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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镜忽逢倒影来

    只此人这番处事行止,究竟是当真不通世故到了极致,还是大智若愚,故意拿胡话噎人?看她那副澄澈坦然、就事论事的模样,倒更像是前者。

    蠢得简直没药救。卢采容这等货色虽上不得台面,却最是记仇又爱搬弄口舌。谢芷这般,怕是早已将人得罪透了而不自知。

    “妾听见了。”无知无觉被她暗评“无可救药”之人方才将视线从鸾钗上移开,“卢才人宫中的茶甚好,只是妾近日脾胃欠和,御医嘱咐静养,不宜饮茶。”

    听起来像模像样,可配上那副冷淡神态,怎么瞧都显得敷衍。

    卢采容气得发笑,上前一步,几乎要戳到谢芷鼻尖:“静养?我瞧你面色红润,倒比我这能跑能跳的还康健!别是仗着出身侯府,眼高于顶,存心给我没脸!”

    “区区一个美人,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不过是陛下瞧着旧日情分,赏你个安身之所罢了!还真摆起谱来了!”

    谢芷安静听着,待她一通发作完了,才缓缓眨了眼,似有不解:“卢才人位份在妾之下,依宫规,见妾当行平礼,言语亦当恭敬。方才之言,已属僭越。”

    卢采容被她这话噎得气险些上不来,脸色阵青阵白。她位份确比谢芷低,平日仗着家世和新宠压众新秀一头,如今被当面点破,顿觉颜面尽失。眼见四下宫人虽垂着头,却难保没有窃笑者,恼羞成怒之下,竟扬手欲掴向谢芷脸皮——

    谢芷却并未躲闪,只是下意识侧身,将那盆蔫头耷脑的茉莉护在身后。

    崔明禾眉梢一蹙。

    这一巴掌若是落下,无论是非对错,先动手的卢采容固然讨不了好,可谢芷这般不闪不避,传出去也只会落个“懦弱可欺”的名声。一旦贴上这等标签,往后的日子只怕麻烦无尽。

    虽说乐得看戏,却也不想真闹出这等殴打折辱妃嫔的难看来。况且谢珩此人虽说捉摸不透,却也多少卖过她两分脸面。

    于是那卢采容巴掌尚未落到谢芷脸上,只听院门处传来一道泠泠女声,懒洋洋接道:“未央宫何时成了市井街巷,由得人在此撒泼叫卖了?”

    她手上动作冻住,讪讪收回手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缓缓自庭院门廊阴影下踏出。云髻高梳,蛾眉高挑,笑意凉薄。

    她长睫扇了两扇,先是将两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光定定落在谢芷身上。见人依旧那副八风不动的雪团模样,连眼神都未曾因那即将落下的巴掌波动分毫,心下又嗤一声。

    “卢才人好大威风。怎么,谢美人是缺了你一杯茶,还是短了你一份礼?值得才人这般高声大气地亲自来讨要?”

    那厢卢采容已认出来人,面上闪过惊疑不定。这位主儿的名声她入宫前便如雷贯耳,如今虽无名无分,可家世、圣眷,再至于和萧承懿那份不清不楚的旧情......她心下惴惴,忙敛衽行礼,声音也矮下八度:“崔、崔姑娘安好。嫔妾......嫔妾只是与谢美人说笑几句。”

    崔明禾如今身份尴尬,本也不至于到要出面帮人撑腰的地步,方才出声只是一时兴起,看不惯那卢采容小人得志、颐指气使。

    只谢芷也闻声侧首时,清清淡淡的目光正正与她撞了个满怀。

    她那股“闲来看戏”的兴致顿时去了大半。

    “我今日做了些新茶点,想着美人或许会喜欢,便送些来尝尝。”她朝流萤递了个眼色,流萤忙将手中檀木食盒打开,一股清甜冷香瞬间弥漫开。

    白玉似的糕点静静躺在青瓷碟里,糖霜如雪,花瓣脉络若隐若现。

    这一下倒是将卢采容一行人衬成了不请自来的恶客。

    到底也不过是初初及笄、处入宫门的小姑娘,卢采容面上再挂不住,咬了咬下唇,强自陪笑道:“原是崔姑娘与谢美人有约,倒是嫔妾......是嫔妾来得不巧了。”

    崔明禾赏了她一个眼神,唇角似笑非笑上扬。

    “是不巧。”

    她慢悠悠地说,“我方才在廊下听了半晌,倒是学了不少规矩。原来在这宫里,才人竟能对着美人随意指责打骂。若非亲眼所见,我还当是哪个戏班子唱错了词,将这宫里尊卑都给唱反了。”

    卢采容被这话刺得面皮一抖,却又被她生生压下去。强辩道:“我不过是......不过是见谢美人不通庶务,好心提点几句......”

    “哦?提点?”崔明禾抬手扶了扶鬓边一支碧玉云雁簪,漫不经心道,“我怎么听着,倒像是卢才人嫌弃侯府门第衰微,又嫌弃谢美人圣眷微薄,言语之间多有轻慢欺侮呢?”

    “我没有!”

    卢采容赤急白脸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我心知肚明。”崔明禾冷下脸,不再与她兜圈子,“方才你欲对谢美人动手,在场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以下犯上,掌掴宫嫔,不知卢才人担不担得起这罪名?”

