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之在国外的时候,会被郑女士拉着打羽毛球,所以上手很快。
陆炜怿看着江景之抬手挥动拍子,难得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十六七岁的少年该有的专注。
他再见到江景之的这几天,就没见过这人专心干一件学习之外的事是什么样的。江景之脸上总是漫不经心的,笑也从来没达过眼底。
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江景之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
这人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一双丹凤眼看人的时候总是淡淡的。倘若不说话,真有点风度翩翩少年郎的味道。
陆炜怿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给他这么高的评价,在心里又加了一句。
勉强跟我一样帅。
——
郑怀柔没在外浪很久,江景之没在陆家待太长时间。
陆炜怿倒不至于不舍,只是突然又一个人上学,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听陈女士说,郑姨在他们小区买了套房。估计他一个人上学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了。
今天日子有些特殊,是高一分班后第一次月考。
新高考改革后,选科自由了很多。
但同时,由于种类过于多,如果再按照以往考试的程序来,就很混乱。所以杭外的考试,不同选科考场只设在本选科内。
物化生人数稍多,年级前200都被放在了各个楼层的报告厅里考试。
陆炜怿拿着考试用的文件袋,叫住了江景之:“你哪个考场的?”
江景之看了看手里的条形码,不是很在意道:“十四。”
物化生最后一个考场。
程方笑着说:“江哥,下次你就得跟陆哥一块爬楼了。”
江景之的实力,大家两周相处下来有目共睹。
七班在一楼南侧,陆炜怿得去四楼的报告厅。
十四班在二楼,几个人顺路了一段。
陆炜怿走之前提醒他:“考完了先回班,中午一起。”
江景之点点头,说:“加油。”
陆炜怿他们考前从来没有相互鼓励的习惯,于是有些不习惯地说:“你也是。”
一个考场三十多个人,报告厅比较大,有四十多个人。
开考前陆炜怿粗略地扫了眼周围的同学。
林宇凯坐在第一个位置。
他还看到了好几个七班同学,其中包含江景之的同桌陈惊秋。
第一场是语文。
陆炜怿答题的时候还顺便担心了下江景之。
文言文和古诗鉴赏是有难度的,不知道江景之能不能挺过去。
哨声一响,陆炜怿双手垂下,坐等收卷。
下一科物理开考之前,考生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他一改往日作风,没在座位上干坐着,朝楼下走去。
正巧碰到李绍天去上厕所。
“陆哥,你怎么下来了?”李绍天停下来跟他打招呼。
陆炜怿没回答,而是问:“江景之现在在考场吗?”
“江哥啊,在的。话说我在十四考场看到江哥的时候还吓了一大跳,要不是看到蒋文,我都以为走错了。”
陆炜怿莞尔:“珍惜吧,以后就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李绍天没来得及品出他陆哥什么意思,实在是有点憋不住了:“陆哥,我先去厕所了,再不去就真排不到了。”
陆炜怿走到十四考场门口,朝里面望了望,没有瞥到熟悉的身影。
他扫了一眼门口贴的考生信息。
坐在门边的一个女生看到他,脸上露出震惊。
陆炜怿朝她礼貌地笑了笑:“同学你好,能问一下你这一列最后一排的那个同学去哪了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又补充道:“就是你们考场最帅的那个。”
女同学生摇摇头,不太好意思地小声回道:“我知道那个同学,但是不知道去哪了。”
陆炜怿道过谢,正要离开。
“陆快乐。”
江景之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陆炜怿被他吓了一跳,蹙眉道:“我说你别当着这么多人叫这个。”
他不要面子的吗!
江景之仿佛被他逗笑了,眼睛弯了弯:“对不起啊,班长。”
不知道是不是陆炜怿的错觉。他总觉得江景之每次喊他“班长”的那个语气,听起来都不太正经。
陆炜怿想起来正事,靠着墙看向他:“语文感觉怎么样?”
江景之跟他对视,眼里的笑意还没褪去,又蒙上了一层调侃:“你下来就是问我这个?”
