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进妄言宗的竹制账房。

    谢沉渊握着狼毫的手悬在宣纸上方，笔尖的墨汁正沿着毛细纹路缓缓扩散。

    账本上工整记录着昨日收入：顾九娘缴纳的入门费五颗中品灵石，凡人弟子共计三十八人缴纳的一千九百颗下品灵石，以及沈星移以「武教头首月津贴」名义上交的十颗上品灵石。

    账房外传来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苏妄言正靠在廊柱上，用鎏金算盘拨弄着顾九娘送来的黑鳞铁矿。

    「谢沉渊，」苏妄言忽然开口，算盘珠子在指尖转出花，「你说天道现在是不是在核心区撞墙？」

    谢沉渊抬眼，看见她嘴角扬起的弧度比昨夜核对完灵脉走向时还要明亮三分。

    他放下狼毫，指尖划过账本边缘的星图暗纹——那是昨夜用天道权限偷改灵脉时，苏妄言随手刻下的聚灵阵简化版。

    「根据《天道运维日志》推算，」谢沉渊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此刻系统007的报错频率应该达到了每秒三十七次。」

    演武场方向传来顾九娘的怒吼。

    「笨弟子！魔火不是这样控的！」顾九娘的斗笠歪在脑后，指尖跳动的赤红色火焰正将一块黑鳞铁矿锻打成歪歪扭扭的飞梭，「看着！本座示范最后一遍——」

    他忽然瞥见苏妄言的身影，火焰瞬间熄灭，飞梭「当啷」掉在石地上：「咳，本座只是……只是在教他们炼器基础！」

    杂役弟子小六子蹲下身捡起飞梭，惊讶地发现梭身刻着细小的「顾」字暗纹——那是魔尊殿专属的防伪印记。

    沈星移站在演武场东侧的山崖边，手中长剑正在青石板上刻下新的聚灵纹。

    他的白衣下摆沾满石粉，发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这是苏妄言昨日说「练剑不必拘泥形制」后，他第一次改变装束。

    长剑划过石面的声音突然顿住，沈星移看见苏妄言正朝他走来，算盘上还卡着半块没吃完的灵米糕。

    「沈道友的聚灵纹刻得不错，」苏妄言将米糕放在石案上，「不过——」她用算盘尾端敲了敲歪斜的阵眼，「这里要是改成三连珠纹，灵气流动速度能再提两成。」

    沈星移盯着她指尖沾着的米糕碎屑，忽然想起第18世轮回里，她陨落前递给他的那块沾着血迹的灵米糕。

    那时的他按照剧本说着「圣女放心，沉渊必为你守墓百年」，却在她闭眼后，偷偷将整块糕点收进储物戒——那是他第一次违背天道指令，保留属于自己的「错误数据」。

    系统007的蓝光突然在苏妄言眼前炸开，这次弹窗边缘带着焦黑的数据流。

    「警报警报！」机械音里混着电流杂音，「检测到宿主宗门弟子数量突破剧本阈值，现启动『正统宗门施压』剧情——」

    苏妄言打了个响指，将弹窗拖进「垃圾信息」文件夹：「系统，你知道剑宗现在最头疼什么吗？」她晃了晃算盘，「是库房里堆积的三万斤灵麦——因为本宗弟子都改吃顾九娘商队运来的凡人界糙米了。」

