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录音保存好，Wendy 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最迟今晚晚自习他会来找你了解情况的……别耽误今天下午的考试。”莫瑾又开始掐自己的手指了，祁琛伸手抓过他的右手，摸了摸指甲留在食指上的小月牙。
莫瑾现在烦得很，也无暇顾及其他事情，一把拍开祁琛的手。
祁琛顿了一下，垂眸笑了笑。
“对，祁琛你也别太在意，我们班语文除了莫瑾这个畜牲之外，其实都是一般水平，你语文应该拉不了什么分的，其他科目好好考，也不会差到哪去的。”侯易安顺理成章地无视了他俩幼稚的互动。
“嗯，我知道了，谢谢。”祁琛道了声谢。
考试日中午休息的时间比平时长，他们都选择中午回家午休，祁琛和莫瑾也不例外。一路上，莫瑾都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祁琛也就静静地陪着他，没有过多打扰。
直到走到家门口，祁琛刚想开口道别，转手就被莫瑾拽着手腕拽进自己家里。
祁琛：“？？？”
祁琛愣神期间，莫瑾已经找好了碘伏和棉棒，把人拉到桌子边坐好，自己就这样长腿一摆，靠在桌子上，对着祁琛抬了抬下巴：
“手伸出来了。”
祁琛愣了几秒，乖乖地伸出右手——手指关节处有几处细小的擦伤，手腕处还有一块淤青。
那伤口不大，又不怎么疼，到最后祁琛自己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莫瑾俯身凑近，垂眸，带着碘伏的棉签轻轻擦过那伤口，酥酥麻麻的，不疼，就是有点痒。莫瑾低头期间，一条链子从领口蹦了出来。
是一个小福袋。
祁琛记得那个小福袋，是上初二的时候出去研学，祁琛在金蝉寺给莫瑾求的。
莫瑾当时全身反骨，压根不信这玩意，是祁琛执意想给他求才堪堪同意：
“那你帮我求一个逢考必过吧。”
祁琛笑笑，没有说话。
后来，莫瑾拆开福袋才发现里面有两张符——
一张是逢考必过符，另一张，是平安符。
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福袋里。
当时的莫瑾并没有想那么多，对于这种求神拜佛的事情更是不屑一顾。莫瑾向来追求简约，不喜欢戴这些有的没的。
只是祁琛好像挺喜欢给他整些装饰品的。
福袋的体积有些大，戴在脖子上不舒服，莫瑾思索了一会，把它放在床头。
“怎么突然戴上这个了？之前不是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莫瑾垂眸，眸光落在荡在空中的福袋：
“很喜欢，只是平时不方便戴。这两天考试戴着了。”
其实先前物理竞赛的时候莫瑾也悄悄地戴了，但自己别扭着没挂脖子上，塞在书包上带上考场了。
祁琛偏过头，在莫瑾面无表情的注视下喉结上下滚动了三下。
莫瑾看得很清楚，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莫瑾手下用了点力气，带着碘伏的棉签就这样碾过祁琛手腕的淤青。莫瑾的小脾气被祁琛尽收眼底，祁琛没有躲，反而抬起左手握住了那只福袋。
祁琛的力气不大，是莫瑾随时想要挣脱都可以离开的程度，莫瑾顺着他的力道又凑近了几分。
莫瑾没能直起身，被迫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累得有些不爽，索性直接双手撑在祁琛两旁的椅子把手蹙眉：
“干嘛？”
“不干嘛，看看。”
这面对面的距离属实有些近了，祁琛有一瞬间的怔神，他甚至……能看清莫瑾的睫毛，浓密轻翘，却又根根分明。
祁琛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乱了一瞬，不动声色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指尖崩得有些紧，半分钟后，祁琛松开了手，哼笑一声：
“还是个小朋友。”
莫瑾：“……？”
谁小？
小什么？
莫瑾不懂，并且打算开口理论，然后，祁琛的电话响了。
莫瑾；“……”
艹……
祁琛一个手快点了免提，莫瑾又默默把心里的那句国骂咽了回去。
祁书文的声音大喇喇地蹦了出来：
“你在哪呀？你们班主任说你今天上午考试出了点问题？咋回事啊？”
祁琛听到了一阵丁玲当啷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位爷又在捣鼓什么东西。
“我在家。”祁琛回了一声。
祁书文：”你放屁，老子现在就在家里，你还有别的家？！”
祁琛愣了两秒：
“你回家了？”
“嗯。”祁书文哼了一声，“难得被老师联系了，我有点兴奋。”
祁琛：“……”
听到全程的莫瑾：“……”
想笑又不太合适。
“行了你别瞎掰扯了，你到底在哪，要我去接你吗？”
祁琛叹了口气，走到玄关处，对着手机说了一声：
“你开门。”
祁书文：“？？？”
祁书文打开家门，跟站在莫瑾家门口的祁琛面面相觑，莫瑾从祁琛身后探出个脑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祁叔叔好。”
祁书文放下电话，应了一声：
“是这个家啊。”
祁琛：“……”
莫瑾：”……”
