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在不知不觉间步入冬季,早上起来的时候,一推开窗户就是纷纷扬扬的大雪。
她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隔壁的少年,却不料陆晏早就醒了,倚靠在门边看她,眼睛里蓄着笑意。
“你起得太晚,新雪都被熊孩子嚯嚯干净,剩了一点,给你留的。”
陆晏穿着和苏涟漪同款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手心里捧着一团雪,幽幽的眼眸里是苏涟漪蹲在地上的倒影。
“怎么才这么一点。”
苏涟漪不满意地嘟囔着,双手合十,虔诚地站在少年怀中。
“那就把烦恼全部吹掉吧!”
她趁着陆晏愣神,快速踮起脚尖,将少年睫毛上的雪花吹落,狡黠的双眼亮晶晶,就像雪中的小狐狸。
热气喷洒在眼尾,她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陆晏怔住,将干了坏事的某人一把捞起来。
“冰箱里已经有很多个小熊猫了,你再堆家里就放不下了。”
“那怎么办?”
陆晏思考了一会儿,把她向左转,一贯冷漠的脸上带着笑,“那就只能委屈你,在树上住一阵子。”
苏涟漪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透过他宽阔的肩膀,探着头望去。
银装素裹的世界,挂着火红的柿子,想到上面挂满一脸冷酷的陆晏,她就止不住地笑。
“笑够了没?”
“笑够了。”
苏涟漪笑得花枝乱颤,捡起一个雪球砸在一脸冷酷的陆晏身上,转头就跑。
她发现陆晏其实挺好哄的,他就是死装,明明是个不苟言笑的小孩哥,还要为了讨好她有个地方住,每天装成快乐小狗。
周日,小区里,孩子的嬉闹声都变多了。
为了躲着傅霖,她每天只有很小一部分时间带陆晏出来散步。
或许是看她太久没有休息,好不容易有一个假期,陆晏只让她在屋子里待着。
这三个月的时间过得太快,苏涟漪做贼似的望陆晏房间里瞅了一眼。
很好,”管家婆“在专心看书。
她可以放心地去找苏洛汐玩耍了,顺便打探一下男女主的感情进度。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屋子,期间忘了拿眼影盒,还悄咪咪地倒回来。
陆晏摘下眼镜,幽幽地望着地上的水渍,还是纵容着她拙劣的小把戏。
再三检查过她房间的窗户,陆晏看着她随手摆在桌上的熊猫小雪人,还是没忍住拍了张照。
喜欢蠢东西的蠢女人。
苏洛汐看着妆前妆后大变活人的自己,感觉自己怎么看都不自然。
“涟漪姐姐,妆是不是太浓了?”
苏涟漪给她挑约会的衣服,闻言,会心一笑。
“第一次化妆都这样的,以后你就习惯了,这叫纯欲初恋妆,现在网上很火的。”
苏洛汐没忍住笑。
“好吧,我要是有涟漪姐姐一半好看就好了,每天素颜都能美死自己。”
苏涟漪挠她胳肢窝,两个人嬉笑着又滚到床上去。
苏洛汐玩着苏涟漪的头发,笑容却突然变得苦涩起来。
“涟漪姐姐,你说如果有一个人很爱你,他会找替身吗?”
苏涟漪心情复杂,她紧紧抱着苏洛汐,外面风雪重,屋子里却很温暖。
“会找替身也不是因为不够爱。爱不爱,恨不恨的,得爱过才知道。”
苏洛汐圆睁着小鹿一样澄澈的眼睛,看着苏涟漪风情潋滟的眼,嘴角勾起一抹纯真的笑。
“姐姐说得对,得爱过才知道。”
她起身浅笑着,唇贴近苏涟漪的耳边,像说小秘密一样。
“阿选向我表白了,我决定答应他。”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支线任务!】
苏涟漪浑身僵硬,她嘴唇几度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
没有人能擅自干涉别人的命运,所谓命运,只是那个人在那个特殊的时间段,选择了自己为何而活。
“别哭,涟漪姐姐,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改变命运的勇气。错过那个人,我会抱憾终身的。”
苏涟漪突然觉得女主有哪里不一样了,这种改变细微到苏涟漪找不到症结,但她祝福她自由地决定自己的人生。
苏涟漪回去的时候,苏妈妈留她吃饭,看着苏妈妈哭红的眼睛,苏涟漪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么晚了,苏叔叔还没有回来吗?”