    顾九娘的身影突然从账房顶上窜过，怀中抱着刚从凡人界收购的二十箱精盐。

    「苏妄言！」他隔着屋顶大喊，「你答应过本座的灵酒铺子选址！再拖下去，魔尊殿的酿酒师都要跳槽去凡人界开茶楼了！」

    谢沉渊无奈摇头，提笔在账本上新增一栏「魔尊殿商业合作项目：灵酒坊租赁费用，首月五折」。

    他知道顾九娘口中的「跳槽威胁」纯属虚构——三天前，魔尊殿暗卫刚把凡人界最大的茶楼一条街买了下来，匾额换成了「九娘酿」。

    后山方向传来闷响，埋着十八世剧本的石碑又裂开一道缝隙。

    苏妄言走过去时，看见沈星移正蹲在碑前，长剑抵住新露出的字迹：「执剑使与规则之神，曾在创世之初……」

    「沈道友对碑文感兴趣？」苏妄言蹲下身，指尖抚过冰凉的石面，「其实你早该知道，所谓『天道男主』，不过是天道用我们的前尘往事捏出来的提线木偶。」

    沈星移忽然抬头，眼中倒映着她眉间的朱砂痣——那是第13世轮回，他为她挡下天劫时，溅在她额间的血迹所化。

    系统007在后台疯狂调用天道核心数据，试图找到能让苏妄言回归剧本的方法。

    它翻出第7世的「白月光殉道」剧情，却发现谢沉渊早已将关键节点的天道符文篡改；它启动第15世的「魔尊入魔」支线，却看见顾九娘正趴在演武场教弟子们计算灵矿运输成本。

    最后，系统007孤注一掷，向所有男主发送强制任务：「请立即执行『劝说苏妄言回归天道剧本』剧情，否则将面临数据清除。」

    谢沉渊收到任务弹窗时，正在教凡人弟子辨认上品灵石的纹路。

    他指尖轻点，将任务转化为「妄言宗商业拓展计划研讨会」邀请函，收件人栏填上了顾九娘和沈星移的名字。

    顾九娘收到弹窗时，正在和凡人界的盐商讨价还价。

    他冷笑一声，将任务信息折成纸船，放进灵酒坊的发酵池——那里泡着的，正是系统007最害怕的「无序数据流」。

    沈星移收到弹窗时，正在比对苏妄言新创的聚灵纹与旧版剑诀的差异。

    他提笔在任务背面写下：「经数据分析，苏妄言当前行为模式可使修真界生产力提升47%，建议天道采纳。」然后将纸页折成剑穗，挂在腰间。

    暮色降临，妄言宗的灯笼次第亮起。

    苏妄言坐在山门前的石礅上，看着谢沉渊抱着账本走来，顾九娘踢着石子跟在后面，沈星移的白衣在夜色中像一片浮动的云。

    「三位道友这是要逼宫？」苏妄言晃了晃算盘，「先说好，讨论商业计划可以，谈剧本免谈。」

    谢沉渊忽然单膝跪地，手中捧着的不是剧本，而是昨夜新刻的宗门护山大阵图：「妄言，我等不想劝你回归剧本。」他抬头，眼中映着漫天星斗，「我们想陪你，一起写新的剧本。」

    顾九娘别扭地咳了一声，往石礅上堆了三袋灵石：「本座、本座只是觉得，跟着你搞钱比当魔尊有意思。」他斗笠下的耳朵通红，「要是天道敢来捣乱，本座的魔火正好缺新的淬炼材料。」

    沈星移将新折的剑穗递给她，剑穗上的聚灵纹在夜色中泛着微光：「经计算，与你同行的未来，数据异常率为100%——但我选择接受这种异常。」

    系统007的弹窗最后一次亮起，这次是彻底的死机画面：「无法解析宿主行为……建议天道重启核心系统……」

    苏妄言笑着收下剑穗，算盘珠子在掌心蹦跳：「既然要写新剧本，」她指向山脚下正在扩建的灵矿码头，「明天先把顾九娘的商队注册成修真界第一家跨界贸易行——就叫『妄言商行』。」

    谢沉渊低头记录，笔尖在「股东名单」上写下三个名字：苏妄言、顾九娘、沈星移。

    顾九娘忽然发现，自己的名字后面跟着的不是「魔尊」，而是「首席灵矿官」。

    沈星移看着账本上的「武教头技术入股」条款，第一次觉得，所谓「数据异常」，其实是比任何剑道都要璀璨的光。

    后山的石碑在夜色中彻底崩裂，露出完整的前尘往事：上界之时，规则之神苏妄言与执剑使谢沉渊共同创造了修真界，却因天道妄图用剧本禁锢众生，二人联手坠魔，开始了十九世的轮回破局。

    而此刻，妄言宗的山楣下，四个曾被剧本束缚的灵魂，正用算盘、灵石、长剑与魔火，共同谱写着第一页属于自己的篇章——这一次，没有天道的批注，没有既定的台词，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和远处凡人弟子们练习聚灵阵时，发出的此起彼伏的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