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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葳蕤自生花

    谢芷目光却清正,并无半分闪躲。

    “与兄长无关。”她解释,“是妾身家中一位老乳母,姓孙,早年曾在宫中伺候过。与长信宫的柳嬷嬷是同乡,交情甚笃,曾得她亲传过这道点心的做法,妾故而认得。”

    原是如此。

    谢珩那厮倒未必事事皆知,心下疑虑稍减,却仍有几分不自在。崔明禾哼一声,借喝茶掩饰:“倒是我小瞧了美人,原是家学渊源。”

    “你既知晓,便尝尝看,还差了些什么。”

    “此点心最重一味‘冷香’,非寻常花露可成。”谢芷仿佛听不出她话中机锋,只认真道,“然姑娘所做,形色已极似,只差最后一步‘锁香’。”

    “何为锁香?”崔明禾眉梢一挑。

    “花有灵,情有愿。将其碾碎,便是强取,花魂受惊,香气便失了神韵,只余其形,纵有甜糯,终是死物。”

    一番话道的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眼瞧崔明禾眉头愈皱愈紧了,谢芷欠身:“姑娘若想知,请随妾来。”

    崔明禾犹豫,纡尊降贵向这人请教已属破例,还要跟她去什么古怪地方?可心头对完美复刻旧日滋味的不甘心到底占了上风。她倒要看看,这谢芷能说出什么花来。

    随人绕过正殿,穿过后廊一小片略显荒疏的庭院,竟是一间不起眼的玻璃暖房。不过丈许见方,甫一推门,一股湿润温热的、混杂着泥土与花香的馥郁气便扑面而来。

    四壁设以木架,层叠摆满各式盆栽花草。有些正绚烂绽放,有些才抽新芽,皆蓊郁青翠,弥漫起一种活色生香的宁静。

    崔明禾有些讶异。

    在这规矩森严、人人只知争宠斗艳的后宫,竟有人辟出这样一方天地,只默默侍弄这些不言不语的草木。

    谢芷引她至一盆玉兰前,那玉兰栽于青瓷盆中,枝干遒劲,花开数朵。

    “姑娘请看,”谢芷指尖虚点花瓣,“此花名‘雪魄’。若要借香,则须待其自愿倾吐芳泽之时。晨露未晞,或月华初上,花心微绽,气息才是最盛。此时则可以玉盘承托花糕近之,引其香气自然氤氲融入糕体。而非捣碾其形,强取其香气。”

    “花亦有灵,强取则涩,顺应则醇。”

    崔明禾看那盆玉兰许久。

    幼时长平郡主尚在世时,她也曾在崔府院落种过几盆玉兰。彼时尚无甚耐心,总急着看那花开,动不动就要去掀那花盆的土,瞧它根系是否长匀实了。郡主瞧见便是又好气又好笑地训斥她。

    “赏花要有耐心。”郡主对她说,“玉兰绽放最晚,花期也短,总共不过十日。你便要等它十日,才能看到它最绚烂的时候。”

    “花有灵,情有愿。”谢芷又重复一遍,“姑娘要做的便是等,等到它愿意与你分享这花魂时,再去拿取。”

    “倒是......有几分道理。”崔明禾语气仍勉强。

    “你将这些花草伺候得精细。”绕过那盆‘雪魄’,她又随口道,“方才廊下那盆茉莉,蔫头耷脑的,想来不是你的手笔。”

    “是内务府前些时日送来的。”谢芷轻声答,“那花心思重,不喜挪动,换一方新水土,总要闹些脾气。待过几日,它想通了,便好了。”

    将花草也拟人化,说得煞有介事。崔明禾听着只觉有趣。

    谢芷又带她看了几样花草,说起习性如数家珍。哪株喜阴,哪棵畏寒,何种需常修剪,何类忌肥多。她甚至还记得崔明禾宫里那盆“绿云”,道是若再添些腐熟的松针土,长势会更好。

    崔明禾听得啧啧称奇,不由道:“你这般懂得侍弄花草,咸福宫那位郑才人也颇好此道,宫中人人皆知。你二人应能聊到一处去。”

    谢芷正俯身查看一株姿态奇特的植株叶脉,闻言直起身,想了想,摇头:“郑才人精于盆景造型,求的是雅趣。妾只愿它们枝叶舒展,按自身性情生长便好。所求不同。”

    “歪理。”崔明禾不置可否。

    “我宫中那盆‘绿云’,若当真按你说的法子养,几时能好?”

    “快则七日,慢则半月。”谢芷笃定道,“待它自己想开了,便好了。”

    又是“想开”。崔明禾听着只觉荒谬,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暖房中每一株草木,确都比她宫里那盆蔫头耷脑的兰花精神百倍。

    “听美人所言,你既已与郑才人打过交道,觉得她为人如何?”她话锋一转。

    谢芷竟当真顺着她的话沉思起来,目光在暖房中逡巡一圈,最后摇头,撂出一句“不知”。

    “怎会不知?”崔明禾不信,追问道,“你既能瞧出花草性情,难道瞧不出人心?”