莫瑾有些脸红，不知道是自己尴尬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祁书文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祁书文接得很快：
“喂，找到了，别担心。”
“哦，你儿子被隔壁那家儿子拐回家去了。”
电话另一边的宋知华女士：“……？？？”
“不是你在瞎掰扯啥啊，小琛和莫莫都在吗？赶紧弄点给他们吃午饭，他们下午还要考试。”
莫瑾脸上挂着假笑，指甲都要把手指抠破了。祁琛有些无奈地抹了一把脸，转头就看到小朋友又抠上手了，更无奈了。
“别紧张。”祁琛松开莫瑾的手指，“中午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莫瑾抿着唇被祁琛揉着手指，瘫着一张脸摆烂了：
“不用了，阿姨给我做饭了。”
“好。”祁琛松开手，“中午睡一觉，下午好好考试。”
那边的祁书文又听着宋知华念叨了几句，打开门接的祁琛回家，顺手还准备把莫瑾也拉进家门，被莫瑾婉拒了。
临走前，祁琛帮莫瑾理了理衣领，最后指尖又轻轻碰了碰那个福袋：
“福袋保佑你。”
福袋擦过胸口，热热的。
果然不出莫瑾他们所料，罗文帝在晚自习的时候找了祁琛谈话了解情况。
“也就是说，你跟他们并不没有什么过节，甚至都不认识是吗？”
祁琛点点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着，页面停留在刚刚播放的录音界面上。
“行，我知道了。你把你那个录音发给我，我知道管不住你们，这两天先别带手机了，免得到时候主任又找你麻烦。”
南中带手机的学生并不在少数，老师们都心知肚明，大多数老师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验一班更是如此——
这群皮猴子们乖的时候是真的乖，叛逆的时候也是特别叛逆。
最主要是他们心里都有一杆秤，带不带手机对他们的学习生活也没什么大差。
因而罗文帝基本上就是只要没看到都当不知道。
不过学校毕竟也是有学校的规定，祁琛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归是要上报学校的，请学校帮忙调查的，到时候如果因为在手机的事情上吃了亏，得不偿失。
罗文帝又跟祁琛聊了几分钟后就放他出去了。
祁琛刚走出办公室就被从教室出来的孙靖惠薅进了自己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祁琛进到语文组办公室的时候，整个办公里空无一人，只有他和孙靖惠。孙靖惠指了指自己办公桌旁的一个木头凳子：
“坐。”
祁琛听话地坐了下来。
“咋回事啊上午考试出了什么情况？跟人打架了？”
孙靖惠还是带着笑的，只是神色是难得一见的认真。
祁琛点了点头，又把那条录音放了一遍，他已经不记得今天放了几次了。孙靖惠听完后，沉默了许久。
祁琛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她旁边等着。
祁琛能理解孙靖惠此时此刻的心情——怎么说也是自己亲手选上来的代课表，不说有多少感情，起码是十分信任的心腹。
如今上演了这一出，属实叫人不好看。
两分钟后，孙靖惠终于开口了：
“有没有伤到哪？”
祁琛微微一怔，随即摇摇头：
“他们伤得比较重。”
孙靖惠：“……”
孙靖惠被逗笑了：
“我还担心你会被影响心态，现在看来你倒是挺放松的。”末了，又嘱咐道：
“一次月考而已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你现在的状态挺好，之后万一考试中遇到什么变故，不管怎么样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可不能把其他科目的考试搞砸了。”
“至于这件事，我也会向学校上面反应，关于违规违纪的学生我们一定会给予相应惩罚，你不用担心。”
孙靖惠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安静听话的祁琛，笑了：
“你不错嘛，还知道录音保存证据。”
祁琛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也没有赘述。
“你先回去吧，明天还有考试，回去好好复习，今晚好好休息。”
“好的，谢谢老师。”祁琛起身，帮孙靖惠把椅子靠桌子放好，向她告别。
孙靖惠是打心眼里喜欢祁琛这学生——不骄不躁，学语文有灵气，又肯吃苦，比那群专注趴在理科上皮猴子顺眼不少。
就是不太会藏锋。
孙靖惠想着自己先笑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就像雨后出芽，攒了劲地往上窜，他们获得的每一份阳光都是靠着自己拼来的，没有谁有义务为了迁就谁收敛自己的锋芒。
这个年纪，正是少年最肆意张扬的时节，没有人有权利抑制他们向阳而生。
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男生清冽的声音响起：
“报告。”
孙靖惠回了神：
“请进。”
莫瑾抬步迈进语文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