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被暗卫捡起,并仔细检查。果然在珠花底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漪澜的名字。
老鸨丽娘也战战兢兢地出来作证。
“回侯爷的话,这簪子确实是县令大人赏给漪澜的,我等万万不敢作假!何况我们进去的时候,尸身……尸身都凉透了,阿愿不过早我们一会儿进去,想必也是来不及作恶的。”
“这样啊。”
谢迎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半是不解半是遗憾地看向温祈:“既然与你无关,何必在案发现场捡什么簪子?”
温祈哪知道原主的想法。
她只能闭着眼睛胡诌:“我怕漪澜被错当成杀人凶手。”
不管怎么说,好歹杀人嫌疑是洗脱了。
系统屏幕上,生命值和吃瓜指数同时跳转到1,说明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只是还不等她彻底松口气,便又听到谢迎催命般的声音。
“簪子的主人找到了,杀人真凶又怎么说?”
这又是什么迷惑发言。
温祈满脑袋黑人问号。
要真凶你找警察……啊不,县衙啊,盯着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吃瓜群众问什么?
然后就见谢迎脸色瞬间一沉。
“找到簪子的主人,还有真凶。亲口答应的事,本侯信守承诺,你却是打算当场变卦?”
温祈:?!
你家听话只听一半的吗?!前面那句如果运气好被你吃了?!画出来的饼那能当真吗?!
然后岌岌可危的生命值告诉她,能。
突然诈尸的系统告诉她,特别能。
【恭喜宿主,您已成功解锁主线任务关键人物,厉阍侯谢迎。为了任务顺利,请务必竭尽全力,获取他的信任哦~】
【今日传闻功能已解锁,吃瓜虽妙,贪多不好,每日限用五次。】
【当前支线“县令之死”已开启,任务时限:???任务奖励:吃瓜指数10点,可等额兑换生命值,请宿主再接再厉!】
事实证明,厉阍侯不仅信守承诺,而且知人善用,大手一挥分出来四五个杀气腾腾的影卫,甚至连县令县衙都暂交给了温祈。
“侯爷,这……”
县丞李涛捻着两撇小胡子,低声下气地陪笑道:“这着实不妥啊,且不说她一个贱籍,一县县令遇刺而亡,事关重大,断不能任由女流之辈胡来。若要查案,县衙亦有仵作捕快,足以为侯爷分忧。”
“为我分忧。”谢迎颔首,“本侯离京南下,是为圣上寻长生仙药,耽误不得。既然李县丞有心,那便限你今日侦破此案,若有延误,这县丞也不用做了,本侯送你去陪朱县令,如何?”
显然并不如何。
李涛冷汗淋漓地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侯爷息怒!是小人多嘴,小人不识好歹,小人有眼无珠!”
谢迎欣赏着他的丑态,片刻后颇为无趣地冷嗤一声,让暗卫把人请出去。
“你呢?听到方才我说的话吗?”
他偏头看向屋子角落,目光触及的瞬间,呼吸陡然一滞。
温祈刚包扎完手上的伤,涂抹的解药尚未生效,大半边身子都是软的,柔若无骨地斜倚着博山炉旁的矮几,袅袅白烟缭绕,衬得她仿佛随时要羽化登仙。
身体使不上劲,思路倒是依旧清晰。
温祈闻言,知道他在问自己,眼波流转间,目光飘飘乎乎地落到他身上。
“拜侯爷所逼,今日破案怕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语调哀怨婉转,落在谢迎耳中简直与调情无异。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没让你今天找死!”
这话有些重了。
且尤其不合时宜。
他沉默一瞬,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本侯给你三日!纵使是挨个杀,三日也已绰绰有余!”
随即自觉狼狈地迅速错开视线,歘地起身,大步往屋外走去。
过于爽快干脆,甚至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温祈看着他突然拂袖而去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感慨一句,厉阍侯果真如传闻中喜怒无常。
记挂着任务,温祈并没有休息太久,待到右手稍微恢复知觉,便起身离开。
路过地上那滩血迹时,她的脚步顿住。
漪澜还活着,早就被老鸨她们带走了,残留的血迹已经几乎凝结,黑红一片,看起来黏糊糊的样子。
迟疑片刻,她欠身用指甲盖挑起一小点血渍,放在指尖轻轻捻了捻。
“鸡血?”
温祈看着弹窗恍然大悟,难怪漪澜一个弱女子,受如此重伤还能活着。
但她弄不懂谢迎为何要特意做这么一出戏。
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紧接着虚掩的门被推开,一个娃娃脸的暗卫探进来半个身子:“姑娘,传侯爷令。”
“三日为限,该查案了。”
昨夜的命案便发生在隔壁,温祈进屋时,朱县令的尸体已被敛好,板板正正地平放在地上,从头到尾盖了白布。
谢迎站在最远离尸体的角落里,用熏了香的锦帕掩住口鼻,嫌恶之意溢于言表。
县丞李涛卑微地跪伏在他脚边,一副恨不能以死谢罪的样子,胆战心惊地低声解释着什么,声音颤抖得厉害,偶尔没控制住语调泄出寥寥数语,倒也足够温祈猜出发生了何事。
县衙的仵作病了。
且不论他是真的重疾缠身一病不起,还是明哲保身不愿趟这浑水。
摆在温祈面前的只有一个事实。
无人验尸。
“好在还有这位……姑娘嘛。”李涛听到脚步声,忙不迭地撇过视线看向温祈,脸上习惯性地堆出谄媚笑意,“既然姑娘有胆在侯爷面前揽下差事,破案之事想必亦是手到擒来,哪怕暂无人验尸,也无伤大雅。”
听着倒真像是句奉承的好话。
温祈从他闪着精光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算计与讥讽,倒也不气不恼,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回之一笑。
“承蒙县丞大人错爱,我却受之有愧。毕竟嘛,一介女流之辈,哪比得上县衙里人才济济,足以为侯爷分忧?”
