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大伯,兄长,寒苍回来看你们了。”
时梦大惊,看向藏雪眠。藏雪眠再次点头。
原来,这寒苍便是当年青云寨主寒声的儿子。
他在大厅洒了酒水、贡果前来祭奠。
听他们的谈话,想必寒苍也是许久没有回这青云寨了,想必同时梦一样,前几日在当泉寺法净自称是灭了青云寨的凶手,对当年青云寨的事再次起了疑心。
寒苍本是当时的青云寨主寒声和瑰谷前任谷主骆施婢女的儿子。
事发当晚,他身在瑰谷,是以逃过一劫。
事后只知,凭借现场凶手留下的字迹,认定青云寨被一个发疯的小和尚所杀,但寒苍却觉得事情并非没有如此简单,一直在调查,直到查到了横空出世的东魔时梦身上后才戛然而止。
那日法净自认自己才是真凶,他才又重新调查此事。
“你且将当年之事再讲与我听。”
寒苍问同行之人,大概是当年青云寨的幸存者。
“当年,已是傍晚,门外通报,有个伤者,想要讨水喝。您也知道,咱这寨子虽然是会向过路人提供吃食,但是都要收费的,这山头取水自然比镇上难一些,难免要贵一些。”
藏面眠面露鄙夷,那何止是贵一点,差不多要比镇上贵十倍之多,他当年护送父亲过此地,也被敲了一笔,但是他想着快些送父亲求医,也不愿与之起争执。
只听门外那人继续说:“岂料,那人听说这水收费,竟生生将这门卫的手臂折断了。另外一个守卫见状不妙,所以便将此事通报与我。怪我年轻气盛,又仗着自己会些拳脚,见面之后,发现是个病秧子。所以,便同他讲,想要水可以,但要他自断一臂……”
听到此处,藏雪眠和时梦对视一眼,面露鄙夷。
“那人自然不肯,便要走。咱青云寨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哪能容他说来就来,说走便走。便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不待那人反抗,一只手指便搭在了我的手腕上,虽然扣在腕上是一只手,我却感觉那五指,如千斤重,我吃痛,当下松开了手,而今看来,这手腕的伤,与您如出一辙,那人正是那法净和尚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人,是伤我那人的师弟,法号法空。那法净有点功夫在身,我斗不过,但真要打起来,举全寨之力,对付他三人也不在话下。但那两个和尚呢倒也没有打架的意思,也只是好言相劝,当泉寺毕竟也是大寺,这个面子我们多少是要给的,本想我这边服个软,给他们些水和食物,此事便就过去了。不料那负伤的黑衣人见状,也是像转了性般,竟向我道起歉来,并当下掷出足有十两黄金,说是付了这三人的水钱和过夜费。我们自是不会跟钱过不去,便派人来迎他们入寨,那两个小和尚起初并不愿留下,后来不知那黑衣人跟他们说了什么,这才留下。不想当晚,那和尚竟然失手杀了我们的守卫,我们将他关起来,想请谷主前来定夺,不料当晚,那和尚突然大开杀戒。所以谷主,都是鹿鸣的错,鹿鸣已经苟活了十年,早该去陪老谷主和寨主了。”
只听刀剑落地的声音,想必是那叫鹿鸣的护卫要自尽,被寒苍拦下。
“我自知道是你的错,若要杀你,也不会等到今天。”接着寒苍又问道:“你说是那和尚大开杀戒,可是时梦?”
“当时庭院突然起火,老爷命我带夫人前往南嶂求助,并没看清。但是后来,凶手在现场留下笔记自称‘当泉寺叛出弟子法空,惩奸除恶,为民除害’所以才有传闻凶手是当泉寺的法空。我们也上过当泉寺,摄善称法空不在寺中,还让我们搜查,但是他作为住持既然开了口,我们也不能真的去查。毕竟没有人赶真的得罪他。而这法空就和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无人见过。”
“那法净呢?”
“这也是我们未敢近寺中搜查的原因,因为法净回去了,身负重伤,还是中了千机掌!”
这寒掌原是瑰谷骆施所创,而当时寒苍正在瑰谷学艺。
鹿鸣又开口了:“毕竟并没有人亲眼所见是法空杀了人,而且当泉寺的僧人一眼就认出那字迹不是法空。我们心里也没底。而大概一年后传闻法净恢复了,但是当夜发生了什么,全不记得了。”
寒苍了然:“当泉寺除摄善之外,也就闻远闻清能拿的出手,但即便他二人也难在一夜之间屠我青云寨。何况那两个小和尚。只是时梦为何不解释,法净为何死前自污己名?”
寒苍不由提出疑问,而藏雪眠也看向了对面的时梦。
只听寒苍又道:“除非法净没有说谎,杀人的确实是他,但如何能让一个人在一夜间性情大变、功力大增呢?只有一种可能,《浮生谱》。那负伤的黑衣人便正是练浮生谱走火入魔的温夜,温夜娶了山青后得到《浮生谱》,后修炼走火入魔,而前往南嶂寻求破解之法,想必便正是那时。却不想非但没有寻得破解之法,反而虎落平川,被我们这小小的青云寨给困住了。”
寒苍苦笑,笑着笑着,竟是落下泪来。
“可是他怎能在那么短时间,习得浮生谱呢?”