“我下来就是问你这个,有问题?”陆炜怿理直气壮,面上毫无波澜。
如果忽略他有些泛红的耳尖的话。
江景之也不戳穿他,认真回忆道:“有点吃力,但还可以。”
陆炜怿觉得自己折腾这一趟确实有病,他看了眼表,说:“那我上去了。”
他又想到了什么,补了句:“加油。”
江景之也没挽留他,回了句:“你也加油。还有,班长应该也是报告厅最帅的那个。”
陆炜怿嘴角一抽,整个耳朵都红了。他真想抽刚刚的自己一巴掌,就多那一嘴。
这下他是一点没犹豫,逃一般地回了考场。
物理是陆炜怿最突出的科目,他做得很顺畅。
上午考完大家一般是直接吃饭,但陆炜怿怕跟江景之碰不上头,所以在教室约着一起走。
回到教室里,人果然不是很多。
程方和李绍天一人趴在江景之一边,不知道在嚷什么。
陆炜怿走进听到他们说什么后,想给这俩一人一锤子。
程方信誓旦旦道:“真不是我不相信江哥,是身为陆哥多年好友,就没见过他从物理第一这个位置跌下来过。这50块钱你输定了。”
李绍天不服气:“我也不是不相信陆哥,但你没跟江哥在一个考场不知道,他做题那叫一个快,那监考老师就站在他面前,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考完一个劲地跟另一个老师说‘这估计全对’。”
程方感觉头上压来一片阴影,一抬头正对上冷笑着的陆炜怿,一秒变脸:“陆哥,你来了?咱们吃饭去。”
李绍天立刻藏到王旗身后,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拿我下注,胆子挺大。”
陆炜怿刚出声,程方他们就跑出去了,还拉上了什么都没干的王旗。
看了很久热闹的江景之朝他走来:“真没跌下来过?”
陆炜怿气笑,给了江景之一拳。
江景之没躲,用手包住他拳头给推了回去:“我认真问呢,我可是赌的自己赢,你要是真这么厉害,我就不赌了。”
陆炜怿甩开手,给了他一脚:“你丫的。”
“没那么夸张,跌下来过两次。”陆炜怿朝班外走。
江景之拍了拍裤腿,跟上他:“就两次啊。”
陆炜怿有点受不了,警告道:“江风景,够了啊。”
江景之见好就收,没再闹:“吃哪?”
陆炜怿:“考试期间高一下课最早,带你吃食堂。”
江景之的饭卡早就好了,但现在依然跟陆炜怿他们一起吃。两人都没再提起之前的“临时搭子”约定。
午休的时候,同学们难得安生地睡了一片。
江景之本来是被陆炜怿叫过去给李绍天讲数学题,但午休铃响的时候,他没来得及回到座位上。
于是他就趴在陆炜怿旁边的空桌上午休了。
教室里很安静,陆炜怿睡得也很快。
陆炜怿本来是后脑勺对着他,但可能是窗户没关紧,有风吹进来。陆炜怿半睡半醒把头扭了过来。
江景之悄悄起身,把窗户关得严实些。伸手感受了一下,确认没风之后,又轻轻地趴回了座位上。
他是按照刚刚的姿势趴下去的,突然对上对方的脸,江景之视线飘了半天,最后落在了陆炜怿的睫毛上。
很长,很密。
视线又往下飘。
唇形很好看。
江景之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下午考数学和化学。杭外一向不是很顾学生死活,一天时间把语数理化都考完。大家经常开玩笑说,考完这一天成绩差不多就成形了。
晚饭过后还有两节自习。
陆炜怿被老金叫去了办公室。
“这段时间怎么样?”金中方这问题问得很突然。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模糊,金中方又道:“我是说班长这个职务。”
“咱们不是说班干部实习一个月吗,月考完重新选举。我看你这个月干得不错,你很热心,同学们也很配合,考虑转正吧?”
陆炜怿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老金问他的这句话。他回答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老师我弃权。”
“为什么?”金中方很意外。
说实话,陆炜怿真的是个挺怕麻烦的人。只不过当时事已至此,陆炜怿除了尽力干没别的办法。
但要让长期这样,他觉得自己是真不能胜任。
“老师,这段时间是赶鸭子上架,我真的不合适。”
看他态度诚恳,金中方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上次拒绝他的时候,金中方就答应这次不会再勉强。只能说:“那考完试再民主选一次,你有推荐的吗?”
陆炜怿突然想起一个人,说:“江景之。”
如果他没记错,这人小学的时候当过两年班长。
金中方只说知道了,让他回去。
陆炜怿回到班里的时候,就看到他刚刚推荐的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走过去,敲了敲对方桌子。
江景之抬头看到是他,眼里是询问。
“上自习,不许睡觉。“陆炜怿本意是逗他。
江景之坐正,拖着熟悉的调子:“知道了,陆班长。”
被反将一军的陆炜怿回到座位上,十分不爽。
程方看他回来,忙凑上来问:“老金找你说的什么?”
“班干部重选。”陆炜怿威胁道:“知道该怎么做吧?”
程方忙点头:“保证管住嘴!”
陆炜怿想起刚刚江景之的样子,起了坏心思:“不用,到时候换个人喊。”
程方眨眨眼,没理解:“换什么?”
陆炜怿手指点了点桌面,清楚地说:“江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