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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位漂亮的先生竟然是女性吗?”房东太太慌张低下头,“对不起爱丽丝小姐,我为之前称呼您为先生的举动感到抱歉。”

    “没关系的!”爱丽丝大大咧咧地用勺子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蛋糕,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陷入沉默的闻琉璃,“我属于无性别主义,不论称呼我为先生还是女士,我都不会在意的。”

    “但比起加上尊称,我还是更喜欢被人直接喊‘爱丽丝’。”说罢,她端起面前的盘子叼起蛋糕上的草莓,侧头间蹭了一鼻子的奶油。

    “我的天。”房东太太捂着嘴瞪圆眼睛,四处寻找纸巾,“奇怪,我把纸巾放哪了?”

    “应该是放在后面的餐柜上了?”房东先生回忆道。

    “好像是放在那儿了。”房东太太听闻后慌张间起身,却不料碰倒了身后的椅子:“啊!抱歉!”

    “我来吧。”房东先生摇头间正欲起身帮太太扶正椅子,却意料之外地被闻琉璃捷足等先。

    “没事的太太。”闻琉璃迅速地将椅子扶起,从身后拿出纸巾递给爱丽丝,随后抚着太太的后背安慰她,“抱歉爱丽丝她本就生性纯真,不拘小节。”

    “若是有什么地方让您感到不愉快的话,还请您多多包涵。”

    “不打紧的。”太太挥挥手爽朗一笑,“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像爱丽丝小姐这样的年轻人,很有趣,相处起来也很轻松。”

    “我也这么觉得。”房东先生也跟着一起笑眯眯地附和道。

    他抬头看向爱丽丝,有些好奇:“爱丽丝小姐,看样子你和我们闻老师应该不止是朋友关系吧。”

    “确实不止是朋友。”爱丽丝拿着纸巾胡乱抹了一下鼻子,“沾亲带故的,算是家属?”

    闻琉璃皱眉。

    “家属?”房东太太有些疑惑。

    “嗯,说白了就是妯娌关系。”爱丽丝见闻琉璃落座,就仰起头把自己的脸凑到闻琉璃面前,“帮我看看擦干净了没?”

    “妯、妯娌?”房东夫妇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了正在帮爱丽丝擦拭脸的闻琉璃身上。

    “我记得我们闻老师还是单身来着?”房东太太率先将问题抛出。

    “是单身状态没错。”爱丽丝抢先替闻琉璃作答,“但也快了。”

    “快了?”房东太太重复着这句话转头再次看向自己的老伴,大眼瞪小眼间,巨大的信息量像海浪般席卷而来。

    “她瞎说的。”话音未落,闻琉璃一个用力将纸巾糊在爱丽丝脸上,在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后,面带歉意地转过身来看向房东夫妇,“抱歉,我可能要先带着爱丽丝失陪一下。”

    “呐,琉璃。”被闻琉璃拽着衣领拖出门的爱丽丝用回日语,“刚才还吃得好好的,聊天氛围也很开心,怎么就突然莫名其妙地要带我走?”

    闻琉璃并没有理会爱丽丝,依旧自顾自地拖着身后175的巨犬转移阵地。

    “琉璃?”爱丽丝见闻琉璃不说话,心下一沉顿感不安。

    她起身反握住闻琉璃的手,垂眸对上闻琉璃故意错开的视线: “怎么了?”

    “没什么,换个地方说话而已。”

    “换个地方?”迟钝如爱丽丝显然不明白闻琉璃的意图,“刚才的房东夫妇家不就挺好的吗?”

    暖意十足的咖啡馆内,爱丽丝忽地双手交叉寒颤颤地抚着自己的胳膊,冷意在心头油然而生:“不会吧,不会真的被琉璃察觉到了什么弊端吧?”

    “明明我来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目的性,更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且正常发挥,不会还是被琉璃发现了吧?”在头脑风暴的促使下,爱丽丝鼓足勇气抬眼正视闻琉璃,然而在仅对视不到零点一秒就败下阵来,虚心道:“琉璃,你不觉得这里很冷吗?要不我去叫店家把暖气再开得足一些?”

    话音未落,她逃一般似地手脚并用急着离开座位想唤来服务员,却被闻琉璃的一个眼神刀制止在了原地。

    “那个,我们刚刚不是在太太家喝过咖啡了吗?我记得你咖啡因不耐受来着,喝那么多会睡不着的。”爱丽丝实在害怕极了,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招架不住闻琉璃的气场,将大家的计划一吐为尽。

    “拜托了,计划绝对不能败露啊!”爱丽丝蓦地闭上眼在内心苦苦哀求着,“至少让我完成今晚的数据收集也好啊!”

