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阴沉的天幕下,破旧的建筑前,深灰色的水泥地显得更加潮湿。院中的欢笑和玩闹却中和了环境。

    司文绾穿着简单,白色阔腿休闲裤,藏青色皮马棉开衫,黑色Samba。开了一路快车,头发略微有些凌乱,秀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素面朝天的白净脸颊上在左眼下有一颗明显的泪痣。

    丝毫不顾过长的裤脚扫过地面水渍,将最小的苗阳阳举起,陈肆言惊讶于她的臂力,画画的人手臂竟然这么有力?

    “司小姐。”张院长落后陈肆言几步进来,想要给两人介绍。

    抱着孩子的司文绾回头,连带着玩闹的孩子也停下动作,看见陈肆言的瞬间一拥而上,看起来熟悉亲近。

    司文绾抱着苗阳阳走过去,“张院长叫我小司或者文绾就行。”

    “好,文绾。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常年资助我们的陈先生。”张院长让社工接过陈肆言手中的纸箱,“阿言,这位是我们新的资助人,美丽的司小姐。”

    陈肆言率先伸出右手,司文绾勾唇,用左臂拖住苗阳阳的小屁股,伸手回握。

    “很高兴见到你,司老师。”

    苗阳阳两岁多了,一直不讲话,张院长带她去医院看病,医生说是健康的,她就是不想说话。张院长放下心,平日里常常引导。

    这会儿她窝在司文绾怀里,抬头看看司文绾忍笑的脸,转头瞧一眼陈肆言抑制不住的笑容,也“咯咯”的笑,司文绾低头逗她一下,抬头的一瞬,听见她说:“高兴!”

    “她会说话啊!”

    张院长很激动,在胸前画十字,“这是她第一次说话!”

    司文绾疑惑,陈肆言几句话给她讲明原因,她点点头。

    孩子们被社工带进屋内分发画具。张院长抱走苗阳阳,要奖励她吃小蛋糕。剩了俩人院中。

    两个人转移到廊下,陈肆言从储藏室拿出两把藤椅,按竹藤的包浆程度,司文绾推测得比她岁数大了,她也没矫情,反正裤子已经够脏了。

    “画廊不忙?”

    “我们周末不上班。”司文绾假笑,心中觉得陈肆言极其万恶,没有脱离资本家的行列。

    陈肆言慢动作点头,“艺术展馆一般不都是周一休息吗?”

    “我是私人小画廊,不耽误。人生已经够苦了,何必整日拘束于工作,员工快乐,才能更好的投入工作。”

    “受教了。”陈肆言笑意直达眼底,“怎么突然做资助?”

    司文绾在包中翻几下,拿出一袋坚果,自昨晚到现在没有吃饭,胃早就抗议了,“大学的时候就一直有在资助小朋友上学。前几天在网站上看到张院长发的消息,实在没想过这么偏的地方有家福利院,便联系了张院长。”

    阮恩秋大学时便开始打理家中的基金会直到现在,司文绾从小耳濡目染。

    那时同司旻的事情摆到案前,司旻出国后,她每晚噩梦不断,回泮山后,听阮林苕华同朋友闲谈间提起业障,后来她问阮林苕华,老太太搂着她,轻声告诉她,凡事皆心魔,不要困住自己。

    出国前,她通过阮恩秋,资助了一对孤儿姐妹。对于她来说不仅是为慈善,更是为了一时松脱。

    陈肆言靠住椅背,全然不在乎卫衣沾上陈年污垢。

    接下来,司文绾从陈肆言口中得知了这家福利院详情。

    上世纪末,掀起一股来岛打工的热潮,许多年轻人一腔热血,本着挣大钱的想法来到这处美丽的港湾城市,来之前满心满眼的以为到处都是繁华,来到之后发现并不是这样,灯光绚烂之下,也有阴暗腐烂。

    不甘心地留下,落魄地离开,都不足以养活一条生命,不管有意或是无奈,舍弃成为常态。

    上一任院长是香岛某位领导的女儿,在爱情失意后,捡到尚在襁褓中带有先天病毒的婴孩,在父亲的庇护下,成立了这家特殊福利院。贴出告示,生而养之,实在为难,希望孩子的归宿是此处而不是垃圾桶与街巷。

    老院长去世后,庇护消失,本就不被当地所接受的特殊性,此刻尽显。原本不碍事的小楼成了违规建筑,当天就被赶出,张院长带着一众孩子们向负责人解释,院中的孩子都是健康的,但无人在意,小楼就那样被推到。

    幸亏张院长朋友帮忙,这才有处可去。

    “张院长说你常年资助,你的契机呢?”司文绾将手中的小袋子递过去。

    陈肆言顺手接过,捏开口一瞧,里面只剩葡萄干和蔓越莓干以及一颗榛子,胡乱倒进嘴里,“我妈第一次来岛,是还在福利院做社工的张院长帮了她。”

