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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燕尔

    按大宜礼节,公侯子弟成婚后第三日需进宫谒见太后、皇帝与皇后。陈菡虽名义上是侧王妃,待遇却处处与正妃相齐,入宫请安也不可免。

    破晓时分,祺王府前已车马备至。

    “观墨,晨时露重,再给王爷加一张毛毯。”

    “哎,好嘞。”

    不过两日时间,陈菡已有了几分女主人的姿态。

    景昭喜静,王府的仆从本就不多,都是景昭还是皇子时便伺候在侧的老人。能贴身伺候的,更是只有观墨一个。

    如今忽然添了位侧王妃,祺王府上上下下的眼睛都对这位新主子关注得紧。既担忧她是否真如看起来那般大方利落,又期盼她能真正与王爷琴瑟和鸣。

    陈菡从小厮观墨手中接过毛毯,盖在景昭身上,细细掖好。

    “芙儿,”景昭轻咳一声,每每只是唤出这个称呼,便能叫他面颊泛红,“只是进宫一趟,不必如此劳神。”

    “晨间冷得很,今日风也大,夫君若是着凉该怎么好。”陈菡抓起他微凉的手心,干脆用自己温热的双手将其包裹住,轻轻搓着。景昭一时感觉不只是手掌,连心尖都热得发颤。

    “妾身还期望着多与夫君相伴几年呢。若是夫君好好爱惜身子,说不准,两年后妾身便不需改嫁了。”

    景昭眉心微蹙,张口欲言,却被陈菡捏了捏手掌心。她警告道:“夫君可不许说泄气的话,妾身不爱听。”

    “也不许觉着妾身只是在讨你欢心。”陈菡又道,“妾身所言,皆为发自真心。”

    “芙儿,我自然是相信的。”景昭无奈笑道。

    他早已看淡了生死,甚至期盼着早日解脱。只是陈菡这些话,无论有几分真心,他都愿意信。

    总归听着是熨帖的。

    进了皇宫,马车又换成了轿辇,一路晃晃荡荡来到太后所居的慈宁宫。

    陈菡正为景昭整理好披风系带,便听通传的小太监道,帝后此时正在慈宁宫中向太后请安。

    世人皆知皇帝对祺王这唯一的胞弟最为重视疼爱,祺王成亲后初次入宫,皇帝特意携皇后在慈宁宫等候也并不意外。

    祺王夫妇进入殿中,礼数周全地拜见过主位三人。陈菡向太后与皇后一一奉茶。

    太后雍容,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接过茶水。皇后年纪与景昭一般大,性情倒也随和,笑吟吟地问了陈菡几句话。

    请安礼毕,太后便将陈菡带进了内室说话,皇后自然陪同。

    皇帝则与景昭留在殿中,兄弟二人对坐相谈。

    这时有近卫来报,在京城中抓到一前越国密探。

    “混账!”景徵震怒地一拍桌案,“立刻送入诏狱,令刑部督办,无论方法,撬开他的嘴!朕倒要看看他们还存了何等狼子野心!”

    近卫退下后,景徵向景昭道:“这些前朝蛮子贼心不死,竟还妄想复国,实在可笑。”

    “近些日子已在京中搜捕了两名越人细作,可恨那两人都当场服毒自尽。这次总算抓到了活口,朕定要知晓这些蛮子究竟在如何蓄谋不轨!”

    景昭轻叹:“越人狡猾,皇兄怕是要头疼一阵子了。皇兄近日切记当心,务必加强身边守卫,以防行刺。”

    “越人狠毒奸险朕如何不知。当年承聿你便是为了朕,才被越贼残害至此。”景徵握住景昭的手,声音沉痛而愤恨,“这份深仇朕一辈子都记着,朕终有一日要替你讨回来。”

    景昭笑了笑,默默不语。

    当年宜越尚未交战时,两国国君相约围猎于灵州。就在这场原本象征着和平的会盟中,越国竟悍然发动事变。

    越人极擅用毒与奇袭,宜国先帝被一只毒箭贯穿心肺,当场身殒。

    身为皇子的景昭为保护太子——如今的皇帝景徵回国,率一千精骑阻拦越国追兵,最终不敌,被围困于毒障密林之中长达数日。

    待宜国援军到来时,那一千精骑已是死伤殆尽。原本在一众皇子中武艺最为出众的景昭因毒气入体,深受戕害,用尽良药方才保住性命。然而自此武功尽失,双目失明,几乎成了废人。

    景徵大怮,自登基后对景昭百般偏宠,亦有补偿之意。

    皇帝望着景昭平静的面容,忽然道:“承聿,这些年,你可曾怪朕?”