“他公司出了点事情,最近都在加班!他对家里的事情还是这么不上心。”
苏涟漪笑了笑,安慰地抱了抱苏妈妈。
“阿姨,您是心疼苏叔叔大晚上还加班,担心他胃不好吧。”
苏妈妈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苏涟漪走的时候还在笑。
没过一会儿,她就笑不出来了。
昏暗的过道里,来电提示陌生号码十分扎眼。
【心动系统提醒您,世界出现小幅度坍塌,请宿主在36小时内修复!】
苏涟漪接了电话,心一点一点变得冰凉。
“苏涟漪,我丈夫死了。”
张芷的声音隔着电话,仇恨却像藤蔓顺着网线直击苏涟漪的心脏。
“秘书说,他一个月前和你签订了一份分手合同。”
“说!是不是你雇佣杀手杀害了他!说话!”
陆百源一个月前确实与原身见过面,不过签订的合同不是分手合同,是酬劳协议。
她帮助他蓄意勾引并陷害陆晏,利用网络舆论,逼陆晏娶她。
让陆晏失去竞争继承人的机会之后,她将会得到国外的一栋别墅以及陆氏部分股份。
原著中陆百源是陆选最后夺魁的重要帮手,但是现在陆百源死了。
“我一个连房租都要分期,花呗还到外星人占领地球都还不完,每天穷得两眼一睁就想死的十八线小模特,哪里来的钱去雇佣杀手?他又老又丑,我对他因爱生恨,我有病啊?!”
苏涟漪气的要吐血,要不是实在没钱买新手机,她都想把手机给砸了。
“苏涟漪,我会派人一直盯着你的!你别想——”
嘟嘟----
掐掉电话,她蹲在过道转角,不敢现在回去。
苏涟漪: 怎么办啊,系统?
系统:已经在进行数据分析,很快就会有新的人物替代陆百源。
电话铃声又响起来,这个疯婆子真是没完了。
“你有病啊?都说了不是我杀的!”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男声故意危险的威胁道。
“苏涟漪,你不要对你的金主太放肆。”
“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下楼,超过一秒,往你工资里扣钱。”
苏涟漪一脸懵逼地看向备注:要饭的。
“大哥,你谁?”
“你老板,赵濯。”
五雷轰顶,苏涟漪立刻清醒了。
赵濯,是整个娱乐产业举足轻重的存在,也是当初从仙居把她领入娱乐圈的人,包养苏涟漪的金主。
也是在剧情后期,把她介绍给陆选,让陆选把她当金丝雀替身养着的罪魁祸首。
或者说,是原身苏涟漪平步青云的贵人。
还剩下45秒,苏涟漪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下楼,却在楼梯间上看见不知道观察了她多久的陆晏。
陆晏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毫不留情地转过身,猛地关上门。
还剩30秒。
苏涟漪疯狂地跑,感觉心都要跑出来了,没关系,回来再跟陆晏解释。
赵濯西装革履地站在一辆风骚的跑车前,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和我出去?”
苏涟漪简直想揍掉他的狗头,咬牙切齿地开口。
“不是你让我一分钟之内下来的吗?”
赵濯神色冷漠,一手掐着她的腰,一手拧过她的下巴,冷冷开口。
“你以前可从来没穿过这种睡衣,自甘堕落了?”
苏涟漪心尖一颤,赵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苏涟漪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涟漪向上爬的勇气和决心。
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一直安静地坐在后座。
看着车逐渐从灯光璀璨的市中心开往偏僻的小路,最终在一座豪宅门口停了下来。
来往觥筹交错,香衣美人。
赵濯扯着她的手腕,从后门进去,不耐烦地把她领进一个房间,摔在沙发上。
他坐着抽了会儿烟,陆陆续续的侍者走进房间,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高跟鞋,礼服展示在苏涟漪眼前。
她不解地看着赵濯。
赵濯冷笑一声:“把自己拾掇成以前的样子,来活儿了。”
他毫不留情地转身而去,再也没给给苏涟漪一句解释。
什么是来活儿了?他要她去见谁,去干什么?目的是什么?
