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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客

    隔日,藏雪眠与时梦出现在了皎月堂提亲的队伍中。

    今日大概又有几十人,经过筛选之后,留下了包括藏雪眠和时梦在内的六人,被引入院中偏厅等候。

    进入院中六人三三对坐,藏雪眠选了左侧中间的位置,时梦在他右侧落座。

    其他人也各自落座。

    “这就是你想出的办法?”时梦无奈!

    “你说得对。她性格怪癖,又冷酷无情,未必会见我这初出茅庐的长青楼主和你这大魔头,但是招婿就不一样了,我这长青楼主做她女婿还委屈她不成!”

    “那自是不委屈,只是你不怕这苏堂主真看上你这女婿了。”

    藏雪眠笑笑:“那就娶了呗,苏姑娘长得也不差,左右我也不亏,就怕这苏堂主不敢接我这天上的陷阱。”

    时梦不语。

    藏雪眠若有所思:“莫不是你怕被看上了?”

    时梦叹气:“自然不会了,你说了苏姑娘又不差!自然不会看上我。”

    藏雪眠本是近几日看时梦开朗了不少,借机调笑一下,却完全想不到他会如此回答,正想继续追问,却看见他人已经看向他处。

    “他也来了?”时梦道。

    “平山堂少主殷峻?这平山堂堂主殷朔风和苏山青素来不和,这雅舍仍在,但他二人俨然都已经将自己当成这东阁的主人了,怎么难道苏山青还会把苏昭嫁给他吗?”

    时梦皱眉:“未必不可,你要仔细看,在座的,最合适的便是他了。”

    这样说着,对面的殷朔风也看了过来,见到时梦先是一惊,而后还是将手中的酒杯遥遥地举起,邀两人同饮。

    他对时梦没有太大的敌意,之间有数次见面,但没有深交,作为历峰堂的同门,这时梦尚且在嫌疑人之列,平山堂同为东阁堂主,本不该在此与他共饮,但是苏山青作为已故人温灵雨的生母将“仇人”请入门了,谁又会在意他这杯酒呢?

    藏雪眠一杯饮就,而后将目光从对面的殷峻身上移开,看向其他三个人。

    另外三位中的两位他也是认识的,这其中一个是北野景庄的梅清涵,北野之人不拘俗礼,多为隐逸之士,一向不理会江湖的恩怨,非请定不入局,而梅清涵作为北野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不知为何也来掺和这个局。

    这样想着,藏雪眠还是对他遥遥举了一下杯,毕竟他曾在北野拜师,他的师父花千树虽然与景庄来往不多,但也算半个同门。

    对面梅清涵也举杯还礼。

    在梅清涵身边的那人是南嶂的人,藏雪眠在离思身边见过他,叫柳冰竹,没见过他出手,听闻以暗器专长。

    他避开了藏雪眠投来的缘故,大概是因为离思的缘故,藏雪眠觉得这柳护卫,对他有偏见。

    或者,不是偏见吧,可能自己刚好就是柳冰竹不喜欢的那种人。

    而坐在藏雪眠左侧的人他和时梦两人皆不识,看打扮也像是南嶂人士,看起来与周围人也不并不相熟,包括坐在他对面的柳冰竹。

    这样扫视一周之后,主人终于出场了,苏山青带着苏昭出现。

    苏山青无愧是她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呼,这么多年过去再见,竟是与当年的模样别无二致,与苏昭在一侧,两人看上去,倒更像是姐妹,她的五官比苏昭更美艳,有些异域风情,眼里总是带着盈盈的笑意,带着魅惑,初见让人觉得可亲,看久了又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苏昭与前几日分别时大不一样,一身淡雅装扮,看上去人也乖了许多,这样看过去,倒是更像温灵雨了。

    时梦不由的目光多停留了几刻。

    而苏昭一进来,显然目光在寻找什么,一下便看到了坐在藏雪眠前面的那个南嶂人,肉眼见得开心起来。

    她一笑,就能看出来她是苏昭了,她的笑跟温灵雨很不像,好像她更明媚一些。

    而温灵雨,总是染着淡淡的愁绪。

    时梦的目光从苏昭身上收回。

    而苏昭此时,也看到了藏雪眠和时梦两人,目光瞬间由初见那人的喜,转为惊,最后带着怒意看向藏雪眠。

    像是在质问:你们为什么会来?

