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都注重仪式感,任何年龄的女孩都是。
他想这个说法是推着他和李欲再见面的祸首。
两家妈妈感情深厚,约好了一起跨年,于是在陈家——
上一秒动着歪心思要出逃陪李欲过年的陈野,下一秒见着了他欲念的具化。
女孩白衣黑裤,红围巾衬得小脸更加白皙,像个来送新年祝福的小精灵,和之前一样喊他哥哥。
看着面前这个前几年还搂着自己大腿奶着声音喊他哥哥的小女孩一下长到了自己肩头高度,陈野眼睛里难得起了些波澜,像平静的海面因海盗的帆船掀起了浪花,统统被他藏在眼下。
“小阿欲,你还知道来看哥哥呀?”男人黑毛衣黑长裤,慵懒日常,双手撑着门框,一副不让过的劫匪模样。
他只是想逗逗她,却见女孩将双手的物件递向他,“好重。”
她向他撒娇。
于是他便像只狮王,屈尊降贵,向她这只小鹿俯首称臣。
“小没良心的。”他接过礼物,待女孩进屋后,下巴冲她点点,“穿那双。”他说的是拖鞋,粉色小猪,很直男的审美。
但她穿上很合适。
“阿姨。”没等到陈野再说一句话,他的小没良心早跑向了沙发上窝着的两好姐妹。
陈李两家的相处模式一直很温暖,像正午烈阳透过树梢,在地上留下叶影的盛夏,又像此时隔绝窗外冰清玉洁,四人心心相拥的暖冬。
李欲加入两人间的谈心中无非是聊些家常。
陈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只静静的听,偶尔因李欲说了什么,嘴角弯些,但也不像是被排挤在外的人。
他存在感高,李欲讲起了她从H大回来时差点和人拿错了箱子,她看着他带着些嘲讽意味的嘴角,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
男人丝毫不避讳的回视过去,“谈恋爱了吗?”他手里玩弄着根头绳,是她上回来落在这的,细细想来有些日子了。
他问的随便,但又有点没底气——
女孩近年来出落得愈发漂亮,好看的鹿眼忽闪忽闪着,头发盘起,围巾被她收起,脖颈白皙,锁骨像藏在衣下的宝藏,而那颗躲在颈侧的朱砂痣,更多出了欲气,将他整个人勾去。
他的小阿欲不知不觉间接受着时间的洗礼,接受了岁月的冠冕,在他的方寸世界间早已万人之上。
“单身。”这话像是那座封存已久的古堡的钥匙。
李欲在大学里自然也算受欢迎,可她看着H大的同龄男生,总觉得少点什么。
“鱼鱼,喜欢什么样的?阿姨给你物色物色。”
某个人脸色黑了点,像下雨的雷暴天。
“...年龄比我大点,有稳定的工作养活自己,私生活干干净净...最重要的是帅!”
沙发上的亲妈不屑地轻哼。
另一个人却雨转晴。
“那就是我们家小野呀!”陈阿姨心思早不在狗血言情剧上,一脸的了然。
“妈,我今年26了。”男人轻推鼻梁上的黑色半框眼镜。
他的意思是别再小野小野地喊他了。
李欲顺着声音投去视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了副眼镜,是近视还是装嫩,她也分辨不清。
只是配着他今日的衣着,少年气多了几分,像个高中生也毫不夸张。
——
年夜饭后,四人仍旧促膝长谈,简简单单,不像年轻人那样热闹,却让人感到温馨无比,李欲想这是家的力量。
像座海港,等待着漂流而归的孤舟停泊,像家旅馆,等待着异乡游人的驻足歇息。
陈野仍然一副半脚踏入的样子,静静地看着她们玩闹。遛神之际,他见着窗外泛起了白,鹅毛徐徐落下,地面在月照下闪着细密的光。
他看了女孩一眼,握着手机敲字。
[下雪了,阿欲。]
H市天暖,冬天几乎见不到白,她在那待了三四年,会不会想S市的雪。
会不会想S市的他。
[我买了仙女棒。]
[想玩。]
手机响了三声,另一条是她发来的表情包,可爱的小猫,配字“哥哥可以吗”他在心里笑得甜蜜,脸上也染了温柔。
他起身去玄关处拿东西。
“陈野,问问你爸喝酒了没,今晚怎么回来。”
除夕夜,陈李两家爸爸去了高中同学聚会,应该是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遍地都是酒店,冻不着他们,实在不行我给李叔叔叫个代驾。”
他现在有重要的事和人,至于亲爹,活着就行。
陈野换上了鞋,招呼李欲过来,给她围上了围巾带上手套,几乎全副武装。
而他自己裹了件羽绒服就站着,等女孩换鞋。
——
他们站在庭院的房檐下,男人比她高出一头,给她点仙女棒,雪下得不深,脚下一踩便是实的,李欲接着仙女棒撒欢一样满院跑,有雪花落在头上也浑然不觉。
他始终在原地站着,看着她像小孩一样肆意的玩闹,脸上堆着不值钱的笑。
过会儿,女孩手中的最后一点星光暗下,跑到他跟前。
陈野抬手将发顶的雪花拂去,“还玩吗?”他轻声问,但嘴角的弧度扬了又扬。
“不玩了,冷。”陈野把她手套脱下,揣进口袋里,空出的兜里塞着他和李欲发红的手,陈野空出的手把她遮眼的刘海拨去旁边。
“喜欢吗?”他问。
“喜欢。”她答。
终于屋内分针与时针重合,他们迎来了彼此间的又一年,第十六年。
“新年快乐!!”屋内的两位妈妈冲庭院里的人送去了祝福。
“新年快乐!李欲。”
“陈野,新年快乐!”
两人谁都没将窗户纸捅破,只是暧昧的关系如地面积雪,洁净洁白,让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