    “人比花草复杂。”谢芷答得坦然,“人心隔肚皮,看不透。”

    这般直白,倒让崔明禾准备好的一肚子机锋又失了用武之地。

    罢了。

    不觉间已在暖房中耽搁许久。崔明禾见天色不早,便起了告辞之意。

    “今日多谢美人指点。”

    她难得真心实意地道了句谢,转身欲走,身后却又传来谢芷清清淡淡的声音。

    “崔姑娘。”

    崔明禾脚步一顿,回首看她。

    只见那抹素色仍站在原地,目光却已落回了身旁。顺其所指方向望去,那是一丛养在浅口瓦盆里的苔藓,茸茸的一片绿,湿润而安静。

    “姑娘的心,”她忽然轻声说,“也像这盆青苔一样。”

    崔明禾不解其意,皱眉道:“又在胡说什么?”

    “水浇得太多了。”

    暖房内外唯有春风拂过花叶的簌簌轻响。谢芷安静地望向她,“心事太重,根会烂的。”

    崔明禾掉头便走。

    “退下,都退下。”

    甫一至扶摇宫便径自入了暖阁,也不看众人反应,将身后一众宫人并那一室喧嚷春光,一股脑尽数关在门外。

    一室清寂,只余窗外偶尔几声鸟雀啁啾,她不声不响和衣将自己往拔步床边一栽,锦被柔软,拽住兜头一蒙便将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没有梦。

    或许有过,只是醒来便忘了。只余下一片混沌的疲惫,沉甸甸压在心上,比睡前更甚。

    再度睁眼时窗外天色已转暗,昏黄夕照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短短的暗影,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

    她拥被坐起,头脑依旧昏沉,心口郁气非但未散,反而经过这一场昏睡,沉淀得更加结实,堵得人发慌。

    她就如此睁着眼,望向帐顶精致的缠枝纹样,一动不再动了。

    “姑娘醒了?”

    流萤的声音自帐外传来。

    半晌,帐内才传出一声模糊的“嗯”。

    流萤与轻罗忙掌灯上前,一人手脚麻利挑起帐幔,一人端来温热巾栉。伺候她净了面,又换上柔软的寝衣。

    “几时了?”

    “回姑娘的话,酉时三刻了。”

    她闷着“唔”了声,垂着眼睫任由人摆弄。

    “姑娘可要用些晚膳?小厨房备了清粥小菜。”

    她便又“唔”一声,不曾说“好”,也不曾说“不好”。两人交换过眼色,手下动作更轻了些,不再过多言语。

    崔明禾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殿中游移,掠过妆台,恰好落在案几那一碟被遗忘的“玉露凝香盏”上。

    这一碟是她上午最后一次躬自入庖厨的成品。

    搁置半日,原本晶莹的糕体边缘已微微干结,失水润光泽,糖霜也显得有些黯淡。徒有其表的努力,最终难免落得个形神俱散的下场。

    萧承懿......

    几个字在心头无声滚过,烦躁,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已有多少时日未曾踏足扶摇宫了?三日?五日?抑或是更久?

    记不清了。

    自那日他说完春猎添衣的混账话,便当真似个日理万机的明君,再未露过面。朝堂之上,他忙得不亦乐乎。后宫之中,他自也隔岸观火,好不自在。

    他从前日日来此,将她搅得心神不宁。如今他不来了,她竟......也还是心神不宁。

    谢芷说,水浇得太多了,根会烂的。

    可若一直无水,岂非便要枯死了?

    这个念头甫一冒尖儿,崔明禾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何时竟会盼着那人来了?

    荒唐!

    流萤觑她虽神游天外,眸色却晦暗不明,顺势乖觉吩咐一旁宫娥将几上点心撤下去,省得平白无故碍了贵人的眼。

    然而话甫一出口却被崔明禾叫停。

    “那个,”她朝那盛着“玉露凝香盏”的碟子一扬下颌,斟酌了半天措辞,懒懒道,“送去太极殿。”

    两人愣了片刻,有些为难。姑娘折腾半日,又生了半晌闷气,怎的忽然想起给陛下送点心?还是这盘明显已不算新鲜的?

    “姑娘,这......这都放了大半日了,只怕......”

    “叫你送去,你便送去。”崔明禾睨她俩一眼,“就说,是我赏他的。”

    轻罗应声,寻来一只精巧的提盒将那碟命运多舛的点心仔细装好,欠身告退。

    她又寻了由头将流萤也一道打发出去,心头那点郁气似乎松动了一丝。是赌气?是试探?还是......只是想寻个由头,打破近日这令人心浮气躁的沉寂?

    或许都有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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