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佛他过来不是被审问,而是来看一场戏。
不知道是不是白苏的错觉,夫诸进门时彷佛若有若无的瞟了她一眼。
衙役把夫诸带到堂下,李县令在台上审视着台下的人。
李县令:“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夫诸立在台下,抬头望了李县令一眼,看样子并没有打算搭理他。
这时,突然旁边一中年男人默默跪下,语气淡淡说道:“这位是我们夫家的大公子,之前一直在京城那边,还不太明白这里的规矩,希望县令大人不要责罚。”
这人白苏见过的,是鹿府的李管家。
夫诸仍旧没动作,身后的衙役见状就要用强的,李县令这时候突然摆了摆手,算是默许了这个行为。
衙役退下,李县令看着夫诸说道:“罢了,夫公子,本官召你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县令见夫诸没回答的打算,索性又继续问道:“昨夜亥时你在哪里?”
亥时,白苏会想着,这个时间夫诸明明和她在百草堂,看来又是抓错人了,白苏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夫诸开口:“县令有话大可以直说。”
县令当了这么多年,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也不少,面对夫诸这样也没少见多怪,他说道:“那你看一下堂下跪着的这名女子,你可认识?”
县令又道:“紫絮姑娘,你抬起头来看看这名男子可是你昨夜见到的那位。”
跪着的紫絮原本就把头压得极低,这下听见县令的话更是哆嗦着不愿抬头。
“紫絮姑娘,你无需害怕,大胆抬起头来,本官会为你撑腰,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听到这话,那紫絮才缓慢抬起头,向夫诸那边望了一眼,两人眼神对上,那紫絮仿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只一瞬间,她就把头再次垂下。
结结巴巴道:“回,回大人的话,这人正是昨夜挟持民女的那位,民女不会记错。”
紫絮一身紫纱衣,单薄的背影跪在地上,语气细小软绵,惹得一众男人心生怜悯。
“真是畜生哦,还好被人救下了,不然紫絮姑娘这么可人,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就是,真是衣冠禽兽。”
底下又讨论开了。
夫诸仍旧好以整暇的抱臂听着紫絮姑娘说话,唇边一抹讥讽。
李县令猛敲一下惊堂木台下瞬间安静。
“夫诸,昨夜亥时你妄图挟持紫絮姑娘无果,反被五尤打伤,本官现在怀疑东阳城众多人口失踪一案和你有关系,你可知罪。”
李管家开口道:“大人,万不可草率下定论,我家公子和台下这两位根本连面都没见过,何来挟持一说,何况这么大的案子,我家公子也是万万担不起的,东阳城中谁不知李大人您清正廉洁,万不可被小人蒙蔽双眼啊 。”
李县令拿起桌子上的画像展示给众人。
“你说这两位和你家公子没见过,可为何画师按照紫絮姑娘的描述画出来的画像,和你家公子一模一样,不要告诉我你家公子还有一个双胞胎。”
画中人剑眉星眸,轮廓俊朗,确实跟夫诸有七分相似。
“这......”李管家一时回答不出原由,转头去看夫诸。
夫诸淡淡道:“姑娘的眼睛真是好生歹毒,我没记错的话,昨夜虽没下雨,但也是乌云密布,黑漆漆的姑娘竟也能看见我的脸,并且还能记得个七八分像。”
那姑娘气愤抬头看了夫诸一眼,对上夫诸的眼睛又迅速低下头去,好像夫诸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公子真是说笑了,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记忆深刻吧。”
夫诸道:“那你说说,我昨日穿的什么衣服?”
