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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差可能就是生死一线

    晏念宁再次醒来时是在晏家的房间,明白自己刚才是又发病了,一发病就会控制不住伤害自己、幻听幻觉。

    她翻了个身拿起床上的兔子娃娃,把它抱在怀里,脸埋进娃娃的绒毛里,静静听着门外的交谈声。

    “晏小姐的病情越发重了,你们平时没有关注到她的变化吗?”

    晏守明时刻都在注意晏念宁的情绪变化,他道:“我看她平时的状态,我以为……我以为有些好转了。”

    晏守明只怪是自己疏忽,晏蕴清对医生道:“江医生,会不会不是心理疾病,是其他原因引起的,我看她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也挺积极阳光的,会不会是你们诊断失误……”

    江悦娇摇摇头:“不会,晏公子请你相信我,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解她的状况。”

    这话太绝对太自信,晏蕴清也知道江悦娇是整个遥国最优秀最年轻医术最好的心理医师,且念宁一直以来的主治医生都是她,她的确最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但其实对于晏念宁的情况,江悦娇也有些束手无策,这个孩子身上背负了太多,她曾经甚至也尝试清除她脑海里那个时间段的记忆,但她又太聪明执念太深,一遍又一遍地修复自己的记忆。

    她像自愿站在悬崖边上,不跳入万丈深渊,但也不远离,同时又善于伪装,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身后的不是悬崖,只是一片湛蓝光明的天空。

    她的思维与认知已经固化,说得更直白一点,这已经不是情绪和心理的问题,她注定是一个极度自我淡漠偏执、享受扭曲变态痛苦、清醒沉沦又克制的疯子。

    江悦娇觉得恐怕只有像她一样的疯子才能把她从悬崖边上拉回来,而她只能控制她的病情不让她再往深渊多走一步。

    江悦娇重新拿了药,她道:“她的躯体化越来越严重了,任何会刺激到她的东西和事都别让她知道,她的幻觉是她想见到的人,那就让她幻吧,起码让她短暂有精神支撑,不然她真的会疯。”

    疯到最后,可能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南溪妙没有想到白焕年的死对晏念宁的刺激也会这么大,她内疚地低下头。

    虞听颖蹙眉:“那要是让她一直这么下去,她会不会越来越严重?”

    江悦娇告诉他们残忍的真相:“对不起,是我技术有限,我没有办法让她好起来,我只能保证她一直有活下去的支撑与念头。”

    晏愫允欲言又止,江悦娇看向她,她还是说出了那句或许不该说出的话:“姐姐现在这样……如果真的疯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江悦娇拿着报告的手一顿,摇头:“现在对于她来说,真正的解脱是放下或是完成执念。”

    江悦娇清楚,这个孩子要是决心要死,没有人拉得住她,但正是因为她还没有那个决心,她还有她爱的和爱她人,还有念想,还有精神支柱,所以只要这些在,她就在。

    至于那个执念……江悦娇其实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在场的三个大人都知道……

    江悦娇最先发现晏念宁醒了在眼神愣愣地盯着门口,在几个人都想立马进入房间时,她率先开口:“你们先别进去,我单独和孩子交流。”

    众人眼睁睁看着房门紧闭,南溪妙无力地靠在墙上,又想起故人的脸……

    执念……

    沈世宜,你的女儿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她以后要是跟你们一样了,我下去之后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拦得住她……

    放下执念,完成执念,一念之差可能就是生死一线……

    晏守明闭眼,那双已经多年不再经历摧残却依旧能看出些许风霜的手撑在额头上。

    他知道无论他们再怎么填补她的内心,哪怕她得到的东西多得快要溢出来,但心中那一块属于血亲家人的阴影始终无法被照亮。

    郁敬安,对不起,我可能真的没办法完成当初答应你的遗愿了……

    你的女儿病得很严重,我不知道是应该选她一世安好还是选她解脱心魔……

    晏蕴清和晏愫允不知道气氛怎么突然这么压抑,念宁的心病真的没救了吗……

    江悦娇这样的医生都救不了吗……

    虞听颖让两兄妹先不要待在这,而后她对挣扎着不知如何的两人说道:“沈家满门忠烈,她身上留着的血就不是我们能拦得住的刚烈。”

