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一班的自习纪律一向很好,除去午饭后刚回到班级那会会稍微闹腾一会,其余时间都在自己位置上安安静静地看书、午休。
莫瑾靠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屏幕,打着消消乐。祁琛坐在他旁边,写晚上的作业。
“我看了一下刚刚发下来的竞赛讲义,这次地题目难度要比去年大。”
打通手上那一关后,莫瑾收了手机,翻开了竞赛讲义,眉头紧缩。
“怎么了?”祁琛手上的笔一顿,调笑道,“你觉得你不行了?”
莫瑾:“……?”
“滚你大爷的!”莫瑾怒骂,“这才哪到哪?!我好歹也是在省赛拿过奖的!怎么就不行了?!”
“嗯,”祁琛放下写英语作文的笔,转过身,眼中笑意难藏,“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你最行了。”
莫瑾:“……妈的。”
早晚得让这人试试自己到底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你们在说什么?”拿着一只甜筒的侯易安和徐泽回教室了,正好听到了,顺口问道。
“你闭嘴行不行?”
侯易安:“……”
“懒得理你。”侯易安转过身去,从徐泽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滴在手上的奶油。
“徐泽,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莫瑾抬头,看了看回神的徐泽,徐泽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没事。吃的有点撑,胃有点难受。”
莫瑾收了竞赛题,趴在桌子上,神色恹恹。祁琛放下笔,捏了捏有些发酸的手腕:
“困了?”
“唔……有点,”莫瑾叹了口气,“有点烦。”
这股烦躁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压得莫瑾心里闷闷的。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是因为下午突然加强练度的竞赛训练,还是因为曲颖家里的事情。
亦或者,是因为让某个人看到了南中这所素有雅名的学府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好。
莫瑾知道这种情绪很幼稚,他只是在较劲,至少让祁琛觉得——
转回浦安并不是件很糟糕的事情。
…………
突然,额间落下一点温热,比莫瑾的体温要高上些许,祁琛的指腹落在莫瑾额间,轻轻按动,一点点将莫瑾皱起的眉头抚平:
“睡一会吧,别想那么多,下午任务还很重,养足精神。”
或许是方才一直握笔的缘故,祁琛的指腹很热,动作却温柔地不像话,莫瑾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也一点一点升高,心跳一点一点加快。
理智告诉莫瑾,为了保全面子,应该立刻制止这个肆无忌惮地用爪子动自己的脑袋的老畜牲。
但莫瑾不愿意。
好久。
好久,没有被祁琛哄着睡觉了。
就一次吧。
莫瑾心想,就放肆这一次吧。
至于面子,下次一定。
竞赛集训安排的时间很紧凑,一下午被无穷无尽的小球和电荷纠缠的脑袋昏昏,只有上厕所和倒水的时间,连晚饭时间都缩减到十五分钟。
尽管如此,晚自习还是推迟了二十分钟左右才结束。
莫瑾坐在椅子上,脑袋放空:
“物理……”
前座的侯易安直接吼出来了:
“我草老子真的服了,物理哪来那么多题的?老子现在蛮脑子都是你流动的小球和跳动的电荷……啊啊啊啊啊啊天杀的!我要疯了!”
“闭嘴!”徐泽也被逼得有点疯,直接一本书糊到侯易安脑门上。
莫瑾刚刚从物理的魔爪下逃脱,又被这两个傻逼吵得头疼,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回家睡觉。
侯易安又鬼哭狼嚎起来了:
“祁琛你是学竞赛学傻了?怎么那么淡定?”
莫瑾偏头,一双杏眸死死地盯着祁琛,硬是要在这人脸上看出一丝疲惫。奈何,这哥十分淡定地收拾着东西,还有心思把手机上的英语听力打开,塞上耳机。
莫瑾幽怨的目光仿佛化为实质,祁琛终于顶不住,垂首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围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
“我没把竞赛当回事,索性就当多做几道题,做不出来就算了,没有多少心理压力。”
这话倒是不假,竞赛培训祁琛确实也在听,题目也跟着在做。跟莫瑾这种要把每一道例题步骤做到一步不错的完美主义者不同,祁琛通常只是寥寥几笔,写下自己的思路。
遇到思考超过五分钟的难题,祁琛直接选择放弃,看下一道题,力求在有限的时间内实现分数利益最大化。
相比之下,莫瑾就是属于死磕型。具体表现在,一道题的解题步骤要写详细到每一步都不出错,除去第一种思路之后,还会想方设法发散思维寻找其他的解题思路,力求把一道题吃到最透。
诚然,莫瑾这样的学生在考试上基本不会出现步骤错误而扣分,但相应的,这种自虐似的跟自己较劲的方式,很费精神。
“你真的不想走竞赛吗?”侯易安有点不解,“竞赛还是比较便利的一条路,再不济也是一层保障啊。”
“太累了,”祁琛打了个哈欠,“我精力不足,没办法过度分心。”
“挺好的其实。”徐泽背上书包,喝了口水,“高中的进度太快了,压力也很大,要不是为了试着拼一把,给自己留个后路,我也不想来。”
“虽然我觉得我应该也拿不到竞赛报送的名额,但是……”徐泽皱着眉,一脸苦口婆心,“万一幸运之神眷顾我呢!”