这一切都无从得知。
专门的化妆师为苏涟漪上妆,华贵的珠宝首饰与骨相惊艳的明艳美人相辅相成。
苏涟漪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深V露背大红裙,就像一朵摇曳的暗夜玫瑰。
赵濯牵过她的手,低声耳语。
“拿到金老板黑色手提箱里的东西,十二点的时候,我在港湾那艘游艇甲板上等你。我警告你,别耍花样,你姑姑还在我手上。”
苏涟漪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不是她天生歹毒心肠,主要是她和那位姑姑真的不熟,完成任务苏涟漪就死遁了,其他人的死活与她无关。
只是目前,她留着赵濯有用,也没真打算把自己献身。
后期她和陆选玩艾斯爱慕,才是虐身又虐心,但至少在目前,她希望自己是安全的。
她怕痛。
“为了让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建议你陪我去,万一我中途跑了怎么办?”
苏涟漪边说边摘高跟鞋,大有赵濯不答应,她就扔下鞋狂奔的意思。
赵濯咬着后槽牙,从她手里抢过鞋,单膝跪地,近乎强硬地将鞋子套回她的脚上。
“苏涟漪,你满意了?”
苏某人:包满意的,老板。
穿过层层装潢华贵的门,酒香四溢,来往的人穿着华丽,西装革履。
宛转悠扬的琴声倾泻而下,珍稀的陶瓷摆件,天南海北的商人侃侃而谈。
苏涟漪不解地看向赵濯,她这个风尘的扮相简直和这里格格不入,赵濯没必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濯紧绷着脸,嫌弃地看向她:“还不到时候,你急什么?”
苏涟漪:“哦。”
“挽紧我的手。”
“好的。”
没过一会儿,一个穿着暴露的高个子女人扭着腰肢走向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她妆容浓厚的脸上,她还做了个淑女礼。
所有的宾客停止了交谈,在他们屏气凝神的脸上,苏涟漪隐约感觉到在平静的暗夜中流淌的疯狂。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各位远道而来,金某人在此谢过诸位,预祝各位,玩的开心。”
是男人的声音,这个女人原来是假扮的。
“他就是金老板?”
苏涟漪看赵濯点头,接着说。
“你不觉得我俩撞号了吗?比起我勾引他,你不觉得你才是最适合勾引他的人吗?”
苏涟漪目光狂热地看着他挺翘的屁股,眼神逐渐变态。
赵濯没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
“堂堂金氏制药行的董事长,发起威来整个临城的地皮都要抖三抖的人物,会喜欢皮相这么庸俗的东西吗?”
苏涟漪的心沉到水底。
“他喜欢什么?”
赵濯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刺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硕大的透明水箱被铁链紧紧缠绕着,投掷向半空中。
箱子中有三分之二的水和一头发狂的大型鲨鱼。
抬头望去,整个天空都被水箱占据,就像蓝色的幕布。
赵濯是要她死。
【心动系统提醒您,当前数据已修复,最新重要NPC为金氏制药行:金满都】
看来这个金老板她今天是非见不可了。
支持人念完游戏规则,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女伴推搡着挤向工作人员。
那些女人花容失色,开始逃跑,毕竟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普通酒会摇身一变成这样一场厮杀游戏。
工作人员走到赵濯面前,手里还拿着手铐,锁链。
苏涟漪不需要他们像押送犯人一样对她施加强迫手段,她眼神淡漠地扫向侍者,冷冷出声。
“我要见金老板。”
赵濯目光不善地看着她,生怕她耍小花招。
侍从将话传给高级侍从,不过一会儿,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走来。
“赵总您好,金老板在顶楼恭候二位。”
赵濯牵着苏涟漪就要跟他们走,却被拦住。
“赵总您需在707稍作等候,金老板要单独面见苏小姐。”
赵濯不放心地看了苏涟漪一眼,苏涟漪朝他比了个OK。
最坏的结果就是切号重来,她无所畏惧。
黑纱蒙眼,苏涟漪踩着细高跟,在侍从的牵引下,没过多久就到了顶楼。
黑暗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心跳声清晰可闻。
侍从引导她坐下,她戴着面纱,听觉敏锐许多,这像是一间茶室,有开水沸腾的声音,和清淡的茶香。
“在这个地方,哭着要见我的人不计其数,苏小姐给得起什么筹码呢?”
