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感觉三花的心情平复下来了，穆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还是得算你这次运气好，我今天提前回去了，正撞上案发现场。”
她微笑着，口吻轻松，连带三花也笑起来，又用脸亲昵蹭了下穆炽的，“你等等。”
三花一路小跑进酒吧里，没过一会儿，端了两杯酒出来。
不是用普通杯子装的那种便宜酒，而是用精致的雕花玻璃杯装着淡蓝的液体，上面还插着把小伞。
“经理送的，他们干这个的，特别怕执法者。他刚才还跟我说要涨薪呢。”
三花将其中一杯递给穆炽，自己则端着另一杯，手肘压在栏杆，上半身倚靠着，目光眺望向远方。
从百米的高度重新俯瞰这座城市，视角又变得完全不同。
建立在空中的轨道与人行道四通八达，串联起一张蜘蛛网般的交通线路，也将所有绚丽的东西都留在了蜘蛛网上，只有雨水能穿过去，落入脚下的黑暗里。
各种类型的广告标牌，宛若活物的巨大化全息影像，密集的音乐轰炸，还有永不停歇的雨。
光影交织变幻，一切都顺着蜘蛛丝不断延伸出去，好似望不到尽头。
站在中城区上，穆炽看见的景象，才终于符合九乐城的介绍，也更符合她对赛博世界的想象。
一座娱乐至上的庞大都市，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享受到。
“我一直想离开下城区，但不是来到中城区，”三花说，“我想带着蝴曈离开九乐城。”
“大概会去拾辰城或恩城，听说那里的生活很好，公民也不会被划分出等级。”
“嗯。”穆炽应道，“你可以的。”
“真的吗？”三花偏过头，微卷的长发在风中飞扬，“你可不能只是在单纯的哄我。”
“我怎么会哄你。”穆炽说。
她没有告诉三花半年后她有一个游戏比赛的事，打算到时候钱真的到手了，再给她一个惊喜。
“哼哼，就知道你不会。”
三花看了她一会儿，眼睛弯弯，“你可是瞳瞳和我的救命恩人。”
“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穆炽说。
她半个月前刚来这里，什么都不懂，办公民卡、租房、找工作、买食物……全是三花挺着大大的孕肚在帮忙，甚至从没有对她的过去刨根问底。
“好啦，那我们扯平了，谁也不能再跟对方说谢谢。”
三花笑眯眯的，举起手里的酒，“干杯！”
穆炽也跟着举起酒杯，碰了下她的，“干杯。”
抿了一口，嗯，酒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很难喝。
三花还在用指尖点自己女儿的脸蛋，哈哈直乐。
“你还不能喝哦，你太小啦，等你打完催熟针回来，我们庆祝……”
“等下，打完回来也不能喝吧。”穆炽赶紧制止。
在她的认知里，只要不是正常成长的年龄，通通都不能做数。
“哎呀，你的禾火姐姐很严格哦，都不允许你喝酒。”三花从善如流改口。
穆炽：“……你也不许占我的便宜。”
三花爽朗大笑。
不过，说到蝴曈，穆炽想起件事，“我之前不敢问你，担心你难过……蝴曈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吗？”
毕竟是在下城区生活，穆炽一直以为蝴曈的父亲已经死了，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出现。
“欸？不是啦，”三花脸上笑意不减，连连摆手，“蝴曈没有父亲，用的完全是我自己的基因。”
“如果男人也想要自然生育的宝宝，可以给自己安一个人造子宫，不过费用比女性要高很多就是了。”
毕竟是没有硬件但强行创造硬件，技术难度更高。
“……这种技术竟然也有啊。”穆炽感叹。
谁想要就谁自己生，还挺公平。
“很方便吧？不过九乐城选这个的人很少，一般是其他城市多一些。”三花说，“你的运气不好呢，一下就来到这么糟糕的城市。”
“也不会，这不是认识了你吗？”穆炽道。
三花愣了下，随即开心的跟她举杯。
“是啊，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停顿片刻，她看着穆炽，又认真重复一遍。
“真的真的，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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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酒，三花又得回去工作。
穆炽找前台问了下价格，包厢一晚3000通用币，里面还有淋浴间和床，用处不言而喻。
