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枢往后！往后退往后退！！”
“我大呢？！知念知更你是不是把我大用了！！”
坐在床上看书的理查德看着挤在屏幕前摆来摆去的两个青梅竹马，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这两个家伙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像模像样地吵了一架呢，现在就又打成一片了。说到底还是要怪赵灵枢，嘴上喊着什么“知念知更你个负心女竟敢骗我今天必须陪我打游戏打到爽”，然后硬拉着他和姐姐从晚饭后一直打到现在。
知更姐就是这样的性格，虽然温和又稳重，但是对待两个幼驯染就会露出爱较劲的一面，赵灵枢在他俩面前更是幼稚鬼。
明明是三人组里年龄最小的理查德，每到这种时候就会感觉到一股长男般的压力。
“好了姐姐。”理查德看了看表，“该睡觉了。”
知念知更匆忙抬头看了一眼：“才十点半！”
“那你呢赵，”理查德转向赵灵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明早有晨练吧。”
“熬夜到两点半也轻轻松松啦。”
“然后在课上补回来是吗？需要我提醒你你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骂了多少次了吗？”
“又不差这一次——”
理查德彻底无语了。
本来他们三家就挨着，又从小一起玩，所以经常互相串门，比如现在，他们就是待在知更的房间里。日本总体上来说还是个相当注重男女授受不亲的国家，然而知念知更的房间对他和赵灵枢来说早就跟自己的房间一样熟悉，也就谈不上什么害羞一类的话。
但是作为三个人里唯一留有一点点边界感的人来说，理查德觉得这么晚还待在女生的房间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他曾经提出过这个问题，结果被两人以“有什么不好的我们从小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为由给堵了回去。
“那我可要先回去了。”理查德说着，从床上站起来。
大大的game over从屏幕上弹出，赵灵枢回头看他：“你认真的？”
“不然呢？”
“好吧。”赵灵枢撇撇嘴，“明天早上我要吃金枪鱼的饭团。”
“你把我当你家的家政吗？？”
“那我要吃照烧口味的！”
“好的。”
“喂你这家伙对我和你姐姐的态度差距是不是有点大。”
理查德无视了赵灵枢的控诉。
第二天凌晨，理查德早早就起了床，开始替那两个还在睡觉的家伙准备早饭和便当。
知更曾经夸过他，说他将来如果结婚了绝对是一位好丈夫，赵灵枢则在旁边吐槽你也不看看理查德这一身家政技能是因为谁才练出来的，理查德默默补刀：你以为自己好得到哪去吗？赵灵枢一噎，抓着菜板作势要砸他。
小时候的时光，真怀念啊。这么想着，理查德就默默地微笑起来。如果要被他俩看见了，指定又要被笑话“理查德年纪轻轻怎么像个老头子一样”。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三个都渐渐长大，性别差异所导致的生理变化逐渐拉开，格外重视这份友情的理查德，也开始隐隐地担忧起这份友情的未来来。
把三人份的便当做好放到包里，他就出了门。绕过知更家的房子，走到隔壁赵灵枢的家，流畅地打开指纹锁，敲响了赵灵枢的房门。
“起来晨练。”理查德的声音不大。
静默了三分钟之后，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门后露出赵灵枢睡眼惺忪的脸。
“给你。”理查德把金枪鱼饭团扔给他，干脆利落地转身。“我跑步去了，记得跟上。”
“现在才五点半。”赵灵枢的声音半死不活的，“你是超人吗？”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是是是。”
理查德率先出了门，迎着仍然稍显寒冷的春风，简单地拉伸了一会，就沿着路边慢慢跑起来。路边有些不知名的野花已经开了，仔细闻的话，还能闻到一丝清甜的香味。理查德喜欢这样的时刻。与两个感知迟钝的幼驯染不同，他天生五感就要更加敏锐一些，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时光是一种享受。
“理查德！”
这声音，不是赵灵枢。理查德回过头去，看到岛津贤哉一边招手一边朝自己跑了过来。
理查德放缓了速度，脸上挂上一副社交式微笑：“岛津前辈。”
岛津追了上来，跑在他的侧面：“在晨练吗？”
“是。岛津前辈也是吗？”
“嗯。”岛津有些气喘吁吁的，看起来已经跑了有一会。“赵灵枢没跟你一起？”
“他还没跟上。”