不是刚刚在大厅的那个女装癖的声音。
难道连赵濯也未曾见过金老板的真面目,所以会认错人?
苏涟漪打起精神应对。
“听闻尊夫人弹得一手好琵琶,在整个南方地区都享有盛誉,只是可惜,佳人已逝,仙乐难寻。”
对面沉默着,苏涟漪的黑面纱被解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瞎了一只眼的老人。
“苏小姐,我不喜欢故弄玄虚的人。从现在起,你说的话有一句虚假,金某就削下你一片肉,你相信我金某人做得到。”
苏涟漪的手心里全是汗,她不确定自己猜的是否准确,也不确定这个人信不信她的话。
“我和尊夫人来自同一个世界,她和我一样都是修复崩坏世界的执行者,我有办法让你复活她的躯壳,或者,找到她的灵魂。”
鼻尖落下一滴汗,苏涟漪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坏死的眼球死死盯着苏涟漪,他冷笑着开口。
“你算个什么东西,拿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哄骗我?”
“尊夫人是否怀着目的接近您?尊夫人是否与您素未谋面却对您的身世了如指掌?尊夫人是否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以及,尊夫人是否无疾而终,暴毙身亡?”
问完最后一句话,苏涟漪抬头看他,苏涟漪知道自己赌对了。
金老板凝视着她,半信半疑地看着苏涟漪。
“什么时候能让我见到她?”
每一个宿主在执行完任务之后都会进行情感洗涤,为的是保护宿主的身心情感健康,洗涤记录会存储在程序里,足够以假乱真,拿来应付这个金老板。
苏涟漪松了一口气,幸亏来之前看过上一任宿主的履历。
“很简单,我执行完任务之后,会向上申请特殊报告。”
“她还还活着吗?”
金老板抚摸着一只眼,背对着苏涟漪站在窗前,莫名有种孤寂。
苏涟漪肯定地点了点头,哪怕任务失败宿主也不可能死亡的,除非宿主选择□□自我了结。
“你想要什么?”
金老板看向她。
“赵先生的需要的东西,以及帮我扶持一个人上位。”
“那是你的任务对象?”
金老板突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们这些穿越者,对任务对象可真是执着。”
这句话说的奇怪,苏涟漪也不敢附和,她只是僵硬地微笑,“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侍从去而复返,将苏涟漪铐住,苏涟漪懵逼地看向老板,他慢吞吞地将茶水倒进杯子里。
“金老板,您要反悔吗?”
“不,我只是改变主意了,委屈苏小姐给我演一出戏。毕竟,你拜托我的可是两件事。”
你个老六。
苏涟漪被铐住双手,站在顶楼,可以俯瞰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厦,巨大的水箱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鲨鱼正在发狂地撞向水箱。
地下是狂欢的男人,他们西装革履,疯魔一般地挥洒着香槟,就像要迎来一场狂欢。
赵濯在707久久未等到金老板正心急如焚,一抬头就看到顶楼之上,那个熟悉的人影。
苏涟漪黑发红裙大波浪,双手被手铐铐住,却异常镇静,冷冷地俯瞰着妖魔的众生。
赵濯怔住,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长得还算有点姿色。
不过这个死丫头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赵濯低声骂出一句国粹,立马叫人去砸水箱。
苏涟漪是他赵濯从仙居带回来的,不可以死在别人的场子上。
今天他就是要把金老板的场子砸个稀巴烂,也要把苏涟漪这个死丫头带回去。
即将被推下水箱的那一刻,苏涟漪觉得自己完蛋了。
冒着被上司批斗的风险,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说,还要任务失败,切号重来。
苏涟漪:系统!救我!救我!
系统:在开启痛感屏蔽了,在开启特殊能力了!别催!别催!撑住!
【您当前积分不足,是否选择购买积分?】
购买!购买!钱不够,贷款!
