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泽州的水

    琼林宴那日,沈墨的探花簪花竟被换成了一枝带刺的紫荆,钦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叹息的走了。

    吏部文书下来时,沈兴文正倚在她新置的柳叶舟上剥莲子:“梦泽州啊......”他随手将青玉冠抛进太湖,“那儿的河堤可比你的鞋里还能藏东西。”

    沈墨知晓这老头在笑话自己的身高,此时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她知道,自己还没步入官场呢,就把睚眦必报的三皇子得罪了,以后的任务,恐怕会越来越艰巨……

    但不管前路如何,沈墨终于还是在月末启程赴任梦泽洲了。

    无限江山,碧水川川,天地万物之间,只见一竹排正泛泛而游着,前头的渔夫娴熟地撑着竹篙,身姿矫健,如鱼得水,篙尖轻点,舟似灵蛇,巧妙迂回,娴熟绕过周山嶂石岩。

    一转眼,入太湖中央,举目四望,天地瞬间开阔万分。

    碧波浩渺,湖面平如明镜,天光云影共徘徊,水色潋滟,澄澈空明,江南水乡的胜景映入眼帘。

    沈墨慵懒地躺身于竹排之上,微风拂过,涟漪轻泛,远处青山隐隐,与蓝天碧水相映成趣,自成一幅天然画卷。

    当然,一声惊叫激起千层浪,沈墨吓得面如菜色,原来是一条小水蛇缀上了竹排,“哈哈,一阵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啊,小公子可要抓紧了,这太湖的水深着呢,都不知淹死过多少水性好的人呢”渔夫的竹嵩用力一挑,竹排竟疾流而去。

    沈墨的竹排驶入梦泽州那日,恰逢漕运衙门的红漆官船在码头卸货。她望着那些贴着"御用"封条的檀木箱被悄悄撬开,露出里头金丝楠木雕的送子观音。

    沈墨忽然想起沈兴文临别时意味深长的话——这江南官场的水,怕是比太湖还深三分。

    河道监管司的朱漆大门前,叶主簿正握着竹帚清扫青苔,见沈墨亮出吏部文书后,老主簿抬起浑浊的眼:“大人可算来了,这衙门里的蜘蛛网,老朽扫了二十年都没扫干净”

    堂前"海晏河清"的鎏金匾额下,沈墨翻开了历年治水账册,在烛芯爆响的瞬间,她指尖正停在"芦苇十万束"的条目上。

    “这十万芦苇是作甚用途,怎么没有仔细注明去向?”沈墨皱了皱秀眉,向老主簿投向疑惑的目光。

    “大人好眼力,上个月建安县遭了水灾,水势过大,这些芦苇都被六扇门拿去以备赈灾了。”

    沈墨预备再询问一二,前头有个衙役突然进来了:“大人,建安县的李县令送来消暑冰,说要感谢上回的帮忙呢,还在天欢楼设了宴,邀您改日观光呢”书吏捧着剔红漆盒,嘻嘻道。

    沈墨看了点漆盒,恳切地笑道:“好的,本官知晓了,麻烦你替本官走一趟,去茶肆挑些上等的薄荷茶回赠县令,辛苦你了”说罢,沈墨掏了两大块银子递过去。

    书吏忙不迭接过,笑意更甚,沈墨出手大方,一斤上等的薄荷茶最多也就十五两,她却拿了两十两银子,这五两自然默认为书吏的跑腿费。

    赴任梦泽之时,沈兴文特意叮嘱过沈墨,只有银子赏下去,下头的人才会真心实意地帮忙干活。

    待人走后,沈墨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抚着这崭新的账本,心头猛跳,她清楚地记得,昨日她路过河堤一旁时,分明看见新扎的苇排还泛着青。

    暴雨突至的深夜,沈墨提着风灯朝溃烂的堤口

    处走近,她探头朝里望去,只见腐坏的木桩间,成捆芦苇正处浊浪翻滚!