    她也希望孩子走他们设想好的安稳快活无忧无愁的人生,那六位在天上自然也不想唯一的血脉踏上那条危险的路,但孩子不是木偶,她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如果她真的坚决且有那个能力,虞听颖选择放手让她去。

    虞听颖是高官之女,自己也位高权重,从小深谙人性,大有容人之量,深知人各有命,接受能力极高,会给人铺路帮人善后,绝不替人做选择。

    但晏守明和南溪妙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才身居高位的,他们知晓那条路是这样遍布荆棘黑暗险恶,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碎尸万段。

    他们亲眼目睹生死挚友死在自己面前,亲口答应会护他们的女儿安然无事万无一失,他们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接受自己看着长大视若亲女的战友遗孤也深陷安危之中。

    房间里的晏念宁也在思考自己的人生,有人说她完美无缺,白璧无瑕的长相,无可挑剔的才华,有权有势的父母,堆积如山的资产,可他们都错了……

    她缺失的是寻常孩子唾手可得的骨肉至亲,还有一个正常的、健康的心理……

    光泽明亮的美玉上全是坑坑洼洼。

    江悦娇坐在晏念宁床边,她看着眼前这个从她来到晏家就一直治疗她心理的医生,先开口:“江医生。”

    “嗯?”

    “要不你不治我了吧,我就这样了。”

    江悦娇只是温柔地问:“你是因为放弃你自己了,还是只是不想做治疗?”

    晏念宁没什么表情:“我本性如此,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没有人本性一开始就是这样,”江悦娇握住她冰凉的手,“没有人生来就不惧怕死亡不顾及伤痕,如果有,那那个人的人生和经历一定很波澜壮阔。”

    晏念宁直视这个想将她拽出悬崖边的医生,又恢复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波澜壮阔?那我应该就是闲的没事吧。”

    她想结束话题,但江悦娇不接她的招:“我不觉得呀,”她又转移话题,“其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身上一定有许多故事,那时你还小,但已经超出年龄的成熟冷静……”

    “好了,”晏念宁打断她的话,她坐起身,用开玩笑的语气反客为主,“江医生,我想你身上也有不少故事。”

    见她终于有反应,江悦娇刚要再开口,却听到晏念宁说了一句她此前从未在没有任何一位患者口中听到的话。

    “别的科是医者不能自医,心理科是病者医病者。”

    “什么?”

    晏念宁看了她一眼,换了个说法:“毕竟谁没点特殊经历会选择学心理学。”

    江悦娇愣了一下,就在这不到一秒的间隙,晏念宁身子前倾靠近她:“江医生,我说对了?”

    明明用的问句,语气却异常笃定。

    江悦娇脊背僵直,对上她的眼,现在她才发觉自己对晏念宁的了解还是不够完全。

    她以为以她的经验与能力能够看穿任何人,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被人看穿。

    晏念宁又凑近她一些,抵在她耳边:“那江医生说说自己的故事呗?”

    江悦娇推了推她,江悦娇见过千人千面,最善于伪装,她在行业这么多年骨子里必然是冷漠的,晏念宁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看疯子的眼神,可不过半秒又被一种说不上来的惊骇取代,甚至带有一丝……看到同类知己的兴奋。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江悦娇又变成了温柔姐姐的模样,晏念宁冷笑一声:“江医生就别跟我装了,你也是疯子。”

    江悦娇现在对晏念宁这个小丫头片子很有兴趣,她是第一个察觉她真实底色的人。她也很想知道这个“同类”的经年往事,她主动提出交换:“我愿意讲我的故事,前提是你得用你的故事交换。”

