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坐定以后,两位师叔和陈师兄率先结出法印,从他们掌心中生出白光,这六道白光像是有意识一般沿着某种轨迹前行,在空中留下不会消散的白色轨迹,白色轨迹约有两指宽,其中隐约闪现有符文,仔细分辨能发现符文的颜色不同:朰通师叔的白光生成的符文是墨色,惍通师叔的是黄色,陈师兄的则是月白色。
就在他们各自发出的白光运行一周快要融成一体的时候,突然响起“咕咕”的声音,起初是在肖尽的方向,接着曾静华和胡康荷的方向也接连发出相同声响。
修士们即刻停下法阵,这是什么声音?莫非附近还有隐藏妖物?
坐在内圈的三人露出尴尬的神色,谁也不敢先说话,肖尽那边又发出“咕咕”声,他面色尴尬地弯下腰抱紧肚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原来孩子们饿啦。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快五个时辰了,这些孩子们滴米未进。忙着逃命之时,自是来不及想吃饭的事儿,现在安全了,放松下来,身体的各种反应也就出现了。
惍通师叔说“这是我们疏忽了。原本就为你们准备了‘五灵丹’,可解俗人五谷之需。之前变故重生,忽略了此事。”两位师叔各自从衣袖中取出一个黑漆漆的木头小盒子交给钟、薛二位师兄,分发给三人,并给躺在地上的四人各喂食一颗含在嘴里。
胡康荷用手掌托着丹药,这药丸颜色和大小很像没成熟的青绿色李子。肖尽毫不犹豫就吞进肚里,砸吧几下嘴巴,似是没尝出味道,有些意犹未尽“师叔,可以再吃一颗吗?就这么小一颗,吃不饱啊。”
胡康荷很佩服肖尽:他是天生的大胆子吗?面对不苟言笑,整张脸像是用木头刻出来,既没有笑容又不怒自威的师叔,他还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以叫他肖大胆啦。
还好有钟师兄为他们解释。这“五灵丹”是用五种谷物配以阨門山独有的几种草木炼制而成,主要给新入门的弟子食用,缓解他们修行时的饥饿感。看似小小一颗,但服用后可在六个时辰之内不会有饥饿感,若是一次服用多了,将会有积食、恶心之感,甚至会肚胀如鼓。
青色丹药入嘴,初尝是一股药渣子的苦味、酸味,但酸苦味很快就被薄荷的清凉、荷叶的清香替代,不急细品就已顺着喉咙滑下去了。
的确有意犹未尽之感,若是有肖尽的大胆,她们两人也很想说“师叔,可以再给一颗吗?”
短暂的中断后法阵继续催动。几位师兄相继注入法力,白光连接成圈,光芒渐盛,形成一个发光的白色罩子笼罩住众人。
白光刺眼,胡康荷他们不禁紧闭双眼,身下感到轻微晃动,片刻后睁开眼睛,果然已转换了地方。
此处似是在一座山的半腰,前后望去皆是蜿蜒的小径,两旁是高大的松树、柏树,幽静不闻人声,一座古朴的竹亭建在上山的必经之路。
朰通师叔和几位师兄留下照看受伤不便行走和昏迷的人,惍通师叔则带着肖尽三人往竹亭走去。
竹亭中看似空无一物,待他们走近后,似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凭空现出一面“水镜”立在当中。镜面无风扰动却泛起涟漪,一圈圈荡开,随着水波荡漾,从“水镜”中传出悠扬的笛声,笛声如柔软的丝帛轻拂脸颊,从耳畔缓缓掠过,又如捧起一汪清泉净面,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笛声停歇,“水镜”的波纹剧烈抖动,随后走出两个垂髫小童,身穿蓝色对襟长衫,一个头上扎着蓝色丝带,另一个头上扎着红色丝带,各自手上握着一根竹笛,五官极其相似,像是双生子。
没想到上山后见到的“第一个”修行之人竟是孩童,如此稚气可爱,胡康荷与曾静华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的一笑,想来心中都有同意的想法--粉粉嫩嫩的娃娃脸真想上手捏一捏。
两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小童的两双眼睛,同时瞪了她们一眼。奈何人小,瞪这一眼不仅不吓人还更显可爱。
两个小童同时行礼、同时说话“迎送使掸霜/掸秋拜见修长。请问修长因何事迟了四个时辰?”
“劳烦两位迎送使久等。我们在返回途中遇到妖人袭击,一名弟子受伤严重,还有四名新弟子受伤昏迷,需要赶紧把他们送回去医治。另外,抓获一个妖人,已被我用灵阙木暂时镇在山外的客栈。这三位新弟子将随我拜见掌门。”
两位小童见惍通师叔须发皆白,可他在下山前还是黑发黑须,莫不是在山下经历了不得的危险,以致容颜沧桑至此。
扎着红色丝带的迎送使掸秋从衣袖中拿出一张金箔纸,在指尖翻折几下,折成了一只鸟,抬手一挥,“纸鸟”飞进“水镜”。“修长,我已传信回去禀报。掸霜,你唤牛儿出来驮受伤的人回去。”
被唤做掸霜的小童吹响竹笛,这乐声与刚才不同,听入心中感到力量和肃穆。随着乐声响起,“水镜”再次泛起波纹,从里面走出数只体格粗壮的水牛,粗大的牛角向后弯曲。
水牛不是稀罕物,就连鲜少出家门的胡康荷也见过,但是这些水牛站在眼前比他们三人都高,牛眼睛瞪得如铜铃,牛鼻子喷出的气直冲面门,吓得他们连连后退。
见胡康荷她们被吓到,两位小童默契地咧咧嘴角:刚才还敢小瞧我们,现在被吓成这样,该着。
小童掸霜吹笛走在前,牛儿一只接着一只跟在他身后,走到朰通师叔他们那儿。小童掸霜轻拍领头牛的牛鼻子,牛儿温顺的跪下,后面的牛儿依样照做,几位师兄把受伤的、昏迷的人放到牛背上后自己再骑上去,牛儿在小童掸霜的笛声引导下回到竹亭,跟随掸霜依次走进“水镜”。
眼前的场景让肖尽他们看得目瞪口呆,这些牛儿似乎极通人性,驮着伤者走得非常平稳,仍在昏迷的几人趴在牛背上就像睡着一样。
“两位修长,掸霜会将他们送到斋堂医治,现在请随我到议事堂。”
随着小童掸秋的笛声响起,“水镜”出现波纹,惍通师叔率先走进去,朰通师叔示意肖尽跟上,肖尽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想被瞧出心中害怕,咬着后槽牙,背挺得直直的,几步就冲进镜中。
接着是曾静华,她看起来似乎比肖尽更放松,略抬着下巴,目不斜视就走进去了。没有人发现,短短几步路,她走成了同手同脚的顺拐。
看到两个同伴都这么“冷静又勇敢”,胡康荷心中对“水镜”后面是什么、走进去后会不会被水淹以及在水里怎么呼气的担忧减少了很多,“他们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要一副小家子气,不能给胡家丢脸。”胡康荷迈着自认为最轻松的步子,款款走到“水镜”前,悄悄深吸一口气憋住,万一待会在水中不能喘气儿呢;接着先迈出右脚,没有感觉到水面有任何阻挡,甚至都感觉不到“水面”的存在,然后左脚跟着迈进来,不曾想步子迈大了,左脚尖踢到右脚跟,整个人往前一扑,“唉哟!”直直地跌进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