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站在远处的顾平启唇好似说了些什么,但赵玄真耳边一片嗡鸣,什么也听清,什么也没听见。

    眼前天旋地转,房间内的所有布置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扭曲,在这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中,远处的顾平朝着自己冲过来的身形几乎快得让人看不清残影。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稳稳地接住自己不断向后倒去的身体,赵玄真抬眼,看见顾平的脸色差得惊人。

    “我很好,”赵玄真微微笑了笑,宽慰他道,“只是头有些晕,身体有点热,可能是又发热了。”

    “再把你的丸药给我吃一颗,我吃了药就会好的。”

    说完,赵玄真重重地合了下眼,而后又旋即睁开。

    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重得惊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合上,但现在形式未定,她还有些话需要吩咐顾平,便强撑着精神道:

    “丽妃没有本事调走千鲤池的守卫。”

    “真凶另有其人,他与杀害赵玄瑞的凶手很有可能是同一人,或同一伙人……”

    赵玄真轻轻咳了两声道,她口鼻中呼出的热气简直灼人,顾平低头凝视她苍白的脸,心疼得几乎要碎了。

    顾平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明明在宫中举步维艰自己曾经竟从未察觉,他甚至一度认为她在父兄的宠爱下过得很好。

    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

    顾平眼神晦暗,他凝视着赵玄真的眼睛,心里的念头越发疯狂。

    就把她带走。

    藏起来。

    管它什么真相、管它什么爱恨、管它什么权利、管它什么身份地位,通通不要,通通抛开。

    就让自己带着她离开,去东北看雾凇、去西北观黄沙、去江南赏烟雨、去草原骑骏马……

    一起去过轻松快意的生活。

    在顾平越来越偏执越来越疯狂的目光下,赵玄真还在强打精神分析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他怕我追查真相,他盯上我了,”赵玄真眼中闪过一道跃跃欲试的精光,面对这种未知的危险和暗处的敌人,她竟隐隐有些兴奋。

    “你……”顾平十分不合时宜地开口,他看着赵玄真的眼睛,语气一顿,道:

    “……要跟我走吗?”

    赵玄真瞬间一愣,她一时间不明白顾平在说些什么,于是只能非常迷茫的轻轻啊了一声。

    此话一出,顾平便觉得不对,他心知赵玄真绝对不会答应,口中却依然道:“离开皇宫。”

    赵玄真缓缓皱起眉头,她盯着顾平的脸仔细的瞧。

    过了好半天,她这才终于从这人脸上看出“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八字大字。

    “顾平,”赵玄真正色道,“我是公主。”

    顾平:“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赵玄真反驳道,“我是公主,是这世间少有的距离皇权最近的人之一。”

    “我既然有靠近它的资格,当然也有获得它的权利。”

    “我不一定要皇位。”

    话说到这,赵玄真自己也是一愣,继而下一秒她便坚定道:

    “但我要权。”

    看着顾平骤然间缩小的眼瞳,赵玄真又道:“我的身体中流淌着跟皇帝皇子一样的血,嗜权是我们的本性。”

    “没有权,我会死的。”

    顾平猛得一颤,继而心头开始发烫。

    就在刚刚,随着赵玄真的话语,顾平不可自拔地在脑海中构想出赵玄真手握大权时的摸样。

    身着华服,头戴金冠,站于万人之上,随意一个低眸、一个声轻咳,便足以让下面的人震颤。

    他的心也随着脑海中的想象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顾平幡然醒悟,那才是赵玄真应该有的样子,那里才应该是她该站立的地方。

    “顾平,”赵玄真轻声叫他,“这宫里很脏。”

    “皇帝、皇子、后妃,还有我,没有人是干净的。”

    “但你不一样,”赵玄真目光轻柔地望着他,道:“你是干净的。”

    赵玄真默默转头,看向别处,又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颜琢玉说得对,你是个至纯至孝的仁厚君子。”

    “所以如果你想离开这里,”赵玄真缓缓道:“我可以帮你。”

    “但要我跟你走的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赵玄真合了下眼眸,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道:“我的烦心事本身已经够多了,你就不要再过来凑热闹了。”

    “我……”顾平有些脸热,他没想到赵玄真竟会这样评价自己,自己分明远没有她说得那么好。

    其实,这宫里最干净最纯粹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而自己,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心底那些纷乱欲念,说出来都怕她会吓着。