有点耳熟。
李涛冷不丁被她呛了一下,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不上不下地哽在喉咙里。
倒是谢迎明显被取悦到的样子,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也罢,本侯心善,不至于威逼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仵作。只是这验尸一事……”
察觉到他意味深长的注视,温祈悠悠抬眼,视线赤恍恍地撞上去,唇角微微翘起,落下云淡风轻的浅笑。
验尸什么的当然不会,法治社会,她顶多只见过躺尸。
但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吃瓜系统在么。探查死因什么的……怎么不算是一种吃瓜呢。
“也是凑巧,民女幼时家贫,曾在义庄住过,闲时学了些许不入流的手段,验尸而已,倒也能应付一二。只是习之不深,头一次上手,仓促间难免沾些污秽,怕脏了侯爷与县丞大人的眼,有所冒犯。”
“本侯懂。”谢迎煞有其事地点头,手指在自己和李涛间转了一圈,言简意赅地总结,“闲杂人等。”
温祈沉默一瞬,赞道:“侯爷是个读书人。”
算是默认。
李涛听着两人的对话,简直两眼一黑。他猜不到谢迎这煞神又想心血来潮玩什么雅趣,看着温祈的眼神倒是逐渐变了,怜悯又纵容,像是在看一个濒死挣扎的疯子。
她死定了,或许活不到明天。
“侯爷,小人再去核一遍口供,便先行告退了。”
李涛收敛起眼底的情绪,对着谢迎深深叩拜,再起身时,又恢复了原本体面人的样子。
谢迎很满意他的识趣,难得露了点好脸色,没再刁难,大发慈悲地摆手屏退他。
自己倒是生根似的站在原地不动,简直没有半点闲杂人等的自觉。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温祈左右环顾一周,顺手抄起搭在屏风上的轻纱披帛,将宽大的袖摆束起。
眼见她真的蹲到尸体旁边,谢迎微微怔愣,眼底浮起真情实意的困惑。
“你真会验尸?”
温祈没有回答,两指拈起白布的一角,轻手轻脚地掀开,反搭至胸口,露出朱县令青灰的脸,还有脖子上血肉翻卷的狰狞伤口。
这是她头一次直面真正的死亡。
她深吸一口气,建设好心态,纤长手指抵在僵硬冰冷的皮肤上,指尖轻按。
“验。”
弹窗适时亮起,今日传闻里显示的信息,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详细和专业,让她可以完全照着念。
“其尸口眼俱合,头髻散乱,两手微握无伤,原着衣衫无破损。伤于咽喉处,肉痕齐截,刃尽处无血流,色泛白。”
“这是死后伤,看着不像是为了泄愤,那便是为了掩盖真正的致命伤。”温祈没再解朱县令的亵衣,将白布重新盖回去。
谢迎适时递过来一块浸湿的香帕:“也是颈上的刀伤?”
他的动作太过于自然,温祈一愣,在他的眼神催促下,有些诧异地接过帕子擦手:“是在颈上,但不是用刀。刀伤只有一道,边缘齐整,没有二次切割的痕迹,我猜想是某种尖刺物,比如……”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烛台上。
蜡烛已经燃尽了,殷红的烛泪堆积,隐隐露出中间耸立的尖钉。
“他死在床上。”温祈接着说道,“被褥确实凌乱,不过放在这里倒也正常,昨夜房里添了助兴的香,凶手想必是趁事后,两人疲惫至极时潜入动手。”
没人敢听县令的墙角,下手再利落一点,几乎没人能察觉。
“凶手杀了朱县令,却放过了旁边陪睡的漪澜,像是根本不担心会因此功亏一篑。”
“漪澜我差人审过。”谢迎顿了顿,语气略有些古怪,“这位朱大人有些别的癖好,她醒不了。”
温祈想到漪澜身上实打实的伤,还有欲盖弥彰的鸡血,突然意识到什么,抿了抿嘴,一言不发地捏紧香帕,又在手指上用力蹭了两下。
谢迎装作没看到她的小动作:“既已验完尸,姑娘不再查查现场?”
“凶手将血迹与凶器都已处理,现场又着实不像发生过激烈打斗,若是不小心再翻出些别的东西,县令大人还怎么要留清白在人间。”
温祈嘴上促狭,身体倒是很诚实地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倒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美人图着实引人注目,让她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就这么两眼,系统弹窗猝不及防再次弹出。
【物品:美人图】
【今日传闻:平平无奇,系带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