祁琛舔了舔唇,对着莫瑾指了指有点发疯的徐泽:
“我现在相信他的精神状态是真的不正常了。”
莫瑾捂着脸,气笑了。
由于竞赛培训的原因,实验一班的同学放学时全校最迟的,成功避开了平时放学的高峰期,平时人潮涌动的菱湖大街难得的冷清。
莫瑾被物理题糊地头疼,不想坐车,直接发信息给小马叔叔,让他别来接了,自己走路回去。
发完消息才想起来还不知道祁琛怎么回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人来接。
祁琛察觉到莫瑾的目光,抬起头:
“怎么了?”
“你怎么回去?我今天不想坐车……”
“那就走回去。”祁琛背上书包,伸手关了教室灯:
“走吧。”
莫瑾松了口气,有一点点高兴。
莫瑾单肩背包,双手大张,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秋风,带着令人舒爽的凉意和湿意,被物理折磨了大半天的阴郁心情终于舒缓了几分:
“爽啊!”
祁琛站在他身后,伸手勾住他的书包带子,笑了:
“注意看路,马上就要过马路了。书包单肩背重不重,要不要双肩背?”
“不干,太丑了。”
祁琛:“……”
“好,那你看着点路。”
“妈的贱婊子,一天天来给老子添堵是吧!把你赶到街尾都不安生是吧……”
莫瑾动作一顿,跟祁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向转角街尾跑过去——是曲颖和曲奶奶,还有中午在食堂见到的那个白衬衫男人,那个传说中的超市经理。
“敢来跟老子抢生意,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呸!这一带是居委会开辟出来给来大家摆小摊的,城管都管不着,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砸我们摊子!”
“领导领导,小颖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我们不在这里摆摊了,不摆了……”
曲颖挡在曲奶奶身前,被满身酒气的超市经理拽着胳膊,气得眼睛通红。
那经理估计是向借酒生事,拽着曲颖胳膊的那只手也不安分:
“小婊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婊子养出来的小婊子……”
“妈的……”莫瑾指尖深深嵌入手心,被这傻逼气得不清,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了上去,祁琛调了一下手机,慢了一步,也跟着冲了过去,
刚冲到那人渣身前,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另一个方向冲了过来,举着棒球棒在那人后脑勺上狠狠一砸!
“童诗?!”
“嘭——”得一声,世界好像安静了几秒。
超市经理被打懵了,愣了几秒,转过身来,看到了拿着棒球棒的童诗,恼羞成怒:
“小贱人——”
莫瑾手腕用力,书包一甩,狠狠地砸到人渣背上,长腿屈膝,狠狠一踢,那人模狗样的超市经理被踹地一个踉跄,直接跪了下来。
这一跪直接吓到了童诗,那只棒球棒掉到地上,滚了两圈。晚几秒赶到的陈琦护着童诗退后了几步,皱眉骂道:
“我草,你搞什么莫瑾!”
“让人给你跪了你还不愿意了,矫情!”
“被这种人跪,晦气。”
莫瑾膝盖压着那人的背,一手从头发根薅住头发,强迫那人昂起头,狼狈至极:
“骂挺脏啊,你又算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超市经理也兼顾城管了?有这闲工夫怎么不把你超市里的过期产品和离谱物价管一下?”
“疼疼疼——”莫瑾五指用力,经理疼出猪叫声,
“放手!小贱人——嗷!!!”
祁琛抄起地上的棒球棒,面无表情地往那人脸上砸了一下,薄唇轻启:
“你再骂一个试试?”
这一下看着倒是没用什么力气,莫瑾却看到祁琛五指紧绷,崩得青紫,经理脸上立刻出现一道红痕。
不否认,莫瑾被唬住了,愣了几秒,又踹了那人渣一脚: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来找曲奶奶麻烦,老子把你的小超市给砸了!滚!”
“莫瑾!祁琛!”侯易安跟徐泽抱着作业跑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围着地上躺着的那根棒球棒沉默。
侯易安被这场景弄得摸不着头脑:
“你们干嘛呢?!这个棒子有什么特殊的吗?”
徐泽两步并一步,跑到曲颖身边:
“那狗东西又找你们麻烦了?”
“对……”
“哦对。”侯易安惊醒,“我们刚刚看到那狗东西跑着回去的,脸上一道伤,好像被打了。”
“我靠,太爽了!”
“到底怎么回事?!”徐泽皱眉问道。
莫瑾蹲在地上,抬头看了看被陈琦护在身后的童诗,一脸惆怅:
“我还是不敢相信,你竟然打人了……不是,你哪来的棒球棒?”
“给我弟的生日礼物,今天准备带回去。”童诗嘟囔了几句,“谁知道球没打着,先打人了。”
陈琦被逗乐了,低低笑了几秒,弯腰捡起棒球棒,掸了掸灰,搭在肩上:
“走吧,我先送她回去。”
“额……”童诗踌躇了几秒,“那是给我弟的。”
“知道。”陈琦应了一声,“我也不能平白多出一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