    “……不走,”顾平道,“我只是……”

    “罢了……”顾平敛眸,抬手探了下赵玄真炽热地额头,道:“我扶你去休息。”

    “不……”赵玄真制止住顾平妄图扶起自己的手,却没想到顾平双臂一抬,竟把自己原地端了起来,赵玄真瞬间两眼瞪得溜圆。

    她低头看着地面,又抬头看向天花板,心里惊叹原来这就是顾平平时看东西时的视角。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平稳稳地端着她往前走,气息平稳道:“我会替你盯着丽妃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时间派人告诉你。”

    “你什么都别想,”顾平把赵玄真放在床榻上,随后转身倒了杯茶水,又从怀中掏出药瓶,道:“吃了药好好睡。”

    赵玄真没说话,两只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平不断移动的身影。

    喝了水,吃了药,顾平扶着赵玄真想要她躺下,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言语的赵玄真蓦然开口:“顾平,我身上湿。”

    “头发也湿。”

    顾平的面皮腾得一下子红了。

    他难以自拔的想起方才在东偏殿,赵玄真于屏风后换衣裳的情形。

    虽然他背对着屏风,紧闭双眼,不敢回头。

    但眼睛能关上,耳朵而却不能,衣裳布料摩擦间发出的窸窣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挠在他的心尖上,让他面红耳赤,额角冒汗。

    让他只能一个劲的在心里颠来倒去的念经,以至于后来赵玄真端着莲花头冠走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察觉。

    此时赵玄真满脸戏谑的神情与方才在东偏殿顾平睁开双眼时所见神情如出一辙。

    “男人嘛,”赵玄真懒懒道,“大多都是好色的。”

    “可你为何总是不敢看我。”

    “你难道……”

    顾平心里一窒,整个心都随着赵玄真慵懒的话语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他屏息凝神,维持着淡漠面皮静等赵玄真下文时,却听她幽幽道:

    “……不是男人。”

    顾平:“……”

    顾平:“…………”

    顾平:“………………”

    顾平漠然盯着赵玄真看了两三秒,而后忽然俯身,毫无征兆地朝着赵玄真靠过去。

    眼看着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赵玄真霎时间心跳如擂鼓,她下意识道:“你要干什么!”

    顾平挑起眼眸,勾起嘴角,淡淡一笑,道:“你猜。”

    轻描淡写两个字直接把赵玄真心跳激至顶峰,脑中一时间涌出无数的遐想。

    赵玄真被自己脑中的遐想逗弄得面红耳赤的同时,顾平的身体整个贴近,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只能插\进入一只手指。

    目光在他和自己的身上来回扫过,赵玄真僵硬地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她听见顾平在自己耳边轻轻一笑,紧接着一种厚重熟悉的触感从身后袭来。

    赵玄真一愣,低头一看。顾平正用床榻内/侧的锦被把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

    赵玄真:“……”

    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失望,她扯了扯被角,道:“我还以为,你要让我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男人。”

    顾平眼眸微暗,心火四起,口中却道:“若是这事,怕是乌尔珠比我在行。”

    又提他,这事真就过不去了?

    赵玄真面色瞬间如同吃了馊菜一般,她恹恹地瞧着顾平道:“多谢你的好建议,确实是个好主意。”

    这简直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顾平脸黑如碳,他狠狠地扯了两下被子,更紧得把赵玄真裹起来。

    而后他抬起头,狠狠地盯着赵玄真看了两眼,似乎心里还是气不过,顾平索性手一伸,把一旁挂在衣架上的腰巾扯了过来。

    他拿着腰巾在赵玄真身上的锦被上狠狠地绕了两圈,结结实实绑了个结。

    被绑成个粽子的赵玄真低头瞧瞧自己面前的大被子,又伸头看看绑在自己身上的腰巾,嘴一努,控诉道:“你拿我贴身之物,妄作君子。”

    顾平陡然间反应过来,指尖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得一颤,他面上神色不改,两耳却开始飞红。

    他抬手一推,面前被他绑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赵玄真便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顾平又尽职尽责地抬起她的腿,脱去她的舞鞋,把被角掖进去,把她的脚牢牢包住。

    “随你怎么说,”顾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与赵玄真对视,“横竖你就先这样躺着吧。”

    赵玄真扭动身体动了几下,满脸写着不乐意,她皱着眉头控诉。

    顾平却全然不搭理,转身朝着外殿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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