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光线打破夜空遮挡无数明星,小巷中整晚人来人往,却只有陈肆言衬衫上折射出的光泽令司文绾眼前一亮。
他向着露台上的司文绾稍微欠身,随后跟着迎宾人员进场。
司文绾压下心头疑惑,交代Lina同白玉京工作人员做最后检查,拍卖即将开始。
低头检查衣扣,转身推门进屋,二楼不少人看画,每幅画前都有两三人停留赏析。这层画作三分之一是司文绾的私藏,不出售只展览。
她站在墙边看眼前的名利场,端着酒杯侃侃而谈,貌似是拍卖会,实际是小型宴会,比起等会儿的拍品,生意才是最重要的。
白玉京在商圈的地位无以撼动,能在短期内请到这些人,不知费了多大劲儿。
林无余是不是暗恋我,司文绾暗想,然后被自己惊住,怎么会产生这么危险的想法。
“司小姐。”
司文绾抬头,看向声源,从容打招呼,“梁太。”
提前看过宾客资料,来人是成明金融梁先生的太太,荟安司法局长的女儿。
“没想到司小姐这样年轻漂亮。”
“多谢梁太。不及您年轻时,只希望到时候能像您现在一样优雅就好。”
“我在一楼选中几幅作品,可惜今日事多,没法同你交流。”
司文绾勾起唇角,笑的恰到好处,“那您明日来,我陪您逛逛。”
梁太点头,转身招手,司文绾站在原地略微侧头,看见同梁太穿相同色系和设计风格的梁先生走来,一起的还有梁先生深厚的陈肆言。
两人眼神相对,司文绾笑容变大,眉眼舒展,手抬至腰间,悄悄跟他摆手。
梁先生走近,弯腰亲吻梁太脸颊,抬臂揽住梁太,梁太笑着向司文绾介绍,“这是我先生。”
梁先生与司文绾握手,梁太又道:“老公,这是画廊主理人司小姐。”
“司小姐年轻有为。刚好,这里还有以为同样年轻有为的。”梁先生微微侧身,让陈肆言上前,“这是美尔基金的陈总。”
陈肆言故作正经跟司文绾握手,学着梁先生的语气夸赞,还没等司文绾说话,自己倒是没忍住笑出声。
梁先生和梁太满是疑惑,看出他们的夫妻的不解,陈肆言开口解释,“我侄子跟着司老师学画画,我们见过。”
梁太恍然,目光扫过两人,开口打趣,“不知情的以为你们两个是情侣。”
梁先生打量一番,跟着点头。
“你们俩穿的很搭嘛。”
司文绾低头看今日穿搭,再抬头看陈肆言。因为她今天是以画廊工作人员的身份进行协助,不出席拍卖,便穿了件儿宋锦料子的衬衫,帝释青,剪刀领,系条黑飘带,米白高腰阔腿裤。
巷中灯亮,司文绾没看出陈肆言衬衫颜色,现下看去,居然也是帝释青,看不出面料,但两人的确都穿了同色光滑缎面。甚至裤子也同色。
实在凑巧,不怪梁太说,打电话商量都不一定能穿出如此相似。司文绾避开陈肆言目光。
“不瞒您二位说,其实是在衣帽间商量过后才一同出门的。”
一句不过分的玩笑引得梁太连连摇头直呼有缘,又问两人是否单身,自己想做媒。
“别看陈总年轻,虽还未进集团理事,但谈下的大合作可不少,司小姐可以考虑一下。”
司文绾满脸笑意认真回复会考虑的。
陈肆言也笑着摇头,“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通您合作。”
拍卖开场,众人陆续上三楼,一二楼瞬间安静。
高跟鞋早上新送到的,中午换上便没再脱过,有些磨脚。Lina在三楼帮忙,司文绾下到一楼,坐在靠近门口的几何凳上。
心中有些后悔当时答应阮绍秋可以在画廊进行必需的人情往来,甚是劳累,笑的脸要僵了,不社恐也要变成社恐。
整场拍卖预估三小时左右,司文绾需要待到散场,被迫加班,她心中愤愤,吐槽楼上资本,复又想到阮明河,默默改口,除了自家人。
手机响,覃桉发来的消息,要来荟安找她。
她回国来荟安前,覃桉正在封闭训练,便一直没见面,中间也不能联系,没回消息,回了电话过去。
覃桉刚下直升机,螺旋桨的巨响透过手机笼罩司文绾,听的她头疼。等到覃桉上车,两人约定好时间,她便开始吐槽加班,直到听筒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叹气,挂断电话。
理想是伟大的,能实现理想的人是更伟大的。
覃桉报考军工大学,大家都以为是她同家中作对,实际不然,司文绾从小就知道这是覃桉的理想,这是她一直想做的。
家庭原因,他们从小被抱在怀里听的不是民间异闻和神话故事而是各处战场与战争残忍,其他同龄小朋友被爷爷奶奶带去游乐园,他们则是被带去训练基地滚泥汤看打靶。
司文绾还好,奶奶是舞蹈家,任职于文工团,还能经常被带去熏陶一下艺术。可覃桉奶奶在覃桉出世前便去世了,熏陶不了一点。
最重要的是,疼爱覃桉的小叔,在战场上牺牲,覃桉在那时起就同司文绾认真表示,自己以后要像小叔似的成为人民护卫。
录取通知书送到的时候,司文绾坐在覃爷爷家的沙发上,看一屋子人惊讶或是欣喜,心中充满高兴和羡慕。
高兴覃桉实现了理想,羡慕覃桉实现了理想。
离开覃家时,却是满腔失落。做不了更伟大的人了。
“在想什么?”