    闻琉璃越是不为所动,爱丽丝就越是如坐针毡。

    心中的警报声不断拉响,眼前的情况一如来之前优也预设过的那般。

    “听好了,爱丽丝。”记忆中优也一手抱着小外甥,一手拿着笔在白板上划着重点,“不要小瞧琉璃的直觉雷达,她的雷达敏锐到只要刮风就知道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的天气。”

    “换句话来说,就是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为什么事情而来。”

    “虽然从前就知道她很敏感。”爱丽丝喉间滑动将紧张吞咽而下,“但没想到离谱到这种程度。”

    “那是因为爱丽丝你不论对谁都足够真诚,也不爱藏事。”优也朝她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以真心换真心’是琉璃的待人基本准则,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对你设防。”

    “那套话这件事情让我去做的话,岂不就是手到擒来了嘛?”爱丽丝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所这之后的数据收集,以及下个礼拜的婚博会参展,也都一定能轻而易举地完成!”

    “不一定。”优也遗憾地摇头,“你我这四年间都不曾见到过琉璃,也没有向她本人询问过她的近况。”

    “突然的重逢大概率只会筑高她的防备心,尤其这次还是在没有任何联系的情况下,直接去她家蹲她。”

    爱丽丝显然有些犯难,她伸手挠着自己的后脑勺:“那要是她真怀疑上了怎么办?藏不住事这一点不就成缺点了嘛?”

    “那就实话实说。”优也像是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样,匀称的指节握着板擦将满满一白板的提示点全部擦去,“忘记以上所有话术技巧,这仅限于琉璃不设防的情况下使用。”

    “若是设防的话,就记住这八个字‘不藏不掩顺其自然’,在尽量不暴露计划的情况下以最真实的姿态去面对琉璃。”

    “知不无言,言无不尽。”

    “至少,要说服琉璃让你在她过夜,将数据测量这个任务先完成上,即使套不上话。”

    “好的!小舅大人!”爱丽丝点头,“我一定不负大家所托,尽全力完成这项任务!”

    “嗯,拜托你了。”优也微微一笑,正准备收手结束今日的授课,却忽然“嘶”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身正对爱丽丝严肃道,“今天的授课全部忘掉,只用记住这八个字就行。”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爱丽丝歪头。

    “是‘不藏不掩顺其自然’。”爱丽丝话音未落,一身材纤细的高挑女子打开门走了进来,从优也怀里接过自己的宝贝,“辛苦了,优也。”

    优也摇摇头,揉了揉自己略有些发酸的手臂:“四年这个时间跨度词太大,能改变的事情也有太多太多。”

    “说句实话,我其实无法确定现在的琉璃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状态,在心态上又是否会有其他变化。”

    “唯一祈祷的,就是希望这件事不要给她带去任何困扰。”优也抬头望向苍白的天花板,喟叹一声随后低下头来,“若是琉璃表现出丁点不愿意就立刻停手,不要去做任何为难她的事情直接回来就好。”

    “毕竟我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四年的大好年华间,她没有任何理由会将永远将那个空置的位置保留给我。”

    分秒转动的寂静间,紧闭双眼的爱丽丝如待宰的羔羊般等待闻琉璃的宣判。

    是留是去,就待闻老大此刻发话了。

    “爱丽丝。”闻琉璃抬眼,双手抱臂打破沉默,“开门见山,问题有三。”

    “回答得让我信服的话,我们就可以继续叙旧说些别的话题,反之......”她眯起眼,颇有一股警告的意味,“则各自打道回府,无话可说。”

    “好的,闻大人。”许是因为底气不足,爱丽丝的牙关止不住地有些打颤,“您想怎么问就怎么问,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一,你是怎么知道我现在住在这里的?”闻琉璃伸出右手,食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我们之间有差不多四年没有联系,你是怎么在不联系我的情况下,就得知我住所的具体位置的?”

    “小枫和我说的。”爱丽丝不假思索地就将这位告密者的名字供了出去,幸好这个问题优也有和她提起过。

    “小枫上周和我说了你住在这里,我想着正好我也一直住在巴黎,也好久没见过你了就过来见见,正好带着要事来找你帮忙。”

    “原来是小枫啊。”真假参半的信息中,闻琉璃一改坐姿,单手托腮垂下眼帘,“最近也正好是《红线》动画版的制作期,洽谈中的片尾曲制作也正好是小枫女朋友的乐队,时间和人物都对得上,合情合理。”

    爱丽丝“呼”地一下松口气,捏了捏手心掐出的汗,却仍旧不敢松懈。

    “第二个问题,找我有什么事?”闻琉璃将托腮的手放下,正襟危坐地看向她,“在我印象中,你基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存在。”

    “无事不登三宝殿?”爱丽丝顿时来了情绪,蓦地眼眶发酸,“这么说也太伤人了。”

    “是。”她憋屈着一张嘴,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我们是很久没见了,可不是我们不想和你见面。”

    “相反的,我们一直在主动联系你们!”爱丽丝直直地盯着闻琉璃的双眼,将这几年攒压在心头的情绪一吐为快,“2025年那场葬礼之后大家全部散得没踪。尤其是你和优也,去哪都不和我们讲,一个两个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连每年社交软件上的信息也不回。”

    “在知道你来法国之前的每一年12月,我都会去英国你租的公寓来找你去参加婚博展。”

    “你想写的那个故事的后续我也一直帮你盯着,生怕错过。”