她痛快掏了钱，把包厢门一关，外面闹腾的音乐就完全听不见了。
来都来了，索性带着蝴曈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再跟三花一道回去。
第二天就有资源管理处的人上门带走蝴曈，能尽量让三花多看她一眼是一眼。
包厢的床也比租屋里的床软多了，穆炽洗完澡，倒头就睡得可香。
直到转天醒来，三花已经在旁边逗弄蝴曈了。
看见穆炽醒来，她还揶揄对方可以多睡会，太阳还没晒屁股呢。
穆炽赧然一笑，忽然反应过来，“你见过太阳？”
那三花就不是在九乐城长大的了！难怪她一直想要离开。
“是啊，我也是别的城过来的。”
三花点头，“其它城市才不会像九乐城这样呢，天天下雨，我最讨厌下雨了。”
穆炽点头，“也是，毕竟你叫三花嘛。”
猫讨厌水，多正常。
三花的头顶缓慢冒出一个问号，不懂为什么她叫三花就是讨厌下雨。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深究的，三花等穆炽洗漱完，就带着蝴曈跟她一起回到了下城区。
两间租屋的门都大敞着，里面东西被偷了个精光。
三花、穆炽：“………”
三花家的门是被安老大撬坏的，穆炽是为了防止发出动静被安老大察觉到，就没有关门。
结果她后来被执法者带走，也就没来得及锁门。
很好，除了大体的框架还在，基本什么都没了。
穆炽只扫了一眼，就去敲距离她们往右数第三间的门。
等穆炽不耐烦到开始砸门，对方才不情不愿打开，瞪着穆炽，“我刚下了班，在睡觉。”
“东西还给我们，”穆炽简明扼要，“否则我就像揍安老大那样揍你。”
这个邻居也是鱼类基因共生者，闻言还想狡辩，“又不是我拿的……”
“你当我瞎吗。”
穆炽手指朝下，点了点地上的血痕。
很淡，但仔细一看相当明显，是安老大留在三花家地上的。
“快点，你知道的，我没多少好脾气，也不怕执法者找上门。”
对方一想到昨晚安老大被打得那么狠，登时不敢吭声了，将门完全打开，让穆炽和三花自己去拿。
营养液被喝掉了一瓶，穆炽懒得跟他计较。
三花还去找人来修好了门，花掉230通用币，可心痛了。
她们九点多回来的，等到十点半，资源管理处的人就上门带走了蝴曈。
三花有点难过，托腮坐在门口望了好久。
但她也知道，如果想要蝴曈正常成长到18岁，费用昂贵到把整条街的人绑在一起给她赚钱也未必足够。
穆炽拿着两瓶营养液坐三花旁边，分给她一瓶。
“等瞳瞳回来，她还会记得你吗？”
“肯定会的，我和她心连着心呢。”
很快就振作起来的三花骄傲挺胸，接过营养液一口闷掉。
“走了走了，去中心找今天的工作去。”
“不睡一会？”穆炽记得她刚通宵工作完。
“不了，我要更努力的赚钱，然后尽快离开这里！”三花握拳。
“那我也去吧。”穆炽点头。
“哎呀，你也想离开九乐城？”三花笑着用指尖戳戳她的脸，“舍不得我和瞳瞳吗？”
穆炽笑了，“有点。”她实话实说。
也可以算是雏鸟情结？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那就这么定了。”
三花心情非常好，而且今天的她也很幸运，又应征到一个中城区的工作，是给一个展览当迎宾员。
虽然这样的活仿生机器人也能代劳，但过来参加展览的宾客看见机器人给自己鞠躬，哪比得上真人给自己鞠躬更有优越感？
穆炽看见今天也有狂暴野牛发的游戏代打委托，照例选了这个。
报酬这么高，不接白不接。
一进游戏，狂暴野牛迫不及待发信息过来。
[狂暴野牛：我的禾神，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附带一个哭哭表情）]
[狂暴野牛：你不在的时间里，我特意又编了一首新歌，这次一定让你满意！等我清清嗓子……]
穆炽：“…………”
[止戈：不用。]
[止戈：还是1v1匹配战？]
狂暴野牛不唱了，用蹄子在地上扣字：啊，我的心就像一片大海，里面流满了爱却不能说出口的泪水……
牛蹄子扣字又费劲，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写半天才能认出来一个字。
[止戈：……你唱吧。]
她真的很想知道对面到底几岁。
狂暴野牛立刻不扣字了，整头牛也顿时精神抖擞，哞哞哞的开始大唱特唱。
仔细听了听，竟然还点旋律，不是胡乱嗥叫一通。
以前只学过对牛弹琴这成语，没想到今天轮到她听牛唱歌。
穆炽无语的听牛唱完一整首，才重新发消息。
[止戈：不错。]
[止戈：我去匹配了。]
[狂暴野牛：等等！其实，我还有一首专门给禾神新编的战歌……]
[止戈：……这是另外的价。]
穆炽忍无可忍。
她是来代打游戏的，不是来听牛唱歌的！
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