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醒来时，安全舱内的感应系统已经自动为她调节至最舒适的灯光。林烬站起来走到窗边，外面还跟她睡之前没有任何两样，永远在一个角度的太阳，每隔10分钟的系统播报。下副本，休息，下副本，休息……像是陷入了一场循环，但凡心理素质差些的人，大概就会疯在这个过程中成为一团数据乱码。
林烬来到卫生间，冷水泼在脸上时突然僵住。镜中的自己眼下浮着青黑，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右手虎口处。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蓝色的数据纹路，正随着脉搏微微发亮。
林烬伸手去摸了摸，没有任何不一样的感觉，再次想起楚河的那些话，林烬转头看向了桌上的扔着的终端。
安全区的积分商城永远人满为患。离开休息舱后，林烬决定先来采购物资。上个副本消耗了她大量的物资，为了保险起见，她必须填满自己的仓库。毕竟作为暴力拆本玩家，各种小伤已是家常便饭。
林烬站在货架前，指尖划过一排排标价不菲的补给品，其中不乏掺杂着系统推荐的「丧尸病毒解毒剂」和「高级战术绷带」标着刺眼的红字——【限时特惠】，但她知道，这些所谓的折扣不过是系统引诱玩家消耗积分的把戏。
林烬看了看自己仓库的存货，不多时就大包小包的来到了收银处。尽管她的积分余额对于一些普通玩家来说已是天文数字。可是当大量的积分划出账户的那一刻，林烬仍然感觉有些肉疼。
“止血凝胶x3，神经刺激剂x2，EMP手雷...”
结算时，机械收银员突然卡顿。它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在林烬和她装着终端的腰包之间来回扫视：“检测到...异常...滋滋...交易...”
林烬面无表情地掏出脉冲手枪，枪口抵在收银台屏幕上：“系统故障？”
“交易完成！祝您游戏愉快！”机械音立刻变得欢快。
看着仓库重新被填满后，林烬莫名有一种满足感。而积分商城的其余普通玩家，看着积分榜第一以搬空商城的架势进行了大采购，也只能默默含泪羡慕，毕竟以他们的积分买上一两个道具便已经口袋空空了。
走出积分商城，林烬忽然感觉有目光在盯着自己。她装作调整靴带，余光瞥见那个身影，是黑市的情报贩子“老鼠”，专门倒卖高玩行踪给监测组。她故意在人群间绕了几圈，突然闪进监控死角的狭道，等“老鼠”急匆匆跟进来时，脉冲手枪已经抵在他腰间。
“谁派你来的？”
“没、没有，你们这些高玩的信息值钱，我就想赌一下。”
“不说实话?”林烬默默扣动了保险栓。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你被监测组盯上了，给的价钱很高。”
林烬没有太大震惊，她早就知道监测组的人盯上她了，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回想起还在腰包中的终端，林烬似乎猜到了什么。
一枪托将男人砸晕后，林烬喂他吃下了一粒她之前在某个副本中得到的药丸，能让人失去这一个小时的记忆。安全区不允许私斗，只能浪费一下道具了。林烬感觉有些可惜，为了补偿自己她顺手顺走了男人脖子上挂的电磁干扰器。
接着林烬并没有回休息，而是慢慢远离了人群，朝着安全区最边缘的地方走去。
周予安的“修理铺”藏在安全区最偏僻的角落，招牌是用报废电路板拼成的，在风中嘎吱作响。
推门进去时，这个瘦弱的少年正缩在工作台前，小心翼翼地拆解一台机械守卫的核心。听到门铃，他头也不抬：“今日歇业，明天请——”
“是我。”
周予安猛地抬头，眼镜后的眼睛瞪大：“林、林姐？！”他手忙脚乱地藏起桌下的违禁零件，桌上的焊枪差点烧到自己的围裙。“我发誓这些只是用来修、修理……”
“检查这个。”林烬把终端拍在桌上，“别留记录。顺便……你这儿能给这东西充电吗？不被系统发现的那种。”
少年接过终端，干坏事儿被发现的紧张感还没完全缓过来。结果颤抖的手指刚触碰到外壳就僵住了。他的义眼自动切换到分析模式，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这、这是初代机型！无限之境最早期的终端设计，理论上应该全部销毁了...”
