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桓渂久跟着母亲段柔走进家门时,玄关的灯光冷白,映得父子间的沉默更显滞涩,他们从不主动打破沉默,桓河早已坐在餐桌前,餐具碰撞的轻响是餐厅里唯一的动静,他抬眼扫过儿子,语气平淡如例行公事:“新学期成绩怎么样?”

    桓渂久抿着唇没应声,段柔立刻上前半步,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抢先答道:“第一名呢,渂久这次还是考得这么好。”

    桓河手中的筷子没停,甚至没抬头看他们一眼,只淡淡吐出四个字:“继续保持。” 这个答案于他而言,如同财务递来的合格报表,工整、有结果,便足够了,至于回答的人是谁,儿子脸上是喜是闷,都无关紧要。

    江暮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厨房里还飘着淡淡的辣椒香。江尽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拎着一袋新鲜水果,笑着说:“今天换我露一手,保证好吃。” 饭菜上桌,江暮尝了一口便皱起眉,辣意瞬间窜上舌尖,烧得他嘴巴发麻,眼泪都快出来了。江尽看得直乐,自己尝了尝,也忍不住龇牙咧嘴:“好像…辣椒…是放多了点。”

    饭后两人下楼遛弯,顺便去超市“进货”。

    冰柜前挑了两支棒冰,撕开包装咬一口,凉意驱散了嘴里的辣意。

    江暮看着江尽被辣得红肿的嘴唇,忽然笑出声,笑得直不起腰:“江尽,你嘴巴肿得像章鱼香肠!” 这笑声清脆又畅快,是他自己都记不清隔了多久才有的模样。

    江尽又气又笑,追着他要揍,两人在超市走廊里跑着闹着,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

    江暮跑着跑着,笑容渐渐淡了些。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幸福的资格,那场意外后,他侥幸活着,江尽却从未再提起过那件事,仿佛刻意为他避开所有伤口。就连在父母的坟墓前,他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只剩满心的空茫。

    如今这一点一滴的笑意,都是江尽硬生生塞给他的,或许也正是他所希望的,他望着身边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心里默默想,她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像天上的月亮,干净又明亮,世间只此一颗。

    街角的便利店里,文洙铉正低头吃着便当,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夜景,路灯的光晕透过玻璃洒进来,映得店内一片亮白。

    林皙昼穿着兼职的工服,正低头整理货架,动作麻利又安静。两人偶尔抬头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却莫名觉得这份安静很安稳,街上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合理又有序,像是能暂时掩盖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心事。

    林皙昼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奶奶早已睡熟,呼吸均匀。他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帮奶奶掖好被角,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看奶奶的睡颜,才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桌前。

    台灯亮起,照亮了桌上的相框,那是他和陈与扶入学时拍的合照,照片里两人都穿着校服,笑得一脸青涩。倦意袭来,林皙昼伏在桌上睡着,梦境如约而至。梦里是穿插的碎片,陈与扶被李道尔几人堵在巷口,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清晰可闻,少年蜷缩在地上,嘴角渗着血,抬头望向他的方向,眼神里满是绝望与茫然,轻声问:“皙昼,我们活着是罪吗?”

    任潇惟站在窗前,指尖攥得发白。他曾不止一次目睹林皙昼被霸凌的模样,那些推搡、嘲笑、隐晦的威胁,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拳头在身侧缓缓握紧,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清晨的阳光刚越过教学楼顶,校门口监察组的红色袖章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谈林焕站在最外侧,脊背挺得笔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入校的学生,手里的登记本翻得沙沙响:“校服领口整理好,发色不合格的记下来,明天必须染回去。”

    桓渂久背着书包走过来时,步伐依旧从容,校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他远远就朝着谈林焕抬了抬下巴,声音清越:“谈林焕,早。”

    谈林焕闻声抬头,紧绷的脸色柔和了几分,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早,桓渂久。”

    话音刚落,桓渂久已经走到她面前,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个还带着温热的三明治和牛奶,递了过去:“给,早餐,刚顺路买的。”谈林焕愣了一下,接过的动作很自然,低声说了句“谢谢”,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又飞快收了回去,低头继续核对学生信息,耳尖却悄悄泛了红。

    不远处,江暮背着书包走在树荫下,将这一幕看得真切,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身旁的文洙铉则抱臂挑了挑眉,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啧啧声,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无语。

    桓渂久顺着声音瞥见文洙铉,脚步一顿,跟谈林焕说了句“我先过去。”便快步朝着文洙铉的方向追过去。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斑驳的树影里,带着几分急切,他想追上前面那人。

    “她是我的朋友。”

    桓渂久在文洙铉身后站定,声音沉了些,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强调。

    文洙铉脚步没停,甚至没回头,语气冷得像清晨的露水:“她是谁关我什么事,你无需同我解释。”

    “我不想你误会。”桓渂久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文洙铉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抬眼看向他,眼底是化不开的寒意,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我又能误会什么?我们曾经是朋友,现在是我不配当你朋友,桓大少爷还是和你该做朋友的人在一起玩吧,我不奉陪。”

    “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桓渂久的眉头紧紧蹙起,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书包带。

    文洙铉挑眉,扯了扯嘴角,语气慵懒却带着锋芒:“你说吧。我听着。”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桓渂久深吸一口气,目光诚恳:“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默许也是一种暴力。”

    文洙铉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桓渂久,你记住,那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不该被另一个生命如此对待,更不该被无视。也是,以你的出生,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上学有专车接送,风吹不到雨淋不到,将来就算一事无成,也有家庭为你兜底。你一出身就在顶端,哪里知道人间疾苦?我这种再普通不过的人,你说我该成为你怎样的朋友?”

    “文洙铉……你知道……我……”

    桓渂久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想说的话卡在舌尖,怎么也说不完整,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

    文洙铉看着他迟疑的模样,突然开口,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凉:“你喜欢我吗?如果不是,我们也没有必要非要成为朋友。”

    “你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

    桓渂久沉默了片刻,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

    文洙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轻声冷笑了一声,眼底的寒意更甚:“那就去找那个我像的人,滚开,不要缠着我。”

    桓渂久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眼神沉静,没有了刚才的急切,反而多了几分镇定自若,良久,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校门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少学生路过时都忍不住探头打量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江暮站在一旁,见气氛实在僵持得难堪,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往前迈了两步,故意提高声音叫住文洙铉:“哎,同桌早呀!干嘛呢?快上课了,我们走吧,再不走要迟到了!”

    文洙铉瞥了江暮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跟着他往教学楼走,步伐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桓渂久站在原地,目光追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了江暮身上,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教室里已经响起了早读声,朗朗书声混着窗外的鸟鸣,显得格外热闹。

    文洙铉一屁股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刚坐稳就侧头看向身边的江暮,语气带着点不耐:“刚才不用你,我自己也能解决。”

    江暮放下书包,正弯腰往外掏课本,闻言抬头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有我在,不是解决得更快吗?要不然你现在还在楼下耗着呢,指不定迟到还得挨骂!”

    “呵……”文洙铉嗤笑一声,没再反驳,只是随手翻了翻桌上的课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坐在他们旁边的林皙昼,一直默默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和江暮、文洙铉坐在同一排,都是教室最后一排的常驻,他们各有各的风格,并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江暮和文洙铉同时转过头,两道带着不祥意味的视线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林皙昼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迅速恢复原状,眼神变得无比严肃,双手飞快地在桌上翻找着书本,装作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连眼皮都不敢再抬一下。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划破了教室的喧闹。原本还在小声交谈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坐直了身体,拿出课本摆在桌上。

    走廊里传来老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教室门口,随着一声“上课”,新的一堂课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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