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我颤抖着翻开那本布满弹孔的黑色笔记本。泛黄纸页上的字迹早已褪色,却像毒蛇般缠绕住心脏——"2003年9月15日,陆川实验成功,许知夏的恐惧指数达标"。照片里那个抱着我的中年男人,竟是当年总对我嘘寒问暖的班主任陈默。
"这是他们的实验记录。"沈星野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白大褂上干涸的血迹在日光灯下泛着暗红,仿佛凝固的控诉。他颤抖着划开平板电脑,泛黄的档案照片一张张闪过,孤儿院孩子们空洞的眼睛、扭曲的实验报告数据、标注着"创伤强化方案"的黑色批注,拼凑出令人窒息的真相。"陆振国利用孤儿院的孩子,进行创伤应激反应研究。"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你的遭遇,从一开始就是被设计的。"时间轴上数十个名字串联成网,当陈雨父亲——那个总在家长会上西装革履发言的教育局高官名字亮起时,窗外的梧桐叶突然被狂风卷起,拍打着玻璃发出绝望的呜咽。
林小棠踹开门的瞬间,暴雨裹挟着泥水灌进病房。她湿透的警服下摆还在滴水,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眼神却亮得惊人。"陆川跑了,但我们在他的窝点发现这个。"密封袋里的银杏叶书签边缘残破,叶脉间还嵌着褐色泥土,和我日记本里那枚干枯标本几乎完美重合。季沉舟随后跟进,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冰锥:"我让黑客追踪到一条加密信息,发送地址......"他的指尖重重叩在平板电脑上,地图标记正是我们此刻所在的医院大楼,"就在这栋楼的地下三层。"
话音未落,所有灯光突然诡异地熄灭。黑暗中,那串熟悉的自行车铃铛声由远及近,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我的手迅速探向枕头下,却摸到个陌生的金属物件——沈星野的十字架吊坠边缘还带着体温,却让我瞬间冷汗涔涔。应急灯亮起的刹那,陆川那张扭曲的脸几乎贴到我眼前,他左耳的骷髅耳钉泛着冷光,手术刀已经抵住沈星野的颈动脉。
"别动。"陆川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腐臭的血腥气,"当年你撕碎日记本时,知道我有多难过吗?那些眼泪,本都是属于我的收藏。"他脖颈的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藤蔓,锋利的刀刃划破沈星野颈侧皮肤,血珠顺着银色十字架滑落。"你们以为穿越时空就能改写结局?"他突然仰头狂笑,笑声在走廊回荡成尖锐的蜂鸣,"每次你回到过去,都会创造一个新的平行世界!"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而每个世界,都有无数个你在重复痛苦!"
林小棠举枪的手稳如磐石,扳机扣动的瞬间,子弹擦着陆川耳畔飞过。他踉跄着后退时,我猛地扑上去夺刀,纠缠间触到他口袋里的硬物。那块怀表表面布满划痕,表盘上的日期永远定格在2003年9月15日——记忆突然如潮水涌来,暴雨倾盆的巷子里,年幼的陆川被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按在墙上殴打,他望向我的眼神充满恐惧与求救,和当年蜷缩在卫生间里的我一模一样。
"他也是受害者。"我松开攥着怀表的手,看着陆川脸上交织的惊恐与不甘,"但伤害永远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警笛声由远及近,沈星野突然抓住我染血的手腕,在我掌心一笔一划写下数字。他的血混着冷汗滴在我手背:"这是陆振国办公室保险箱的密码,里面还有......"他的声音突然被剧烈的爆炸声吞没,窗外,医院地下三层的方向腾起冲天火光。
三个月后,我站在法庭上,展示着那份罪恶的实验报告。旁听席上,林小棠冲我比出大拇指,季沉舟的律所团队正在整理最新证据。当法官敲响法槌的瞬间,我仿佛看见无数个时空的自己同时微笑——那个在卫生间哭泣的小女孩,那个在图书馆颤抖的少女,还有此刻站在阳光下的我。
散庭后,沈星野递给我一本崭新的日记本,扉页夹着片新鲜的银杏叶:"这次,由你书写新的故事。"他的指尖擦过我手腕的旧疤,"无论未来还有多少个平行世界,我都会找到你。"
夕阳透过法院的玻璃幕墙洒进来,在地面投下金色的光影。我知道,这场与黑暗的博弈或许永无止境,但那些在暗室中相遇的微光,早已汇聚成照亮前路的星河。而那本尘封的旧日记,终于可以真正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