不会吧,吵完很快就好了。毕竟都是亲戚,还能吵一辈子架啊?

    柳佳音:你该不会和付景随吵架了吧?

    徐槐双:被你猜对了。

    柳佳音:为啥啊?

    徐槐双把自己骗付景随迟烤脑花这事儿说了,还说自己道歉了他也没原谅她?

    柳佳音一听,怒了。

    虽然她承认付景随是个大帅哥,但这个时候,她还是第一时间站在徐槐双这一边。

    柳佳音:他有病吧!小气鬼转世啊!

    徐槐双:我也觉得。

    柳佳音还说了什么骂付景随的话,徐槐双没回复,因为摸了一下床边,耳机不见了。

    她想起会不会是耳机随手被她揣进了兜里,此时在她今晚刚换下的脏裤子里。

    裤子在二楼卫生间的旧衣篓里。

    她丢下手机,从床上跳起来,跑去卫生间,翻旧衣篓,找自己的耳机。

    付景随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想起床上个厕所,然后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回学校。

    他一走进卫生间,隐约看到有个人影蹲在卫生间的地上。

    其实他什么也没看清,只隐约看到有个人影,她是谁,能猜到是徐槐双,她在干什么,他没看清,也猜不到。

    总之也就一秒钟,他转身就走了。

    徐槐双已经找到耳机,听到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只捕捉到付景随的一抹残影。

    “喂,付景随。”她走出卫生间,看到付景随正准备回房间,她出声喊了一句。

    付景随回头看到她。

    她依旧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头发乱得像鸡窝,踩着一双辣眼的红色人字拖。

    徐槐双低头拆着耳机线,坦坦荡荡地抬头看向付景随:“我不用卫生间,你要是想用,现在就可以去用啊。”

    她现在的表情如此坦荡直率,他要是撤退了,反而显得自己内心有鬼。

    “好。”付景随随便应了一身,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走向卫生间。

    徐槐双也往自己房间走过去。

    付景随推开卫生间的门,氤氲的水汽和栀子花香扑面而来。

    刚才撤退速度太快,没反应过来,现在是真实感受到了,他扭头喊了一句:“徐槐双。”

    “干嘛?”徐槐双回头。

    “你刚才用卫生间了。”

    “十分钟前我洗澡啊。”

    付景随“啪”地一下打开抽风机,没什么语气地说:“以后洗完澡记得开一下抽风机。”

    徐槐双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句:“真矫情。”

    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佳音刚才骂了几句付景随,不知道徐槐双去干什么了,总之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于是她转身跟梁清礼吐槽这件事情。

    柳佳音吐槽得手舞足蹈、绘声绘色,还不忘添油加醋一把,把付景随形容成了一个小气、没肚量的“邪恶”形象。

    梁清礼一听。

    哦。

    懂了。

    梁清礼回复:是徐槐双太笨了吧?

    柳佳音也不爽了:你究竟是谁那边的?

    梁清礼:我哪边的都不是。

    随后,他跟柳佳音解释了一通,用了挺长时间。

    柳佳音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付景随喜欢双双?

    梁清礼:你也是傻瓜。不一定啊,你没懂我意思吧。

    梁清礼又解释了一遍,详细分析导致这次徐槐双和付景随“冷战”的点。

    梁清礼做类比:如果你跟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同龄男生,刚认识一起上下学,还住一起,是不是挺可怕的?

    柳佳音:也不一定吧,万一他是个帅哥……

    梁清礼:我打死你,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想象他是宋小宝。

    柳佳音:确实挺可怕,那他去死吧。

    梁清礼:付景随应该就是你这种心理,大概只是简单的觉得最近两个人之间关系太近了。他不喜欢。

    柳佳音:该死!那就是他不喜欢徐槐双呗?

    梁清礼:算不上讨厌或者不喜欢吧,他应该就是觉得两人之间关系过于亲密,接受不了。

    柳佳音:徐槐双还不想和他走太近呢。

    梁清礼:……这就我不知道了。

    柳佳音觉得非常有道理,扭头把自己跟梁清礼的聊天记录发给了徐槐双。

    两个女生讨论了一个晚上,得出一个结论——

    在付景随的心里,徐槐双=宋小宝。

    柳佳音:他该不会觉得你跟他想象中的完美妹妹差很远吧?比如他觉得妹妹应该是文静淑女型的,结果发现不一样。

    柳佳音: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觉得他是眼瞎了吧!

    徐槐双:……

    徐槐双丢下手机跳起来,对着镜子开始照镜子,前后左右照了个遍。

    靠,她可是青春靓丽美少女好不好?

    付景随他的眼睛真是中看不中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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