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诊所里传来了饺子的香气。

    老欧阳医生把病人打点滴的床和连着的椅子都搬了过来，让大家一起围着吃饺子。

    梅梅老师吃了一口，眼睛瞪老大，不敢相信这外表普普通通的饺子，这么好吃！

    宋宇也砸吧砸吧嘴，一头一个，像个饕餮一样。

    符蓉好一些，毕竟吃了好几顿，不过也抵挡不住这人间美味，还是舍不得停，但是吃相还是比别人好看些。

    小凯一根筷子挑一个，两根筷子挑两只饺子。

    胖胖的阿力老师已经动上手了。

    老欧阳医生包的饺子有个特点。谁吃得越多越想睡觉，而且待人睡着了，这梦做得也就越多。

    符蓉，小凯，都是体会过的人，所以他们吃完就在自己的座椅上铺上了舒服的棉垫，准备再续曾经美好的梦。

    两个人不知不觉，把梦做到了一起。

    梦中，符蓉问小凯，此时两人身在何处。

    小凯轻捋胡须道：“此乃昆仑虚也。”

    符蓉问他这地方能不能接吻，小凯没有回答，抬着头，看不到星辰，只有一片蓝灰色的天空，天空像阴雨天的湖水一样，泛起令人不舒的涟漪。

    梅梅和宋宇的梦可能也做到一起了，他们抱得紧紧的，恨不能把对方捺进自己的身体里。

    胖胖的阿力老师，独自打着鼾，一只手轻轻搭在芙蓉的手上，偶尔潜意识动动手指。

    所有人都睡了，老欧阳医生看着熟睡的一群年轻人，悠然唱起了歌谣：“我偷偷去了你的故乡，静静地推开了你房间的窗……我带着你呀回家乡，把你葬在玫瑰花旁。”

    如泣，如慕。

    如怨，如诉。

    来了一个病人，她就静静在门外听着老欧阳医生唱着歌，安然流下了泪。

    她用脏脏的袖子擦干了泪，一屁股坐在小诊所的门槛儿上，晒着太阳，哼着老欧阳医生刚才唱过的歌。

    婉转悠扬。

    她是一个中年妇女，带着白色的帽子。帽子上面是一只狐狸和一只兔子，挺可爱。

    杜鹃娘娘，你来啦。

    我来看看你，欧阳医生。癌症又把我弄痛了，我想早点儿离开这里，去一个安省点儿的地方。

    你吃点饺子吧，然后去。

    到了晚上，吃饺子的人都心满意足地起来了，他们都做了自己喜欢的梦，虽然梦都没有成真，可是掩盖不住一张张久不快乐的脸。

    只有一个人没有醒来，就是杜鹃娘娘。

    杜鹃娘娘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小凯说，刚才自己做梦，梦到了昆仑虚，昆仑虚上有个老人和一个美丽妇人，老人叫那个美丽妇人二当家的，而那个美丽的妇人长得就像眼前的杜鹃娘娘一样。

    就在此时，胖胖的阿力老师跪了下来。

    当然，这跟杜鹃娘娘没有关系，他面朝符蓉跪了下来。

    阿力老师拿出了一颗美丽的钻石戒指。

    “符蓉，你听我说，说完了你再叫我滚或者答应我让我抱抱你。我好喜欢你，我知道不合时宜，刚刚杜鹃娘娘死掉了。只是，我舍不得你死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在想，如果下一秒发生自然灾害，就像庞贝古城一样，或者房子塌了，或者……就像现在一样，我们要永远是陌生人一样，这件事就是我的最大的自然灾害。所以我就在这一秒钟跪下来，想告诉你，这一秒之前，我就爱你，想娶你，想做你的男朋友，丈夫，老公，大当家……我爱你，你可以让我爱你吗？”

    “你怎么这么可爱。”符蓉捏了捏胖胖的阿力老师的脸。

    阿力一把抱住了符蓉，吻在了额头上，搂进了胸口中。

    小凯静静看着，又看了看符蓉的眼睛，终究没有说一句话。

    梅梅老师和宋宇鼓起了掌，掌声慢慢蔓延给每一个人，包括刚走进来的几个病人和被老欧阳医生通知过来收殓的杜鹃娘娘的家属。

    家属知道杜鹃娘娘死了后就悲伤了起来，不再鼓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