身后的声音将陷入回忆的司文绾拉出,她回头看,陈肆言从楼梯上下来。
“结束了吗?”司文绾还共情于那时的自己,情绪稍显低落。
“还没有,下来透口气。”落座司文绾身边,“不高兴吗?”
司文绾抱肘看向他,没等开口,肚子适时发起抗议。
晚饭和白玉京工作人员一起吃的工作餐,餐标四菜一汤,很巧,每道菜都有司文绾不吃的,或菜或佐料,她还不爱喝汤。
时间紧迫,再单独向餐厅订餐根本来不及,索性不吃了。
“原来是饿了。”陈肆言并未按司文绾所想装作没听见,不仅听见了,还要点明。
“人吃五谷杂粮,谁不会饿呢。”
“那吃了五谷杂粮还会饿的人呢?”
司文绾气愤瞪过去,但无奈生了一双杏眼,看不出愤怒倒是看出五分灵动娇憨。
“一定是吃的太少了。”陈肆言双臂向后撑在凳上,悠然改口。
识趣的人不会挨打,司文绾收回目光。
“吃饭去吗?”
坐在餐厅的司文绾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就出来吃饭了呢。说好的加班呢!最终归结于陈肆言太会花言巧语。
“常约女孩儿吃饭吧。”
正点菜的陈肆言闻言抬头,“怎么说?”
“我这么爱岗敬业认真负责的人都被你忽悠出来了,你说呢。”
陈肆言这会儿整个人处于松弛状态,听到这话也没笑,就是“嗯?”了一声。
还不如笑呢。
“你知道我口味嘛就点菜。”司文绾不爽找事儿。
“平菇、莲藕、山药、秋葵、芹菜、苦瓜,受不了八角和姜的味道。”
下意识反应是被查了,转念一想,查人也查不到挑食上啊,这太私密了。
“你怎么知道的?”
“福利院的午餐有平菇炒肉、芹菜腰果和蒸山药。刚才我看到你们员工餐有凉拌莲藕胡萝卜、清炒秋葵以及苦瓜汤。”
“八角和姜呢?”
“那天还有土豆炖牛肉,你吃了一块土豆以后就把碗推到苗苗那里了,说明你是吃这个菜的,只是有你不爱吃的味道。”
不对劲儿,非常不对劲儿,往往一个人如此关注另一个人,说明这两个人要恋爱了。
“为什么那么关注我?”
挑食是因为阮恩秋自她懂事后便告诉她,不爱吃的东西一定要及时说,不用硬逼着自己吃,食物里缺失的营养,自然会以别的形式补偿给她。
“因为你是我目前认识的为数不多很纯粹的人。”陈肆言放好点菜的平板,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上,“我认为的。”
司文绾心中一震,面上不显,丝滑换掉话题,“我前男友都没你清楚。”
“所以才成了前男友,是吧?”
分手是因为对方过于黏人。是这样的,司文绾其人,恋爱关系中,她可以黏对方,但对方不能黏她。尤其在她忙的很暴躁的时候。
餐厅主打湘菜。司文绾喜欢的菜系,这条消息来源于背后不道德的调查。
服务生陆续将菜上桌,六道菜铺满长桌,入眼鲜红,让人忍不住分泌口水。
眼见司文绾的目光被锁定,陈肆言靠住黄花梨椅背,问:“感动吗?”
“嗯。”司文绾直直看去,眼中没有玩笑打趣全是认真。
这份认真反而让陈肆言有点不自在。
饭吃一半,司文绾突然想起刚才在画廊同梁家夫妇的聊天,“要跟梁先生合作吗?”
“有机会的话。”
看来是不顺利。
但成明在圈子里名气再大也不会心气儿高到不同富盈合作。
司文绾突然想到被删掉的那个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