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在夜空发出最后一声哀鸣，柳清涵回望人潮褪去的长街，恍然意识他们到了分别的时间。

    少年声音中是压抑的眷恋与不舍，“我送你回府。”

    “好。”她垂眸应下，看他刻意绕开正街，专挑灯笼昏黄的巷陌走。

    两人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极了檐下那对被风吹得晃荡的并蒂灯笼。

    “到了，我只能送你到这。”秦烈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又很快调整过来。

    没关系，未来他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一起回家。

    “天色已晚，你回府的时候千万小心。”黑夜笼罩京城唯有皓月高悬，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低下头，露出的一节皓白脖颈渐渐染上胭脂。

    “放心，我可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哪会有不长眼的宵小来招惹我？”秦烈内心雀跃，声音中也沾染上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是我多虑，小将军武艺高强，自是不怕这些。”柳清涵的心随他的语调一起上扬，口中被塞了块桂花糖，连带着那几分离别的惆怅也一同埋没在甜滋滋的桂花糖里。

    秦烈环顾四周，趁着四下无人，上前一步靠近柳清涵，低头在她耳畔低语道：“三月后我来娶你。”

    柳清涵庆幸是在夜晚看不见她脸颊羞红，一脚踩在秦烈脚上轻轻碾压，“你去找我父母说去，跟我说什么？”话落，头也不回跑回府。

    秦烈呆在原地傻笑两声才转身离开。

    他心情很好，一路哼着小调往家赶，没走几步就看见将军府火光冲天，他心咯噔一跳，施展轻功，翻墙进府，就看到府中下人倒在地上，身下的血汇聚成一条小河，他心中愈发恐惧，从后门奔向后院时，看见宫廷侍卫穿梭府中，见人就砍。

    秦烈瞳孔一缩躲在一根柱子后，院前跪着他的父母小妹，在他们面前李得盛正在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威武大将军秦胜勾结蛮族，意欲谋反，府中男子打入天牢等候发落，女子入教坊司……秦将军接旨吧。”

    “圣上老臣冤枉啊，老臣忠心耿耿，誓无二心啊！请圣上明察……”秦老将军磕得头破血流，爬向李得盛。

    李得盛不理会，从中抽出衣角，“还愣着干嘛，带走！”

    身后的侍卫粗鲁拉走秦老将军，秦烈刚准备救人，就被人拉住。

    “柏青你放开我。”

    “公子别冲动啊，这么多人，纵是您武功高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啊。”柏青死死抱住秦烈，“您现在若是去了，只会是自投罗网啊，小姐和夫人她们还等着您去救啊，您若是也被抓走了，将军府就真的完了。”

    “滚开！”秦烈哪有心情听这些，一脚踹开柏青。

    “公子恕罪。”柏青咬牙打晕秦烈，拖着昏迷的秦烈从狗洞逃出。

    ……

    “听说了吗，秦老将军勾结外贼，蓄意谋反被……”

    “啪——”柳清涵手中茶盏脱落，惊动地下偷懒的丫鬟。

    几个小丫鬟连忙跪地请罪。

    “你们刚刚说什么，将军府发生了什么，你们说清楚。”

    几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忐忑回道：“秦老将军意图谋反，昨夜已经被抄家了。”

    “那秦小将军他们人呢？”

    “秦老将军夫妇被打入天牢，秦小姐进了教坊司，秦小将军下落不明。”

    柳清涵慌了神，怎么会这样，她又想起秦烈面对幼童时的温和耐心，想起他的大哥死在蛮族刀下，嫂嫂和腹中的侄儿也因此离开人世，这样的人怎么会勾结蛮族？

    “七小姐，老爷夫人有请。”不待她想明白，柳母身边的李嬷嬷来了。

    柳清涵几乎能猜到这对夫妇所为何事。

    她咬咬唇，稳稳心神，再开口她又是那位沉稳温柔的柳七小姐。

    “我这就随您去。”

    柳清涵的院子是几个小辈中离柳父柳母的院子最远的，绕过几个院子，穿过花园这才到了荣安堂，堂上，柳父柳母已经等待多时。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柳清涵恭敬跪在下方。

    “涵儿的架子可真大，可是让为母好等。”

    “女儿不敢，都怪女儿走得慢，害父亲母亲等候良久，请父亲母亲恕罪。”说着，柳清涵再次磕头行礼。

    “好了，涵儿也不是有心为之。”如果说柳母是只笑面虎，那么柳父就是只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何时就会咬你一口，“涵儿可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女儿不知。”柳父并没有让柳清涵起身，她只能跪着回话。

    “昨个秦府被抄家了。”

    在来之前柳清涵还心存幻想，许是搞错了呢，毕竟京中秦姓人家不在少数。

    此刻却是幻想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