    “当年,若不是为掩护朕……”

    景昭抬起脸庞,迎向景徵的凝视。“这些年,若非皇兄垂爱,臣弟早已连今日也见不到了。”他轻声道。

    “皇兄多年照拂,臣弟唯有感念在怀,铭记于心。”

    明知他目不能视,景徵却在面对这涣散的双眸时无端生出一种逃避欲。他匆匆移开视线,一时心绪不宁,拍了拍景昭的手背。

    “是朕失言,大好的日子不该谈这些。”他话锋一转,笑着问道,“这几日,那陈氏待你,可还算妥帖?”

    景昭顿了顿,道:“她……待臣弟很好。只是她年纪尚轻,言谈举止间总有些女孩儿心性罢了。”

    话虽如此,他唇角却缓缓浮现一抹笑容。

    景徵见状,笑道:“看来,偏生是这女孩儿心性,最叫五弟难以招架。”

    景昭面颊微红:“皇兄莫要取笑臣弟了。”

    成婚夜的无措过后,景昭便只将陈菡的话当作了小女儿的玩笑。更何况前朝以女为尊的遗风在灵州郡影响颇深,陈菡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又在边陲之地长大,处事风格与京城大家闺秀有所出入,也是难免。

    他想,她只是个心性未定的小姑娘而已。也许她自己也不曾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到二人出宫,陈菡比来时静了许多,只是仍一路牵着景昭的手。感受着她的气息,景昭便觉得心中莫名愉悦,是种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

    坐上回府的马车,景昭忍不住轻轻出声问道:“太后与皇嫂可有嘱咐了你什么?”

    陈菡还未回答,他又道:“芙儿,你不必拘泥于皇室规矩,一切随其自然便好。”

    他看不见陈菡的神色,但很快听到陈菡轻声笑起来。

    “夫君别担心,太后与皇嫂都很亲切,她们没有训诫妾身什么。不过……”她靠近他耳边,小声道,“太后让妾身为祺王府留个子脉呢。妾身方才在想,该如何叫夫君配合呢?”

    她温热的呼吸落在景昭耳畔,一下子将景昭点燃一般,从耳尖到脸庞都烧得通红。

    “你……咳咳……”祺王窘迫无比地转过脸,再度只能以几声咳嗽掩盖面红耳赤。

    陈菡得逞地笑起来,紧紧握住景昭的手,不叫他逃避。

    一时之间,狭小的车厢充满融融春意,在景昭死水般的心间注入鲜活的生机。

    …………

    ……………………

    又过了几日,皇宫中传来消息,那前越国的探子在诏狱中服毒自尽。

    狱卒发现了藏在食盒夹层中的毒药。有人通过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瞒过搜查,让这间谍自行了结性命。

    景徵大发雷霆,将当差的狱卒通通撤职问罪,送入典狱司。重刑逼供之下,却仍无法得知那食盒究竟是何时被做了手脚。

    线索就此中断,没有人知晓这些前越遗民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又在酝酿着怎样的阴谋。

    一时之间京城内随处可见巡逻警戒的禁卫军,对可疑人士的盘查也比往日更加森严。

    与皇城中人心惶惶相比,祺王府却是一派温馨祥和光景。

    若说景昭对越人有恨,也随着越国的覆灭和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去了。

    他一个命薄西山的人,又有什么恨还是放不下的呢?那些诡谲的明争暗斗,他已不愿再涉入其中。能平静地渡过最后时日,便足矣。

    陈菡的出现却是一个意外。

    她搅乱了他如同死水的心湖,向他原本麻木空洞的心中迅速填入了炽火般的热情。

    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一切都已经顺理成章地发生,他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包裹,就像落入温水的白兔,不知所措地承受着妻子付予他的百般柔情蜜意。

