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一次正反游戏决定回不回客栈吧!”少女目含期待。
正面就徒步,背面就回去买马。
挥剑斩落一片竹叶,只见叶片在空中盘旋飞行,乘着风来回荡漾,似落非落。
徐禧尧不仅是眼神追随,人也跟着小小的叶片挪动。
面色越来越期待。
马上要落地了,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果然,她真是个幸运的———
叶片在最后几秒翻了个身,落地时是背面。
她真是个不幸的人。
她的爱银,马上就要消失五两。
徐禧尧捧着心口,太痛了。
正当她垂头丧气准备打道回客栈之时,前方传来了打斗声。
徐禧尧匆匆赶去,飞身上了不远不近的歪脖子树,扒着枝条虚虚一看。
是一个少年和中年男人在缠斗,两人武功极好,打斗之时尘土飞扬,一时之间竟难以看清二人招数。
只有那少年说话声音清晰入耳。
少年道:“大叔,我真没有那玩意儿,你别纠缠了。”
中年男人没理他。
不知道是不是被打中了,他嘎吱嘎吱地一阵怪叫。
嘴巴停不了一会儿又贱兮兮地道:“得不到就要毁掉是吧?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徐禧尧皱眉,感觉此人心思深沉,若有人经过,听了他的话语,不知全貌之下很有可能会以为是中年男的不是。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徐禧尧紧紧盯着,看的津津有味,观看席慢慢从树上转移到了最近的草丛。
然而离得太近了也不好,落叶和土砾被气流带得直扑面门。
徐禧尧都没心思分神关注那两人了!
在一颗颗小石子想往她嘴里卷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运气包裹自身,着重附在双掌,把那些小树枝啊杂草什么的从头上挑出来。
挑完树枝挑石子,待她挑的七七八八了,耳边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打斗声,徐禧尧敏锐地捕捉到由远及近的风声。
一道阴影朝她面门砸下,骇人的鬼脸面具近乎眼前,徐禧尧心神剧震,来不及思考便挥出一掌。
少年的惨叫随着那道身影飞远。
徐禧尧呆住了。
中年男人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的存在,与她对峙几秒,发现她只是蹲着,并无出手之意,便不再管她,向着少年落地方向追过去。
徐禧尧很快回神,不能确定刚才那掌把人拍成什么样了。
应该不严重吧?
但是他喊得挺大声的。
她原地踌躇半晌,想到中年男人跟过去了,最终不放心的也追了过去。
等她到了,只看到少年躺在地上衣衫凌乱,像被人全身搜过一般。
他眯着眼大喘气,听到徐禧尧的脚步声也懒得作反应。
徐禧尧在边上心虚地站了会儿,没捱过良心的谴责,将人扶着坐起来。
奚于昶被扶着慢悠悠吐口血,然后轻轻抬眼,一个灰扑扑、头顶盖着几片叶子的脑袋凑到面前,小声问他:“你没事吧?”
他伸出一根手指将人抻远些,想仔仔细细打量这个“凶手”的模样。
当他看清少女眉眼时,有一瞬间眼神惊异,好像面对着的是位故人,但他很快便收敛了神色,虚虚弱弱地歪了身子。
“是你打了我。”
少女面色僵了僵,她身无长物,那一掌真要算也只能是误伤,这人可不要讹她。
面具男说完仿佛失了所有力气,头朝徐禧尧手臂方向枕下,不疾不徐的昏过去,嘴巴轻轻动了动。
徐禧尧认真辨认片刻才分辨清楚他说的什么——“落到丐帮手上了。”
“乞丐少女”再次呆住,打死她也想不通,怎会有人能一眼看穿她贫穷的内在。
和煦的光影打在少女灰蒙蒙透出红晕的脸上,徐禧尧羞愤欲死,她最在意别人看穿自己没钱,这少年要不是被她一巴掌打成这样,就凭他这句话,她才不会管他死活!