【当前痛感屏蔽已开启95%】
【当前心动数值加50】
苏涟漪不明白自己都快死了,哪里来的心动数值,真感谢老天啊,她都快死了,还让她知道有人在暗恋她。
【当前隐身屏蔽器已开启99%】
【当前灵敏度已增加100%】
……
灯光猛然消失,底下人的兴奋突然变成了慌乱。
“怎么回事儿?”
“突然断电了。”
苏涟漪觉得一直这样不是个办法,她得自救。
玻璃太滑了不可能爬上去,只能是让鲨鱼把水箱撞碎,还好底下有一个泳池。
只是她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去,还有一只鱼,就怕被碾成肉饼啊!
突然一声巨响,锁链断掉,打破了寂静,连心脏也骤停。
玻璃裂开一条缝,寂静的黑暗中,水一滴一滴落下,就像落在人心里。
第二声巨响传来,苏涟漪猛地被推开,甚至来不及联系系统。
水花炸开的一瞬间,她被人轻轻护住脑袋,猛地带离周围。
来人的怀抱泛着熟悉的香,是她家常用的栀子花味沐浴露,苏涟漪紧紧抱住那人的脖颈,呼吸粗重。
他们穿过惊慌失措的人流,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在落雪的街头,陆晏将她抱坐在路边的长凳上。
苏涟漪还是止不住地咳嗽,眼眶红润,楚楚可怜地望着沉默的男人。
陆晏穿着单薄的白衬衫,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额前的碎发滴着水,从他苍白锋利的下颚滑落。
他的眼睛里只有浓黑的夜色,说出的话比冬雪还要冰冷。
“你的情人呢,苏涟漪?”
“你不是最爱财吗,你他妈爱赵濯爱到愿意为他去死吗?”
苏涟漪真的很怕死,也怕疼。
高跟鞋掉了,裙子湿了,赤脚踩在雪地里,真的很痛,她差点死掉,陆晏还朝她发脾气。
二十七年没哭过的苏涟漪,眼泪就像洪水爆发似的。
“我怎么知道他会把我带到这种地方。”
早知道就加钱了。
陆宴右手从她的左脸耳侧滑落到下颚,温柔又克制地抚摸着,幽幽的眼眸中含有无尽的冷意。
“苏涟漪,你是不是永远也学不乖。”
陆晏的气息离她很近,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呼吸灼热又克制,右手抵住她的后脑勺,在她落泪的脸上游移,目光却冰冷如利刃。
“你不是要我做你未婚夫?”
苏涟漪拂去他发梢的雪,潋滟的双眸中倒映着陆晏的模样,心尖一颤,手脚冰凉。
“我。”
……
“要的。”
陆晏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眸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你就得乖乖听我的话,做好你这个卧底。”
苏涟漪低着头,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游乐园里灯光闪烁迷离,热闹的欢笑声似乎感染着每一个来往的游客。
苏涟漪戴着小猫发箍,彩灯闪烁着,她的眼睛里也有星河一样纯粹。
决心今日拿下大反派的承诺!
她笑着把同款小猫发箍给陆晏戴上。
陆晏穿着苏涟漪给他买的黑色风衣,就像拍封面杂志的冷酷男模。
陆晏修长的手指拿过红色的围巾,一圈一圈给苏涟漪围上,他动作很认真,就像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苏涟漪从最开始的害怕,到镇定,再到恃宠而骄,不超过一分钟。
苏涟漪当着他的面转了一圈,眼睛亮盈盈。
“怎么样,像不像会移动的小雪人?”
陆晏依旧板着一张脸。
“像移动的滚雪球。”
苏涟漪把糖葫芦从左手拿到右手,非要死死牵住陆宴的袖子,心里泛起酸水。
这都过去半年多了,她连工作也全部推了,用心攻略大反派,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八岁以后,只怕再也没有人牵过大反派的手,陪他坐过摩天轮。
苏洛汐走后,她就要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了。
一切都要遵循命运既定的轨道,她的背叛,他的死亡也是。
“未婚夫,您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苏涟漪吸了吸鼻子,眼眶又红了。
陆晏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怎么你很着急?”