    景昭的心中有困惑,也有惶然。但他并不抗拒她的亲近。

    他也说不清为何有种模糊的想法,他想,他只剩下两年的性命了,会否是上天怜惜,终于让一个……她……出现……

    少年时景昭从未想过成家,身遭变故后也不再敢奢望一段旖旎故事。他时常觉得,那种人人都渴求的、古往今来被无数文人骚客书写歌颂的缱绻之情,似乎是上天注定他不该有的。

    直至陈菡从天而降般来到他身边。那长久被他忽视的祈盼,仿佛一夜之间被唤醒。

    “夫君尝一尝,这是妾身新制的药膳,枣仁莲子粥。妾身学了个法子,将药材用纱布裹好再进罐烹煮,能减少苦味而不失药性,又添了炒糖汁调味。夫君尝尝,是不是一点儿药味都没有?”

    “芙儿,劳你费心,这些琐事你其实不必亲自做。”每每唤出新婚妻子的名字,景昭总是不由得面颊泛红。

    “这怎会是琐事?这些参汤夫君日日都要喝,若换做是妾身,恐怕闻到这味道都要吐了。”陈菡摇头叹气。

    “妾身还学了好几个方子呢,今晚再做一道板栗炖鸡,夫君可一定要试试味道如何。”

    景昭感到心间涌入一股暖意:“芙儿,辛苦你了。”

    其实正如陈菡所言,日复一日的苦涩汤药早已让他倍感厌倦。他只是习惯了忍耐,从不抱怨。他不愿因为这样的小事苛求下人,也不愿叫旁人知道了,觉得他倚病纵欲,富贵骄人。

    他从未想过,这些旁人注意不到的小事,陈菡却会这般为他思量。

    入口的莲子粥清爽甘润,当真没有丝毫的药味,反而爽滑香甜,唇齿留甘。景昭抿了抿唇,心中动容。

    陈菡忽然发出一声低笑,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捧住他的脸颊,拇指在他唇角轻轻揩过:“夫君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汁水都沾在嘴角了。”

    景昭霎时又红了脸颊。鼻息萦绕着属于她的馨香,令他心跳不已。

    陈菡实在是个奇女子,她行事利落中又不失稳妥细心,短短数日便叫王府上下无不拜服,在旁人面前已小有威信。

    每每与景昭独处时,她却仿佛变了个人,飒爽的一面全然不见,总是不时地给景昭带来些“惊喜”。甜言蜜语都已是常态,一日比一日频繁大胆的亲密小动作,才叫景昭几乎招架不住。

    景昭犹豫着该不该阻止,却没有说。那毫不遮掩的亲昵示好,尽管并不适应,但若是没有了,他更觉得不舍。

    “对了,妾身听闻再过五日京中将有仲秋庙会,夫君,我们去放花灯如何?”

    陈菡捧着他的脸庞,虽是商量的口吻,话却说得十分诱人。

    “妾身知道王爷不喜欢吵闹,我们便不去庙会,只去放灯,挑个僻静的、只有你我的地方。”

    “我并非不喜欢吵闹,只是……”景昭顿了顿,道,“没什么。你初到京城便嫁入王府,难免憋闷,常出门看一看京中景色,也好过一直待在府中。你若想看庙会,便去吧。”

    “当真?”他听到陈菡轻笑起来,“夫君愿意陪妾身同去?”

    “不,我……”景昭微微皱眉。

    他本欲回绝,却迟迟没有说下去。只是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蜷起,神情茫然踟蹰。

    这时陈菡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妾身知道夫君有所顾虑。”

    “若有妾身陪在夫君身旁,不知夫君是否能安心些?夫君,陪我去吧。”她的每一句话语都轻轻柔柔地落在景昭心尖上,“那一日,妾身会一直陪着夫君、牵着夫君的,不会麻烦旁人,也不会叫夫君磕了碰了。夫君只需安心出游,所有顾虑,都交予妾身应对。”

    她掌心的热度几乎能将他融化。

    “……好。”景昭叹息般答应下来。

    他如何能说出一个不字,心中的甜蜜几乎要溢出来:“一切都听你的,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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