    晏念宁挑眉,她其实早就看出来这个医生不正常,只是之前没有说出来的必要,可是刚才她太不识趣了,她拆穿出来是想让她走的,没想到江悦娇反而来劲了,不过她现在也无聊,倒是可以听听。

    她点头。

    江悦娇说起尘封十几年的往事:“我出生在边境的山村,我有一个妹妹两个姐姐,家里很穷但孩子又多,父母对我们姐妹几个并不好,大姐早早嫁人换了彩礼,二姐被他们卖掉当娼妓赚到的钱都给家里,最后死在妓馆的床上,我本来也该被卖去换彩礼的,但是我那小妹是个傻子,她说我的嫁衣很漂亮,她要穿上,我以为她闹着玩便同意她去换,没想到她穿了嫁衣偷偷摸摸傻乎乎地上了轿子阴差阳错地替我嫁了,小妹才十五岁,母亲知道后暴打了我一顿,”她撩起衣袖,一条从肩膀蜿蜒至关节骨的疤映入晏念宁眼帘,她皱了皱眉,这疤不像是被打出来的,像是用指甲生生从肩膀一路往下扣出肉来留下的,江悦娇继续讲,“小妹后来怀孕了,但她年纪太小又是头胎,难产死了,同年,我母亲又有了孩子了,生下了一个男孩,他们年纪大了,需要一个人照顾他们和他们的儿子,所以我被留在那家里,在弟弟五岁那年我带他去边境线上玩,我去甜品店上给他买花酥盒,我出来的时候刚好亲眼看到他被人拽上面包车,他被人贩子拐走了……”

    说到这,晏念宁突然问:“他没跟你一起进甜品店?”

    江悦娇假装思索了一下道:“他在外面荡秋千,从小使唤我惯了,他很喜欢吃那家甜品店的花酥套盒,他在秋千上荡着等我。”

    “花酥套盒?”

    晏念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果不其然江悦娇道:“对,我记得那时一个套盒里有四个花酥,荷花酥、昙花酥、茉莉酥还有樱花酥。”

    晏念宁心中了然:“蔓城边境?”

    蔓城是遥国的边缘城市,边境线外隔着逍遥岛,蔓城边境围栏外是一片近在咫尺的属于逍遥岛的罂粟花海。

    蔓城的特色食物就是花酥套盒,晏念宁之前和哥哥妹妹旅游时去过。

    江悦娇点点头:“后来弟弟没找到,我猜测他被拐去了逍遥岛。”

    晏念宁静静地等待下文,她继续说:“父母得知后要将我打死,可母亲太激动了,失足摔倒后脑勺磕到桌角出血死了,我跑了,父亲在追我的时候滚下山坡摔死的,然后我逃出山村一路打拼走到现在。”

    晏念宁摸着兔子娃娃的耳朵,江悦娇并不知道其实晏念宁早就听出她在撒谎了,她说得太轻而易举太顺理成章,每个人都卡在节骨眼上,像故事外的读者改剧情一样,晏念宁甚至听出了一丝被掩藏的几乎毫无痕迹的向人吐露辉煌事迹时般的兴奋和炫耀。

    她其实也没指望江悦娇能真的对她述说曾经过往,她也不好奇真话是什么,毕竟江悦娇需要的应该只是一个能让她说出封存十几年或许算得上秘密的听者,哪怕这个听者听到的只是她改编处理后可以搬上明面的假秘密,她更懒得拆穿。

    晏念宁顺着她的谎言随口道:“那你从边境山村一路到这也很了不起了,还在找你弟弟么?”

    江悦娇笑了笑:“找不到的东西不必一直执着,一切随天意缘分,属于你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回到你身边,不属于你的东西无论如何也强求不来。”

    她似乎又无缝衔接回到了心理医生的身份:“你会觉得我冷血吗?”