“这《浮生谱》之所以魔幻,便在于,他可以转移,想必当日温夜将那邪功转移到了法净身上,所以他才能一夜之间,内力大增。而后将这一切推到他那师弟身上,自己回了当泉寺。他那倒霉师弟摇身一变成了历峰堂的时梦,从此法空消失江湖,而罪魁祸首温夜却安然的活了。真是可笑。”
寒苍哈哈大笑,不知是悲是喜。
“好在苍天有眼,那法净已死在谷主手下,温夜已死。想来这时梦叶活不了多久,谷主您也节哀。”
鹿鸣也看不出这寒苍是喜是悲,只得附和。
寒苍却面色一转:“这故事也听完了,阁下该露面了吧!”
时梦和藏雪眠对视一眼,藏雪眠示意他不动,指指自己说他先下去,时梦摇摇头,直接跳了下去。
“寒苍宫主,又见面了!”
寒苍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这和尚当真命大,中了我的‘千机掌’竟然能毫发无伤。”
“中了您的‘千机掌’自是不可能毫发无伤,只是没有要了我的命罢了。”
“你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即便凶手另有其人,我亦不会对你手软。”
“寒苍宫主,我对您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呢?”
此言一出,寒苍的千机掌差一点又要发出,只听时梦不紧不慢道:“可是寒苍宫主,今日您杀了我抑或我杀了您,不过又是多死了一个人而已,当泉寺不会恢复如初,青云寨您的家人并不会活过来。”
寒苍大笑:“时梦,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虽有《浮生谱》在身,但是现下是一点内力都没有了吧。今日若多死一人,那只能是你,不如你求我,我可能会看在你杀了温夜的份上,饶你一命。”
“寒苍宫主,听我把话讲完。你要无痕书,想必是要救什么亲近的人吧,或者说是想要救您的母亲寒夫人吧。现在当泉寺已毁,只有我知道无痕书的下落。”
果然寒苍的双眼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便敛藏:“你既然知道,为何当日在当泉寺不肯透露?一个能置自己师父师兄弟的安危不顾的人,他的话,我怎能当真。”
“那是因为,我是那日之后,才知晓了这无痕书的下落。”
“在哪儿?”
言语间,寒苍已经单手扼住他的咽喉。
时梦也不惊,瞥了一眼寒苍的手,喘息着说:“这无痕书就在我的体内,您杀了我可就没了。”
听到此话,寒苍骤然松开了扼着时梦咽喉的手,转而去探他的脉搏,果然两股强劲内力相冲。
“摄善大师用无痕书压制了《浮生谱》?”
“看来寒苍宫主果真对无痕书很了解,当下我备受这两股内力折磨,无痕书也好,《浮生谱》也罢,对我有害无益。且这两股内力加身我根本无法动用任何功法。所以若寒苍门主有办法将无痕书从我体内移出,那么是拿去救你母亲也好,自己想要称霸武林也罢,都与我无关。”
寒苍思索片刻哈哈大笑:“时梦堂主,我倒是小瞧你了,你自己被无痕书所困,想要我为你破局,还搬出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要让你失望了,这《无痕书》的破解之法,我也没有。除非拥有这重内力的人甘愿转出,现下,你内力被封自是无法转出,但话说回来,你要恢复了内力,又怎会甘愿救我母亲,我才不相信出家人慈悲为怀,何况你一个破了不知多少戒的恶僧。但是你这条命,我会留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甘心让出。”
说着对侧屋喊道:“长青楼主,为何避而不见!”
这一问自然是诈问,即便寒苍能猜到除时梦外还有他人,也难猜出那人是藏雪眠。
但是藏雪眠还是出来了。
“避而不见自然是不想见了,而今再见自然是不得不见!很难理解吗?”
藏雪眠应声而下,还不忘掸掸身上的灰。
寒苍也不恼反而对两人道:“真不知你二人是莫逆之交,还是各怀鬼胎。藏楼主,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似乎还没有找到。而今这时梦堂主重出江湖,你是不是该给长青楼一个交代?”
藏雪眠哈哈大笑:“寒苍宫主称我一声楼主,莫不是忘了,而今我是这长青楼主。我父亲的死我定会找出真凶。还是寒苍宫主,觉得我应该将这时梦抓回去,做个替死鬼?我倒是无妨,也不怕落个什么背信弃义的骂名,可是若这时梦堂主真做了替死鬼,令堂可就没救了。”
藏雪眠能屈能伸,嘴上总是不会落了下风。
“藏雪眠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帮他会有什么好报吗?总有一天你会笑不出来的。”
“拭目以待!”
藏雪眠笑对着寒苍恭敬告别,转而同时梦一起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