苏涟漪感觉寒气透体,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来,哈哈哈。”
……
“听说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的情侣,都能白头到老。”
苏涟漪状若无异地提起。
在12点的钟声敲响之前,苏涟漪转过身子,红扑扑的脸半遮在围巾里。
少女浅浅靠近,指尖却只敢轻轻拨开陆宴的碎发,沉沉的目光透过墨一样的深夜望向他。
陆宴毫无波澜地看着她,连身子都不带动一下。
苏涟漪扬起得逞的笑容,脸颊轻轻在他指尖蹭了蹭。
“今天娶我怎么样?我带身份证了!”
陆晏猛的伸回指尖,迅速和她拉开距离,就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什么情报都没带回来,还想占我便宜。”
陆宴语气冷的就像冰碴子。
“我没钱娶你。”
说得冠冕堂皇,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苏涟漪僵硬一笑,“那您要多久可以发达呢?”
她还不敢对大反派大放厥词,她可以包养他。
陆宴冷笑一声,幽幽的目光看向她,“等我踹掉陆选,成为陆家继承人那天。”
苏涟漪内心复杂:不会有那一天的……
她略带同情地看着大反派,为自己痛哭。
临到最高处,陆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强迫她十指紧扣,指尖有未消散的余温。
“坐稳,别乱动!”
“哦,好的。”
……
“先生,该走了。”
工作人员敲玻璃的门,提示他们快走。
苏涟漪:么嘎,又是失败的一天。
远方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陆宴关好门藏好钥匙,回到他曾经的小阁楼。
屋子里一股食物腐烂的味道,酒瓶子和烟头霸占了整个屋子,陆晏冷冷站立在门口,等待傅霖的出现。
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陆晏问自己。
……
陆晏看着阔别已久,一片狼藉的家,颇有些怀念。
沙发上躺着的酒鬼似乎才发现他,僵硬地爬起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打火机的火焰被他吹灭,他含着笑看着自己回来的陆晏。
“我的好儿子,你果然放不下这个家,我早说过,你这样肮脏卑贱的人是不配拥有幸福的。”
他的身上再也看不见当初画师的影子。
经常酗酒导致他脸色蜡黄,被追高利贷的人打得浑身佝偻。
或许是老了,他的手指总是控制不住地颤抖,像中风。
“你跟踪我?”
陆晏冷冷开口。
“是啊,那么多的债,只要你和我去云城,孙老板答应,不再骚扰苏涟漪。”
“你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女朋友被人扒光了衣服,出现在时事新闻上吧?“
“去云城做什么?”
黑暗中人沉默着,声音平静得恐怖,就像最深的漩涡,在石子落进爆发前的宁静。
“去云城,在孙老板的地下赌场当打手。”
“你什么打都挨过,好儿子,我知道你不怕痛,不怕死。”
傅霖满意地看着他,烟烧到指尖也没有发觉。
想象那张丑陋熟悉的脸沾满鲜血的样子,他畅快极了,陆晏的血是他活下去的兴奋剂。
“什么时候出发?”
陆晏朝他走近,拿掉他快燃尽的烟,声音沉静。
“现在。”
傅霖的嘴角笑到夸张的弧度,似乎要把全身的肌肉都笑到痉挛。
下一刻,他惊惧地瞪着眼睛,像水里的鱼开始扑腾。
陆晏掐着他的脖子,燃烧的烟毫不留情地碾上他的喉咙。
空气中传来皮肤烧焦的味道,陆晏把他的脸死死埋在沙发里,又拿酒瓶猛地敲击在傅霖头上。
玻璃碎片划伤他的手,傅霖的血把他的衣服彻底染红。
傅霖挣扎了一会儿,鲜血糊满的双眼恶毒地凝视着楼弃,嘴一张一合在呢喃着什么。
陆晏凑近伏在他耳边低语,似恶魔沉吟。
“傅霖,你不会想到你的儿子重生了。”
“再有下一次……”
“你就下地狱去吧。”
傅霖失去所有的力气,陆晏的指尖还有傅霖喉咙的余温,血管在他手里喷张,他朝他拧笑。
他擦干净自己的脸和指尖的血,手那么冰。
还是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些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