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镖队刚从娄名回来,可累死我了。”
“边境局势稳定了吗?”
“早稳下来了,倒是他们自己国内乱起来了。”
“怎么说?”
“之前在我们这失踪的那个娄名大皇子被找到了,现在几方势力正争太子之位呢,娄名皇偏爱二皇子,但大皇子的舅舅手里有兵权,其他几个母族稍有名望的皇子也在结党营私互相使绊子,也不知道现在的皇帝还有几天安稳日子。”
“啧啧,好一出大戏。”
“……”
她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了,结合望止戈舅舅手握的权力一想,娄名挑起战事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接回他,只是回去面临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去,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但至少无生命之虞,这样就可以了。
心事消解后祁念食欲大开,连吃了好几块齁甜的茶点,生怕饿着她,喝完茶后李辛又带队转战旁边的万和楼大快朵颐。
他们在外面畅玩了三天,回来后她一切恢复如初,大家都只当她接受了现实,没人再提起跟三皇子相关的话。
望止戈再没有来过信,但两个满当当的盒子和屋里随处可见的西北物件都仍替那个人存在在她身边,她照常记录着生活,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
三年转瞬即逝,祁念学到基础本领后离开学堂在书坊任职,起初担任的是安瑞报的撰稿人助手,坊主得知她精通画艺后将儿童绘本版块的业务交由她负责,有时得空了就到藏书馆补充知识,也不再去想探究离人近况,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但人哪会一帆风顺,一天下午李长青毫无征兆地带府兵查封了书坊。
“国子监有令:近日发现有民间小报冒犯天子,抹黑朝廷,扰乱民心,特命各县严加排查,找出始作俑者。在排查期间书坊需要暂停营业,本官奉命行事,还望各位海涵。”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祁念说的,一年前李舟给他置办了一座宅院,从那以后他见她的次数就少了很多,但后者完全没回应他的视线。
“官令不可违,大人尽管查就是。”王行之很坦然,“既然如此大家今天就先回家去吧,等查清楚了再来。”
其余人心中有些忐忑,但见坊主都这么说了也没多辩什么,只是这道官令下隐藏的风雨欲来态势足以被人清晰捕捉。
“表妹何不代书坊留下监督,免得日后出问题了你们说本官办事不公正。”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阻止她出门。
“我王某愿以商人信誉担保清白,也相信大人作为父母官的正直。我等就不在此打扰了。”王行之在祁念说出冒犯的话前赶忙恭敬行礼为她解围。
“哼。”李长青只得作罢。
“谢谢您啊王叔,我还是不走了,他不敢拿我怎样,但我担心他会借此故意找茬陷害咱们书坊。”她想来想去还是信不过李长青的人品。
“无碍,我跟县令有些交情,若他真动了什么手脚我也有办法,你一个小姑娘家还是谨慎些为好。”
王行之目送她离开后叹了一口气朝反方向走去。
祁念确定他们报上没有涉政言论,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有人不要命地写这种话。
她知道这时候该去找谁。
“表哥,是出什么事了吗?”她跟李长旭正好在门口撞上。
“嗯,兵练不出来,有官员上书向21岁到55岁的人征徭役修筑防御工事,皇上准了,户部正在筹划各镇征用数目,一夜之间京中街上洒满了谴责此举的小报,国子监下令遂严查全国报馆。”他的朋友今早刚从京城躲回来,带回的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雷。
“我们书坊刚刚也被查封了,要进行调查。”太荒唐了,这跟饮鸩止渴有什么区别。
“这样也好,先避避风头吧。”
为了避免消息进一步扩散,各城都落了锁,只能进不能出,但这样反而更引起恐慌,全国上下氛围凝重,只等着一个突破口点燃一场大火。
一周后的子夜,大火从清徽宫外烧起,瞬间兵戈碰撞,妃嫔哭喊,器物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最终以皇帝被俘迎来结尾,天亮时刺客的军队已经占领了皇城,祁军各地主力也被控制,实现了有史以来最快的改朝换代。
奇怪的是新皇没有任何动作,旧臣们如常上朝,唯一被叫停的就是征徭役的政令。
祁国诡异地继续运转起来,人们都知道有什么变了,但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至少现在还不影响自己的生活。
国子监的政令形同虚设,报馆重新开张,但安瑞的书坊并没有恢复,李长青不依不饶地以并未收到通知为由拒绝取封条。
“王叔,是不是得用下您的关系了?”她还记得王行之说跟县令有交情。
“我,哎,我昨天找过了,李长青手里有县令受贿的把柄,他现在也无计可施。”
祁念感觉头要炸开了,这都什么事,她也算看明白了,这是要逼着她亲自去交涉了。
“王叔别担心,这是冲我来的,给您添麻烦了,我去跟他谈。”
“你要小心啊,实在不行也没关系,大不了我转行卖别的东西。”他扶额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吧。”她无奈一笑,无论如何也不能沦落到那么惨的境地。
李长青像是早料到她会来一样坐在县衙大堂上。
“你有什么条件?”她单刀直入。
“你当真不知道?”他放下文件后仰靠在椅子上俯视她。
“别兜圈子了。”
“我这么多年未娶妻,等的就是今日。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祁家的天下了,你可以收起你的傲慢乖乖嫁与我,到时一切随你心意,还可保全你的性命,这桩生意足够划算吧。”李长青漫不经心掸了下衣角。
“表哥你没事吧,外面有的是好姑娘喜欢你,你偏偏揪着我不放做什么?”这么些年她真的累了。
“你别管那些,现在谈的是你的问题,只要你答应我,以前种种我都不同你计较。”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可我不想嫁给县尉。”
“你还当自己是公主吗?”他用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没啊,我比谁都清楚。”
她站得有些累低头活动了下双腿,但李长青显然误解了,以为她被自己说中了痛处。
“那就好,等我在接下来的考试中夺魁就去京城做官了,到时自然亏待不了你。”
“那就等表哥夺魁后再讨论我们的事吧,我真不想嫁给县尉。”好像谁不会画饼一样。
“你且就等着吧,放榜那天就是我们的成婚之日。”他对她势在必得。
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但那天李长青回府后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长辈和家人,他们不知道一向水火不容的两人在打什么主意,李辛对此更是不置可否。
李长青考前没有丝毫慌张,不等放榜就开始布置宅院,李诗音火急火燎地带着阿月阿彩来找她。
“念念,你和哥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是不能相信你们要成婚。”李诗音急得很。
“一个交易,他考第一并放过书坊,我嫁给他。”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很可笑。
“小姐,这太儿戏了,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县尉大人看上去很有自信。”阿月看得出祁念对他无感。
“愿赌服输,说再多也没用。”真事到临头她反而不慌了。
“要不我去跟哥哥说说吧,你能当我嫂嫂我固然乐见其成,可婚姻大事还是要跟真心喜欢的人一起才好。”李诗音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
“谢谢你诗音,没关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听她这么说她们也不好再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