    “我妈常说人要心怀感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

    司文绾侧头看去,旁边人面无表情,一副淡然样儿,眼神中却有丝悲伤。

    “经常过来吗?”司文绾坐累,往后一仰,两人仰躺在廊下,和气非常。

    “有空的时候就来,城外空气好,人际关系简单。”

    司文绾心里想,可不是嘛,一帮吃饱饭都困难的小孩儿,能有什么勾心斗角。

    两人跟着蹭了顿午饭,司文绾吃的不算好,三个菜里都有她不爱吃的东西,有些浪费。

    “你的车?”陈肆言盯着车牌。

    “借朋友的。”司文绾撇嘴,小声嘟囔,“等会儿还得坐车回去。”

    天渐渐放晴,风吹过带些凉意。

    陈肆言抬头看天,斟酌开口,“我待会儿回荟安,一起啊。”

    司文绾拉车门的手顿住,转头望去,陈肆言站在车边,黑色卫衣灰色运动裤,袖中藏着一块勒芒,头发顺直没有打理,从内到外透着懒散。

    “谢谢陈总。”

    陈肆言一愣,勾唇摇头。

    回程路上,司文绾想同陈肆言聊几句,熟悉一下,可因为宿醉,车子开出十几分钟,她就睡着了。

    陈肆言还在单方面说话,静待半晌无回音,偏头看去,副驾驶上的人勒着安全带,垂着头,盘着手,呼吸均匀,很是安然。

    醒来时,车停在琉树苑外,陈肆言正低头划拉平板,听见声响侧脸往副驾看,“醒了?”

    窗外彻底天晴,湛蓝的底色铺满大块松软的白,太阳遮一层纱,光影轻柔,自前窗打进,照拂在脸庞,宛如开启朦胧滤镜。

    司文绾略带茫然,本来打算眯一会儿,居然陷入深眠,何时到达都不知道。脖子弯一路,肌肉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僵硬和酸涩,让她往前探身,用力仰头,试图缓解。

    细白的脖颈,未佩戴任何饰品,后仰时线条柔韧,陈肆言适时回头,目光落回平板。

    “怎么不叫醒我?”

    “扰人清梦不好。”

    听起来也不是很忙,司文绾放心,“既然不喊我,为什么不帮我放平座椅。”

    陈肆言缓缓抬头,被司文绾的理直气壮惊住,不知作何回答。

    “开玩笑啦!谢谢陈总百忙之中送我回家。”

    陈肆言故作矜持点头,“不客气。”

    司文绾笑着下车,道过再见后准备离开,几步之后转身回来,敲敲副驾窗户,陈肆言降下车窗,眼神示意。

    “你下次什么时候再去?”

    在司文绾迷惑的眼神中摆弄几下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微信二维码。司文绾拿出手机,默默添加好友。

    “去的时候告诉你。”

    黑色欧陆停在原地未动,车内的陈肆言正在与助理通话。

    “发来的资料看,这位司小姐就是个普通的富商家庭,人际关系正常,二次核实后,父母朋友皆是真实身份,没有造假。您发给我的车牌查过显示,车主是香岛原住,同司小姐留学时认识的。其父经营一家传媒公司,同富盈旗下子司也有合作,信息真实。”

    “画廊的房子是租赁的,琉树苑是购置的。前些日子刚同4s店预订一辆CLA,还没提车。包括学历信息,实习经历这些,核实后都是真实的,这要是造假的话,环环相扣,麻烦至极。要不,您放弃她吧。”

    助理足够委婉,心中觉得老板是个大变态,很可怕。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变态?”

    电话那头沉默,其实助理在疯狂点头。

    “我只是单纯觉得老大会安排人暗/杀/我罢了。”

    助理林茉是陈肆言大学学妹,他为数不多信得过的朋友,两个人相处没有那么严肃,反而会使陈肆言获得一霎轻松。

    林茉不点头了,因为这是真的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老板,第一千零六次觉得你很惨。我认为司小姐不存在威胁,要不然大陈总不会把儿子送去学画。而且,暗/杀/你何必这么麻烦,效率太低,手段太高,不像大陈总的作风。”

    “行了,挂吧。”

    “等等等等。老板,真心劝告,如果你真要同司小姐恋爱,确定关系前一定要告诉她你查过她,不然被她从别的途径知道,你一定会被出局。”

    陈肆言忍无可忍率先挂断电话,这都哪跟哪,才见过两面哪就要恋爱了。

    车子驶离,小区门口保安终于松气儿回保安室。

    而此时瘫在地毯上的司文绾,删除了平板中名为陈肆言的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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