“有问题吗？”
周予安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拆开外壳。内部精密的量子电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天哪...这根本不是玩家终端，这是...”他突然闭嘴，警惕地看向四周，压低声音，“不能在安全区充电，监测组会立刻锁定这里。”
他从脏兮兮的工装裤里摸出个改装过的能源匣：“下个副本找台发电机，用这个转接。但林姐...”少年犹豫了一下，“这东西太危险了，它根本不是用来...”
“用来什么？”
“用来服务玩家的。”周予安的声音几不可闻，“它更像是...控制终端。”
林烬离开周予安的修理铺时，安全区的天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她将改装过的能源匣塞进腰包的暗格，指腹摩挲着终端冰凉的金属外壳。周予安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
“它更像是控制终端。”
控制什么？系统？副本？还是……玩家？
林烬的思绪被一阵骚动打断。前方巷口，几个玩家正围着一个瘫倒在地的身影。那人浑身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蓝色纹路——数据腐蚀的典型症状。
“又疯一个。”围观者中有人嗤笑，“这个月第三个了吧？”
“听说他刚从《机械迷城》出来，硬撑了三天才发作。”
林烬面无表情地从人群边缘走过。这种事在安全区太常见了，副本里的精神污染、系统BUG、甚至是其他玩家的暗算，都可能让人变成一摊崩溃的数据残渣。
但这一次，她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那个濒死的玩家突然抬起手，直直指向她的方向。他的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初……代……”
下一秒，他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捏碎般坍缩，化作一滩蓝色数据流渗入地缝。周围玩家发出嫌恶的嘘声，很快散开。
林烬站在原地，虎口处的蓝纹隐隐发烫。
安全区的黑市藏在排水系统深处，入口是扇伪装成检修口的金属门。林烬输入周予安给的密码，门后立刻伸出三支枪管对准她的眉心。
“积分榜第一的大人物也来这种地方？”独眼商人“老鬼”坐在堆积如山的赃物中间，义眼闪着猩红的光，“该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
林烬把电磁干扰器扔在桌上，正是她从情报贩子身上顺来的那枚。老鬼的义眼焦距立刻调整，机械手指捏起那小装置左右端详。
“监测组的新玩具。”林烬说，“换《机械迷城》的情报。”
老鬼咧嘴一笑，露出镶满数据芯片的牙齿：“你倒是会挑时候。”他从身后的保险箱里取出一块记忆晶体，“昨晚刚有个不要命的从里面带出这个。”
晶体投射出的画面让林烬瞳孔骤缩。
那是一座由齿轮和电缆构成的钢铁都市，中央高塔上悬浮着巨大的蓝色光球。光球表面不时浮现出人脸轮廓，痛苦地扭曲着。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城市边缘的建筑物正在缓慢地……融化。
“副本核心失控了。”老鬼的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监测组已经派了三批人，没一个回来。现在他们开出天价悬赏敢死队。”
林烬收起晶体：“我要的是通关路线，不是观光手册。”
“急什么。”老鬼又摸出个金属小瓶，“知道为什么进《机械迷城》的人都会疯吗？”他晃了晃瓶子，里面某种银色液体闪烁着诡异的光，“这玩意叫'认知滤网'，能暂时屏蔽系统的精神污染。当然，副作用是可能永久损伤记忆区。”
“多少？”
“五千积分，或者把你的保命道具……"老鬼的义眼转向她的腰包。
林烬转身就走。
“等等！”老鬼急忙拦住她，“三千！外加一个免费情报!”他压低声音，“监测组在找初代志愿者，已经处决了两个疑似目标。”
林烬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虎口蓝纹：“为什么？”
“听说他们能直接操控副本核心。”老鬼的义眼突然闪烁起来，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你的运气还真是好，再免费送你一个新消息。刚刚有个玩家从副本里带出了个东西，结果直接被监测组拖走了。”
“知道具体是什么吗？”林烬眉头一皱。
老鬼瞪了一下林烬，没好气的说到“我这儿可是黑市，做生意的!今天真是在你这儿亏了个大本，据说是刻着编号的初代终端。”
林烬瞳孔微缩了一下，缓过神后把积分划给了老鬼，拿着瓶子转身要走。这时老鬼却突然喊住了她。
“看在我给你提供这么多消息的份上，帮我在副本中留意一下一个叫苏安的人的消息。当然，报酬也会令你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