紫絮想了想道:“昨夜一时情急,倒是不太记得穿什么衣服了。”
“脸记得那么清楚,大面积的衣裳倒是记不清,看来姑娘倒是很满意我这张脸啊。”
紫絮支支吾吾:“昨夜你穿的好像是一身紫色,对,就是紫色,袖口和腰带还绣有金色花纹。”
夫诸突然笑了一声,笑里满是讥讽和无奈:“我可没有什么紫色的衣服。”
“情急之下看错也有可能,反正就是暗色的衣服。”
紫絮一阵脸红,还是坚定说完了这些话。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五尤开口,指着夫诸说道:“哼,你不要太狂妄,死不悔改,我上次在和嫌疑犯的搏斗中将他打伤,众人若不信,可以检查他的身上是否有刀伤,若是他身上有刀伤,肯定就是他”
此话一出,白苏不免惊讶,夫诸身上有刀伤的事情他都知道,可是这时间根本对不上啊,白苏一头的雾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台上的县令也好奇道:“哦,这么来说,只要验一验夫公子身上是否有刀伤,那事情便明朗了,夫公子,为了还你一个清白,还希望你可以配合本官检查检查。”
身后的衙役没理会他的话,上前作势就要拉开他的衣服。
夫诸立马站稳,一个眼神扫过去,眼中杀意明显,那衙役明显被吓到,愣了一下,立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李县令见状,缓缓说道:“夫公子,何必为难这些下人,若你真的是清白的,脱下衣服一查便知。”
“那还轮不到这些人来动手。”夫诸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在白苏身上停留:“让她随我到后厅,来给我检查。”
众人哗然,李泽云上前骂道:“好你个好色之徒,欺负紫絮姑娘不成,今日竟公然在公堂之上对其他女子说出如此下流之话,你真该在牢里千刀万剐,奉劝你赶快把那些下落不明的人给我们找出来,不然让你不得好死。”
“哼!我奉劝大人讲话注意点,莫要给我们公子安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大人从前面对我时哈腰点头,如今不知是借了谁的势竟敢这样侮辱我家公子。我还是劝大人三思。”
一旁的管家发话,惹得众人一阵猜测,县令如今的行事相比往日只能说有过之无不及,不过火没烧到自己身上,自然只是看看热闹而已。
李泽云瞪着夫诸,简直是想把他千刀万剐。
反观夫诸仍旧是那么淡定,看都没看李泽云一眼,也没未自己辩驳,这表现又把李泽云气了个半死,要不是有人拦着,他恐怕早就上前与夫诸干一架了。
李县令脸皮也够厚,直接也扶额道:”夫公子,你莫要藐视公堂,我们是在断案,还望你认真对待,况且,这也不是你一人说了算,起码要这位姑娘愿意才行。”
众人的眼睛一下全落在白苏身上,白苏心里快速思索了一番,暗暗心想:反正夫诸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愿意。”白苏开口。
不光是李泽云,堂下其他人也纷纷投来好奇或者鄙视的眼神。
白苏又解释道:“我家是开医馆的,我还给夫公子送过药呢,想必是这个原因所以夫公子才愿意让我检查伤口,我从小跟着父亲看病识药,给病人看病检查伤口是不分男女的。”
说罢向前移步,李泽云一脸担忧,想要阻拦,白苏摆摆手示意他后退,平时只给人治病少不了要看裸露的皮肤,何况夫诸的身体她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倒是觉得没什么。
李县令没想到白苏会答应,顿时感到为难,但是他话都说出了口,思索了一番,还是摆摆手示意两人到后堂。
两人移步后厅,夫诸拉下了自己的上衣,皮肤上触目惊心的疤痕都还在。
“我身上有伤你也知道,等会无需多话,如实回答就好。”
白苏不解:“可是昨夜亥时你明明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出去给你作证。”
夫诸穿上衣服,双手抱臂依靠在桌子上,无所谓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难道不想看他们怎么继续演下去吗?”
“什么意思?”白苏皱眉不解:“你不怕他们对你用刑吗?李县令的手段东阳城谁不知道。”
夫诸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过他还有空开玩笑说道:“白姑娘是在担心我吗?”
他边说边靠近白苏,将她逼退至桌子边,两人靠的越来越近,连他身上的药香味都能闻的清清楚楚。
想到这药是她昨晚亲自上的,白苏的脸唰地红了,她赶紧转过脸不与夫诸对视,说道: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你帮过我,我担心你也是人之常情。”
夫诸忽然与她挪开距离,说道:“无需想太多,等会按照我说的做就是,我自然有办法解决。”
白苏总算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人又这样,故作高深,讲话总是一半一半的,把人急得抓心挠肝,白苏总觉得这人知道些什么,关乎白及的下落,或许可以从他嘴里打探出点内容。
两人大堂站定,一双双齐刷刷的眼睛都带有探究意味盯着她们。
李县令盯着白苏,一脸的忐忑期待。
白苏看了看身前夫诸的背影,为难的点了点头,其中意思大家便都明白了。
李县令好似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面上喜色难掩,又从嗓子里发出一丝冷哼:“夫诸,事实摆在眼前,你还不打算认吗?”
李管家突然冷嘲一声,开口道:“李县令当真是好样的,过河拆桥,竟也拆到我们府上了。”
管家再次开口,他明显有些心虚,嘴里却正色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东阳城的父母官,自然要刚正不阿,为百姓办事,你家公子要是当真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本官定不会饶过他,要是他没做,本官也不会随便冤枉一个好人。”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底下不知道是谁突然喊道:“县令好样的,东阳城有您这样的县令是我们的福气。”
众人见状,也纷纷附和,这种马屁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些人内心鄙夷也不敢表现出来。
李泽云和白苏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无奈。
县令嘴角上扬,一脸的沉浸其中,他倒是很享受这种被众人恭维的感觉,人声鼎沸中,夫诸突然用只有前面几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道:“哦?那刚正不阿,清正廉洁的县令,是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清正廉洁四个字发音极重,至于原因,两人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