***
“人呢?”林七绕着小道转官道的周边找了一圈,愣是没发现人影。
“少主,这附近都没发现人,徐姑娘估计是搭上队伍走了。”
林芝来敛眉思量,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他们走的这条路线经过客栈,他下了密令,若是有去往靖州的商队,林婶都会拦下来。
更何况靖州不太平,不论是商队还是镖局,大部分都会选择绕过靖州。
林七见少主子摇头,有些不明白,“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之前不直接告诉徐姑娘,让她也别去靖州了?”
林芝来在客栈易容成老板娘,和徐姑娘相处十数天,却没知会她此事。
少年颀长的身形被夕阳拉出阴影,他在心中分析徐禧尧消失的原因。
此处前往靖州甚远,哪怕她武功再高深,光靠脚力也难以在预期时间赶到,况且徐禧尧身上没太多干粮,她明明最有可能选择回客栈买马以便于赶路。
莫非有什么变数?
是了,必定有什么影响了她。
既然她不可能随商队而去,也没回客栈,那她只能是往靖州去了。
往靖州方向距离此地最近的、可供补给之地是———小芹村。
林芝来回身,令队伍往前出发,他翻身上马,回答了林七的疑问,“以她的身手,少有人能伤她,这四年间江湖变换动荡,她需以身入局才能参破。”
话毕策马而去,林七挠了挠头,傻笑了一下,少主其实很为人着想呢。
子时,小芹村。
深更半夜的,奚于昶躺在草垛上,环顾四周,角落摆放着各种杂物,正对着他的方向有一口水井,他推测是某家农户的后院。
三个多时辰就赶到了小芹村,这姑娘轻功可以啊!
其实他根本没被对方伤到,但免费的脚力不用白不用,被抱着也挺舒适的,少女赶路间他就昏昏睡过去了。
那个灰扑扑的少女把他放在这里就没看见人影了。
没想到她竟是这种人!
少年看似随意靠躺着,实则精神紧绷,手指扣住身下的草垛,脚背发力绷直。
他感到血都是冷的。
为什么、要把他放在、水井正对面!
深更半夜的,更深露重的,月色阴森的,寂静无声的陌生院子。
奚于昶不敢放松,生怕眼睛一挪开,就会打破某个平衡点,放出井里的东西,他念念有词,连颂五遍清心决。
但人的想象力是丰富的,正当在他脑海里播放到女鬼爬出了半个身子时,井底有了动静。
奚于昶顿时三魂去了七魄,额角冷汗欲滴。
正和未知动静单方面僵持不下之时,突然一只□□呱呱叫着从井口跳出来。
奚于昶:“。”
徐禧尧看到少年时,夜色映照在他深沉无光的眼底,面具下面什么表情她不知道,但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幽幽的怨气。
怎么了啊,困呐?不是昏了这么久吗……
徐禧尧心里嘀咕,手上端着水盆,另一只手扣着碗,在他面前蹲下。
“我给你打了水洗漱,碗里是凉白开,你要喝点吗?”
少年幽幽睇她一眼,接过碗喝完,然后矜贵的摊开双手。
徐禧尧(疑惑):?
不愿露面的奚于昶(挑眉):?
徐禧尧迷茫了两秒。
她恍然大悟。
真诚发问:“你是想说虽然我给了你一巴掌,但是你并不放在心上?”
奚于昶震惊,“我是说你帮我擦手!”
徐禧尧起身往包袱里掏的动作顿住,摸到了饼子的手在包袱里换了个方向。
月色照亮了天际,此刻也将奚于昶面前少女的影子拉长,她微微垂下头,从包袱里掏出一根擀面杖,身体慢慢站直,影子从少年脚部蔓延到颈部,然后缓缓将他完全笼罩。
他咽了咽口水,受到夜色和少女的双重惊吓,快速净了手,颤颤把双手背到身后,“我,我罪不至死啊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