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灯光显得刺眼。

    殷泽固执地抱着海棠的手臂，蜷缩在她身旁沉沉睡去。

    即使睡梦中，他的眉头蹙着，仍在与混乱的记忆搏斗。

    海棠任由他抱着，无声的与系统交流。

    “系统，如果现在解除殷泽的催眠，他会立刻恢复到被催眠前的状态吗？”

    她需要评估风险。

    【回复宿主：否。】

    系统冷静地分析，【殷泽两次催眠，第二次加深植入，对原有记忆已造成覆盖。】

    【根据数据模拟，解除结果是：仇恨记忆与催眠爱意设定相互冲突，形成混乱。】

    【他依然会恨您，残留的依恋数据，恨意将受到抑制，不会产生致命攻击行为。】

    【可能表现为间歇性狂躁。】

    听到这个分析，海棠有了兴趣。

    不会立刻杀了她，但又恨着她，陷入更深的矛盾。

    比现在一味痴缠的殷泽，有趣得多。

    厌烦了扮演温柔伴侣的戏码，更喜欢看他疯狂痛苦的样子。

    更像他原本该有的模样。

    “解除催眠。”她直接下达指令。

    【指令确认。解除中……】

    【催眠已解除。】

    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躺在海棠身旁的殷泽抽搐了一下。

    大量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

    殷泽嚣张跋扈的过往。

    他对海棠最初的骚扰，顺从的丑态，弑亲的疯狂，枪击的剧痛，精神病院的绝望。

    以及……令他作呕的爱意。

    爱与恨的记忆疯狂碰撞。

    “呃啊——！”

    殷泽痛苦低吼，松开抱着海棠的手，双手抱住了头颅，身体痛苦蜷缩颤抖。

    过了好几秒，颤抖才稍稍平复。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海棠脸上。

    这张脸，他恨之入骨。

    恨不得食肉寝皮，可为什么……心里会因为看到她感觉安心。

    这感觉让他愤怒，加厌恶自己。

    殷泽想发脾气，想毁掉眼前的一切。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果真的做了，就坐实了“疯子”的名头，永远关在医院，永无出头之日。

    不！

    他不能疯！

    至少不能在她面前疯掉！

    殷泽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血腥味，用尽力气将毁灭欲压下去。

    他声音沙哑干涩：“你……”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知道，西府海棠名字是假的。

    海棠神色平静：“海棠。”

    “海棠……”

    殷泽眉头紧紧锁起。

    他恨这个名字。

    可是……

    为什么恨得同时，心口又会泛起抽痛？

    说不出这种矛盾的感觉。

    殷泽盯着海棠，眼神变幻莫测，像在看一个熟悉的仇人。

    “这又是你编出来骗我的假名字，对不对？！”

    他无法相信。

    记忆都不可信，他还能相信什么？

    尤其是她的话！

    海棠看着殷泽眼中熟悉暴戾的神色，心中的烦闷慢慢消散。

    对，就是这样。

    怀疑，愤怒，挣扎，这才像点样子。

    “真名。”她语气冷静。

    “我不信！”殷泽低吼。

    讨厌她永远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在独自表演。

    “随你。”海棠不再解释。

    她站起身，朝着房门走去。

    殷泽一愣，莫名的恐慌，压过了混乱的恨意和猜忌。

    “你去哪儿？！”他脱口而出。

    海棠停下脚步。

    “殷泽。”

    她手搭在门把上，没有回头：“你不相信我，我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

    走？

    她要走？

    像梦里那样抛弃他？

    不！

    不行！

    不可以！

    恨意灼烧，依恋叫嚣。

    弄不清恨她，还是怕她离开。

    他绝不能让她就走出这扇门。

    “你不准走！”殷泽低吼一声。

    大步冲到门口，抢在海棠拧动门把手之前将门摔上。

    他身体抵住了门板，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瞪着她。

    “我不准你走！”

    他重复着，声音嘶哑。

    海棠平静地问：“殷泽，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会儿恨我入骨，一会儿离不开我。你连自己怎么想的都不知道吗？”

    是啊，他到底怎么想的？

    恨她，是的，恨意啃噬着他的理智。

    可为什么，想到她会离开，心脏就被生生挖走一块，痛得他无法呼吸？

    “我……我不知道！”

    他痛苦地低吼，眼神狂乱，抵着门的手臂青筋暴起，“我不知道！”

    “但是我不会让你走！你不能走！”

    海棠微微歪头，声音蛊惑般的意味：“不想我走？”

    “那就求我。”她话锋一转：“你求我留下。”

    “你说什么？”

    殷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求她？

    他殷泽从小到大，何曾求过人？

    “……”

    殷泽下颌线绷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胸膛剧烈起伏。

    求她？

    不……他做不到！

    可是……如果她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