“这样啊。要照顾他，还真是麻烦你了。”
其实我要照顾两个人来着。心里这么腹诽着，理查德面上依旧微笑着说：“还好，已经习惯了。”
“明明是年龄最小的，但看起来比两位哥哥姐姐都要成熟啊。”岛津突然话锋一转，“话说，对于自己变成队长这件事，赵他心情如何？”
“很抵触。”理查德回答，“就像姐姐预想的那样，他超级不想当队长。”
岛津哈哈大笑起来：“毕竟是我们里面最消极的那个嘛！要让他接受自己的身份转变，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吧。”
理查德点了点头：“在他接受之前的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作为副队的您了。”
“这有什么！”岛津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这都是前辈应该做的。”
不会不满吗？
这话憋在理查德心里，没有说出来。
岛津贤哉，三年级副攻，性格稳重，技术纯熟，无论怎么看都是竞争队长的有力人选，然而却输给了身为后辈且性格孤僻的赵灵枢。最开始告诉岛津赵灵枢可能会是今年的队长的时候，他和姐姐都做好了岛津表达不满甚至大闹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岛津只是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样轻松。
“我早就想这么说了，赵灵枢很适合当队长。”当时的岛津这么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前辈当时，”理查德若有所思地开口，“为什么会认同我们呢？”
岛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这个答案你应该知道啊。”他挠挠头，“毕竟大家一起打过比赛嘛。”
“不过，我还是想听听前辈的看法。”
“嗯……”
岛津思索了一阵，终于开口。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因为赵散发出来的‘无礼’吧。”
“无礼？”
“是的。啊，不是在骂他的意思。”岛津比划了几下，“或许因为骨子里不是日本人的原因吧？即使已经努力遵守日本这边的前后辈传统，赵他还是经常会无意识地露出毫无前后辈观念的一面。”
啊，确实。而且这家伙努力遵守前后辈传统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怕有人找他麻烦。“一想到有些高年级会因为这个端个架子说我不尊重前辈什么的我就觉得很烦啊说到底只是早生了一两年装什么长辈”之类的。
“在球场上格外明显。他才不会管什么前辈后辈的，甚至连教练也不会当成权威，反而格外有威压感啊。”
理查德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他还记得面临赛点时赵灵枢传出一个好球的时候，盯着当时三年级前辈的眼神。赵灵枢本就是不爱在外人面前说话的类型，眼睛又格外黑，没有任何表情地盯着别人的时候那副表情，简直就是在说：“这球必须给我扣死。”
超级抖s的命令语气。虽然他自己肯定没有察觉到就是了。
“赵就是这种人呢。”岛津说，“虽然平常懒懒散散的，只能做到不拖后腿，但一旦认真打起球来，就会给队友一种名为‘敢拖我后腿就去死’的威压感，超恐怖的。”
“哈哈。”理查德笑了笑，“而且平常是缩在角落不爱理人还有点随大流的类型，所以因为反差反而显得更加恐怖了吗？”
“是啊。”岛津点点头，“被难得认真起来的后辈用那种眼神盯着，就会觉得‘哎呀，这球一定要拦死’，估计你们主攻的感觉也类似吧。”
理查德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当时觉得赵灵枢适合做队长，确实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果然还是因为“明晰”吧。
不掺杂任何主观的客观分析，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冷冰冰的计算，丝毫不会考虑任何人的小性子和情绪，只把球传到他认为最有可能得分的位置，只要站在赛场上，那么在他眼里理查德不是理查德，岛津贤哉也不是岛津贤哉，只是4号主攻和2号副攻。
哪怕是他最亲近的幼驯染之一理查德，在状态全开的赵灵枢眼里也不过只是一枚赢下这局的棋子。
比他这样无情的利用更可怕的是，大家在他绝对的分析能力面前，会下意识心甘情愿化身为棋子。
真可怕啊。饶是理查德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