    她伸手去捞,竟扯出一截泡胀的断臂——指节上套着的翡翠扳指,分明是报案失踪了的漕工王二。

    就着汹涌的水流,她疯狂的洗着手,终是忍不住呕吐起来。

    “沈大人好兴致啊。”阴影里转出十数盏灯笼,李县令的油纸伞在雨中绽如墨菊,“这深更半夜的,怎么还跑这儿赏江景来了?”

    【宿主已激活隐藏剧情】

    沈墨望着自己滴着水的手腕不语,一只枯枝般的手却猛地按住她腕间:“沈大人可是探花郎,应读过《淮南子》吧?和其光,同其尘......”

    ……分割线……

    北境的风裹着砂砾拍打着主帅军帐时,纪云野骨指分明的手正摩挲着舆图上蜿蜒的流沙河,

    军饷不足,后援不至,如今只能速战速决了。

    “殿下,魏国公来信”身着轻甲的侍卫迎着风雪悄无声息地进了军帐,朝纪云野俯耳禀报道。

    风雪呼啸的声音掩盖了一切,纪云野接过来信,一目十行地读着,神色平淡,只有瞥向结尾处"养寇自重,功高震主"八个字时,纪云野的眸中更暗了几分。

    “告诉老师,狼崽子要养在看得见的笼子里,这一次,千千万万马革裹尸的将士们不会退,我辰王更不会退一步”他蘸着冷茶在案几勾勒,“传令玄甲军,明日寅时佯攻白水关。”

    羊皮地图吸饱了墨汁,燕北十六州连成狰狞的鳄鱼轮廓——而鳄嘴正对着流沙河上游的堰塞湖。

    纪云野的白马踏破胭脂河薄冰时,北狄人的血正顺着玄铁重甲往下淌。

    他望着溃堤而下的泥石流吞没了敌营粮草,忽然想起三年前太傅讲解《孙子兵法》时,自己曾指着"水无常形"四字发问——如今这堰塞湖溃决之势,倒成了最锋利的刀。

    "报——白水关已破!"传令兵的声音混着冰碴子响彻山坳。纪云野抹去睫上凝霜,看幸存的北狄军们如蝼蚁般在泥浆里挣扎。

    此战折了七成玄甲军,才换得边境的三年太平,但三年之后呢?纪云野望着大漠孤烟,越发沉默。

    军帐中炭盆将熄,副将捧着空了大半的饷银箱欲言又止,纪云野突然将朱笔掷在《梦泽州赋税录》上:“本王记得,去年工部奏报,还说他们的堤坝能扛百年洪水呢”

    烛火噼啪炸开一朵灯花,照亮账册间诡异的墨渍——七成赋税核销的印鉴,竟盖在崭新的宣纸上。

    是了,梦泽州去年上奏称端午时节连夜暴雨,导致堤坝溃了口,遭了大水灾,恳请朝廷免除了七成的赋税。

    国库拨了整整七十万两白银维修的堤坝,竟然就这么毁了?他依稀记得,湖广两省的堤坝只用了三十万两白银,却依然安然无恙,怎么偏偏就这梦泽州的堤坝没扛住这洪水?

    “看来,本王不得不走一趟了,看看这太湖边上,究竟是何人在兴风作浪”

    千里马踏碎关山月时,辰王的狐裘已凝满霜花。

    十余道黑影策马掠过淮岭山隘口,惊起满林梨花雨落,守城士卒望着晨雾中疾驰掠过的玄色披风时,恰好对上一双孤寂威摄的琥珀色眸子,手中长矛险些戳破了灯笼:“来者……来者何人!”

    “锦衣卫办差。”一块青铜腰牌漫不经心地擦过士卒耳畔后被牢辛钉入城墙,裂纹在"陆沉"二字上绽开冰花。

    “原来是锦衣卫的陆指挥使大人,失敬失……”还没等转过头来,一群人竟早已了无踪迹。

    “真是奇了怪了,锦衣卫来这里做什么?此时不应该在京城办差吗?竟还蒙着面” 守卫奇怪地嘟囔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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