    她见卢采容满面惊惶,目光微闪,忽地又笑了:“今日便罢了,只是从今往后,若再有这等事——”

    她慢条斯理地拖长语调:“只管叫人传去长乐宫,自有人替你‘提点’一二。”

    卢采容面色变了几变,却不敢驳她这话。只得咬着牙胡乱一礼,极不甘道:“嫔妾明白,谨遵崔姑娘吩咐。”

    崔明禾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挑眉嗤一声。

    谢芷却正出神,并不理会她方才是帮她解围。

    崔明禾将人盯了半晌,见人始终毫无反应,忽而有些气结。

    “多谢。”

    谢芷终于郑重其事开口,人却对着那碟从食盒摆出来的玉露凝香盏。

    崔明禾:“......”

    她深吸一口气,“多管闲事”的懊恼又冒了头。那股子替人出头的热气散了,余下的便是几分不明不白的懊恼。她素来不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今日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而被她“解围”那正主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流萤手捧食盒中那碟玉露凝香盏上。她看得专注,眸中竟罕见地透出几分活气,像是冰湖面上裂开一道缝,有活水自底下汩汩涌出。

    崔明禾将这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下不快奇异地淡去几分。

    她稍抬下巴,自矜道:“既来了,美人不请我进去坐坐?”

    谢芷这才堪堪回过神,抬头看她。

    这一眼看得崔明禾呼吸一滞。

    ......

    其实仔细瞧来,谢珩这痴傻妹妹并非无半点可取之处。

    眼下已是春日,再过些时日,春花烂漫,宫中应是处处暖风香,美人春带彩。这寡淡的院中竟也生出几分盛景滋味。

    或许是因院中几株开得正好,素衣佳人立于梨花白影下,恰似误入春的玉人。

    ——春雪。

    崔明禾脑海中忽然浮现这两个字。

    谢芷应是梅雪一般的人,也当如梅雪一般,远观清冷,近则灼灼。

    只是那双眼睛......

    “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芷语气平缓:“请。”

    崔明禾一噎:“你这是请客人的态度?”

    谢芷抿了抿唇:“妾恭请崔姑娘入内。”

    崔明禾便觉得她这神情颇有趣,慢悠悠道:“那便进去说话。”

    殿内陈设一如其主,简单得近乎冷清。若非今日亲眼所见,她还不知侯府所出姑娘竟有这般“拮据”。

    入目皆是雅洁素净的白,连门帘都是淡青。内室摆设亦不多,宫中规制内应有的几件紫檀木家什,一柜书架,一只花架,架上放以盆栽,西墙悬一幅字——“冰壶珍”。

    字是好字,只是所配其境未免有些寡淡。

    最耀眼夺目的倒是一盆仙客来,其间一朵小花,明艳活泼地点缀在一大片绿意中。

    干净、整洁,却也疏离。与别处宫苑那股子恨不得将富贵荣华糊在墙上的风气截然不同。

    崔明禾在临窗暖榻上坐了,谢芷后一步落座。流萤已将那碟玉露凝香盏摆在二人中间的梨木小几上。

    崔明禾抱胸望她,口中仍不饶人,嗤笑道:“揣着明白装糊涂。谢珩那厮惯会做戏,倒是将你这个妹妹教得一手好戏,哄得人团团转。”

    说罢,她见谢芷神色平静,亦无愠怒色,心下不由又恼羞成怒:“你......你这人,听不出我是在讽刺你么?”

    谢芷却摇摇头:“听出来了。”

    崔明禾:“......”

    “但姑娘并无恶意。”

    谢芷语气笃定,“姑娘出手解围,又亲制茶点相赠,必是关怀妾身。”

    崔明禾:“......”

    “罢了。”

    “尝尝罢。”她别扭转了话题,略有些阴阳地揶揄道,“瞧美人方才那模样,倒像是几辈子没见过点心似的。”

    “多谢崔姑娘。”

    她听见谢芷道,音色轻轻。

    “我很开心。”

    崔明禾呆了一呆。她将那双清冷眸子又打量一番,见那双眼清凌凌的,倒映出自己的面容来,不似作伪。一时间面上也有些烧,稍别扭地拧开去,执起几上杯盏呷了口茶。

    一只纤细的手自碟中捻起一块花糕。

    谢芷细细端详,又在鼻尖轻嗅过了,这才轻声评价。

    “用的是岭南荔枝蜜,甜味霸烈,该用荆条蜜或枇杷蜜更佳,清润,不夺花香。”

    “美人好眼力。”崔明禾皮笑肉不笑。

    “想来姑娘是想复刻长信宫中柳嬷嬷的手艺?”

    崔明禾端茶的手一顿,茶盏在唇畔停住。

    她从未对人提过柳嬷嬷,如今深宫之中更无人知晓这道点心来历。谢芷一个新入宫的美人,是如何得知?

    定是谢珩!

    必定是谢珩那厮,不知从何处打探来的陈年旧事,又说与他这妹妹听。

    崔明禾心底忽然腾起一股恼意。这对兄妹远比她想象的更深不可测,究竟安的何等心思?

    “你倒是知道不少。”她放下茶盏,声音冷了几分,“看来世子不止会教人如何赏花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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