    晏念宁也又是一副温暖亲和的模样:“我没有你的亲身经历,也不是你故事里的任何一个角色,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说你是否冷血。”

    江悦娇扬起笑脸,说出唯一一句实话:“你是第一个让我说出这个故事的人,”见晏念宁没反应,她又道,“那现在,请说出你作为交换的故事。”

    晏念宁眨眨眼好似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表面装傻充愣,心里想的是:你用你的假故事也好意思提交换?

    江悦娇唇角的笑又深了一分,两人间的气氛竟有些恍若错觉却又彼此心知肚明的剑拔弩张,江悦娇不着痕迹地引诱:“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有这个兔子娃娃,现在还留着,它一定也是有故事的吧。”

    这话在晏念宁眼中算是一个台阶,她下台阶,徐徐讲道:“几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很忙,很少回家,我待在姥姥姥爷身边,姥爷教我习武,姥姥教我学小提琴,有一年我过生日,妈妈送了我一个兔子娃娃,我很喜欢,但是它没过多久就坏了,妈妈看我难过说要重新给我买一个,我说重新买一个也不是之前的娃娃了,然后妈妈就百忙之中抽空去学了手艺,照着那个娃娃一比一复刻制作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兔子娃娃,长大后我扔了很多娃娃,但这个娃娃不一样,这个娃娃到死我都会一直留着。”

    晏念宁懒得去编谎言了,这些都是真的。

    “看不出来虞女士这么心灵手巧。”

    晏念宁抱娃娃更紧了一些,没回答。

    外人都以为晏家有两女一子,晏念宁是晏守明和虞听颖的亲生女儿,在外为防止露馅晏念宁也喊二人为爸爸妈妈,但只有少数内部人才知道她是沈世宜和郁敬安的女儿。

    沈世宜和南溪妙曾是遥国政府雇员特工,两人是最好最默契的搭档,一起出生入死,在一次必须成功的任务中两人命悬一线,沈世宜将唯一的活路留给了南溪妙,南溪妙反应过来后已然来不及只能亲眼看着过命挚友赴死,南溪妙听到的沈世宜最后一句话是:“以后你做荣儿的母亲。”

    沈世宜笑着说,南溪妙哭着应。

    郁敬安和晏守明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情同手足,一个当了缉毒警察,一个当了办案刑警,晏守明年轻时英俊帅气被领导介绍给了虞院长,凭出色的能力外貌与虞听颖终成眷属,此后平步青云,郁敬安本执行完最后一个任务就能功成名就回家陪女儿,晏守明在局里等他回来好好办个庆功宴却迟迟等不来消息,技术部终于联通他的设备,本以为是计划成功,郁敬安却盯着屏幕外的发小托付起了还在裘蓓村无所依靠的女儿:“给她改名换姓,就叫念宁,不要让黑棋找到她……”

    念宁念宁,念她一世安宁。

    晏念宁开口赶人:“我讲完了。”

    意思就是她们已经完成了故事交换,江悦娇可以走了。

    江悦娇也不在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只是走到门口又停下,她说:“我听你妹妹说你小提琴拉得很好,无论是什么原因不拉了,我都希望你能走出来。”

    作为医生,站在医生的身份上,她希望她的患者放下曾经不好的一切。

    床上的人一顿,江悦娇听到她应付般嗯了一声。

    江悦娇叹气,每次都是答应得好听。

    她出门对门外三人点点头,道:“你们和孩子聊,药一定让她按时吃,不要刺激她。”

    虞听颖看了看一蹶不振的两人,请人离开:“江医生慢走。”

    她抬步,江悦娇摆摆手:“不用送。”

    江悦娇打开车门,正要启动车子,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她看了一眼后接听:“喂,你好?”

    那头传来一道年纪不大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江悦娇医生吗?”

    江悦娇挑眉:“小孩,心理出了问题要先告知监护人哦。”

    阮谨:“……”

    他又问了一遍:“请问是江悦娇医生吗?”

    “是本人呢亲。”

    “我想请你,”似乎是怕她拒绝,阮谨补充,“价格你随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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