    “结果你倒好,搬家之后连地址都不告诉我们。”

    爱丽丝的泪像小珍珠一样一粒一粒顺着脸颊往下掉,看得闻琉璃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在得知你搬家时,我有跑去牛津找过你,结果你的同学们告诉我说你休学了。”爱丽丝眼眶红红地耷拉着脑袋,“这下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了。”

    “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却用这种态度对我。”

    好了,不哭了,是我不好。”闻琉璃收起满身的尖刺,将态度转变回从前,伸手将从包里的纸巾递给爱丽丝,“对不起,是我敏感过头了。”

    爱丽丝不接纸巾,只撅着个嘴将自己的脸凑过去。

    闻琉璃心下会意,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的眼角:“不哭了好不好?下次我做什么事都提前知会你一声,今年要是还参加婚博会的话,我就陪你去行不?”

    “你说的噢。”爱丽丝抽噎着,“今年一定要陪我去的!”

    “嗯,一定陪你去。” 闻琉璃见爱丽丝情绪有所稳定之后,也跟着一起将自己所有的防备心卸下,“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嗯,你也知道我英语是真的烂。”爱丽丝拿纸巾擤着鼻涕仍旧抽抽个不停。

    躲在吧台的店员小姐姐见两人之间的氛围缓和不少后,才放心地从背后走出来,将饮料端上桌。

    “尝尝看,”闻琉璃将热可可推到爱丽丝面前,示意她品上一口,“我特别喜欢这家热可可的,治愈程度简直可以成为我人生最爱的饮料榜第一名。”

    “真的诶!”爱丽丝轻抿一口两眼放光,顿时嗝也不打了,抽抽也停了,全身上下血脉通畅,整个人都变得暖和不少。

    “对吧。”闻琉璃见爱丽丝喜欢,也跟着一起欢喜,“这杯热可可对于我来说就是坏情绪的良药,好情绪的兴奋剂。所以在初次品尝到之后,基本上后面每周都会来个三四次。”

    “而且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想,要是下次能够带着优也一起来就好了。”被热可可的温暖幸福到眯起眼的闻琉璃坐得没再像之前那样板正,反而放松起来蓦然抬头看向天花板喃喃道,“也不知道在离开前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捕捉到关键信息的爱丽丝耳朵一动,灵光一闪,趁次机会将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问出口:“所以你还喜欢优也吗?”

    “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莫名被问到这个话题的闻琉璃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然上套,而是挺直腰杆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认真思考起来。

    她将两手轻轻捂在杯子的侧边感受着从掌心传递而来的温暖,半晌开口道:“实际上,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对优也究竟抱着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喜欢’二字的分量太轻,‘爱’这个字又过于沉重。”

    “再加上分分合合太多次,开始再纯粹的喜欢,也会因为混杂着爱欲,姓欲,占有欲和控制欲从而变得浑杂不堪。”

    “所以事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样的词,才能够准确去形容我对优也的感情。”闻琉璃伸出左手,将其覆在心口上,“唯一能说出口的,唯有‘想念’二字。”

    “我想他,很想很想。”

    爱丽丝见状,刚流过泪的眼眶又开始酸涩起来,心里紧揪揪的。

    “但是想念归想念。”闻琉璃低头看向杯中的可可,却因为意识到可可是无法倒映出自己的面容的,从而低低地笑了一声,“看不清自己的人,是没有勇气去承担‘在一起’这三个字所带来的后果的。”

    在爱丽丝忧切目光的注视下,闻琉璃抬起头来对上爱丽丝的双眼,忽而粲然一笑:“所以我们约定好了,在各自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之前,是不会主动联系,也不会去主动见面的。”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不是吗?”闻琉璃话语未落就再次从包里掏出纸巾,起身再一次悉心擦拭,“真的是,小哭包你怎么又掉眼泪了?”

    “简直比你女儿还爱哭啊。”

    “哪有!”爱丽丝嘴上反驳着,泪却不争气地哗哗流下来。

    只见她背过身去,“哼”一声猛擤一纸巾鼻涕,随后仰头将泪生生憋回去全部擦干。

    她转过身来恨恨地对上闻琉璃的眼:“我不管!这辈子要是看不到你和优也幸福,我就死不瞑目!”

    “这话说得也太过了吧?”闻琉璃哭笑不得,“虽然我不知道优也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猜他一定跟我抱着一样的心情。”

    爱丽丝眨眨眼,满头问号。

    “难以描述的抽象心情。”闻琉璃再度将左手覆上胸口,“大概就是,只要能够被对方允许将彼此放在心里默默地想念,就是人世间的最大幸福?”

    “果然很抽象。”爱丽丝坦然,“你和优也之间的感情,哪怕是柏拉图本人来了都无法解释,怕是要以你们的名义去重新命名一种新的感情现象。”

    “那设计师大人觉得该取什么样的新名字?”闻琉璃单手握着杯把,“先不急着回答,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问呢。”

    “嗯,你问。”沉浸在愉快氛围中的爱丽丝全然不觉自己即将落网。

    “那我真的问了噢。”闻琉璃轻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优也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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