    藏雪眠则一脸喜悦地跟苏昭打招呼:“又见面了苏姑娘。”

    苏昭敢怒不敢言,苏山青先开口了:“先前下面人说,长青楼主也来提亲,我还不信,想着叫过来看看是哪个这么大胆,竟没想到真是本尊来了。”

    这样说着,苏山青已经落座,并一把将苏昭拉着入了座,将在座之人扫了一圈,除了藏雪眠外,其他人的出现,她倒都不意外。

    “苏堂主美貌闻名天下,这堂主的女儿也就比您差了那么一点,谁来提亲都不该意外。”

    此言一出,藏雪眠身侧的南嶂人似乎很认可,对面梅清涵面露不悦,其他人自叹不如!

    时梦暗道,这藏雪眠倒是真的变了。

    夸人的话谁都爱听,即便阅男无数的苏山青,已经听过无数次对自己容貌的赞美,但是说自己女儿“比自己不如”的,这倒是第一人。

    “昭儿得藏楼主青睐,我本该开心,但是对藏楼主青睐的人,那可多得去了,这瑰谷不离宫的离思,就差向天下宣告你是他的人了,我这也不好夺人所爱。”

    这话一出,藏雪眠余光感觉对面的柳冰竹在看他,他没有理会,继续道:“这是夺人所爱还是成人之美,全凭两人意愿不是。”

    这藏雪眠说得暧昧不明,苏山青都有点拿捏不准了,离思是她拒绝藏雪眠的理由,她才不在乎什么南嶂谷主。只是难道藏雪眠真看上苏昭了。

    苏昭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母亲打包送往长青楼了,打断道:“母亲,寒岚师兄也来了。”

    寒岚,是藏雪眠左边那人。

    瑰谷九宫第九宫光雾宫主,寒苍的侄子。

    时梦也看了过去,此时寒岚笑得如二月暖阳,苏昭也满目春风。

    看起来此人若不是苏昭找来的幌子,便是苏昭真的喜欢之人了。

    “小寒宫主,你当真太惯着她了,南嶂那边你能轻易离开吗?”

    看起来苏山青对这寒岚倒是挺客气,但若他与苏昭两情相悦,苏昭又为何逃婚。

    “这不是怕真的没人来提亲,我也好给她垫底嘛!我同昭儿一同长大,幼时我说她性格太像男人,长大了若没人娶,我就娶她。没想到如今竟已出落得这般温婉,求亲的人也踏破了门槛,倒是我多虑了,但我来都来了,便也作为娘家人为她把把关。”

    苏山青笑意吟吟:“岚儿,你若真有此意,我也自是会考虑的。”

    时梦与苏山青有过几次会面,倒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客气。哪怕是装的,当年他求娶温灵雨时,苏山青都没有如此!

    但是很明显,这寒岚并不是苏山青一早选定的人,不然就没有今日的相亲大会了。

    这边苏山青将目光投向了时梦对面的柳冰竹:“柳护卫,你对昭儿也有承诺吗?”

    “我与苏姑娘虽同在南嶂长大,但不过数面之缘,自是无意高攀,只是奉我家主人之命,来与藏楼主竞争的。只要娶苏姑娘的不是藏楼主,那便不会是我!”

    他这话说得别扭,但是他是离思的护卫,加上刚才苏山青与藏雪眠的对话,在座的人也都听懂了,他就是来,阻拦藏雪眠娶苏昭的。

    倒还是藏雪眠继续问道:“那若是我赢了呢?”

    “如果胜不过你,就杀了你!”

    杀藏雪眠?

    藏雪眠师承千江月的,在武林年轻一辈,他已是顶峰。随着摄善大师圆寂,时梦武功被废,当今武林能胜藏雪眠的没有几人。

    如今柳冰竹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自大。

    但是藏雪眠却明白,柳冰竹从不与人明斗,他也不在乎江湖名声,要真想杀他,有无数种可能!

    但他笃定,这柳冰竹,没有离思授意,绝不敢动他。

    至于这离思,应该不会杀他吧。

    但还是做了很怕的表情,对苏昭道:“那这么说,我倒真不敢赢了。”

    他之前说的信誓旦旦倒像是真的冲着苏昭来的,而今又好似当成游戏。换了其他时候,苏山青早将人扒皮拆骨了,但今日她本意不在藏雪眠,而今也看出她无意娶苏昭便不与他更多计较。

    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那早已看向他殷峻:“殷少主,我这皎月堂建立以来,还是第一次登门吧,你与昭儿既非竹马青梅,更不像是受人之托,莫非真属意我昭儿?”

    殷峻亦是满目春风:“久闻苏姑娘颇有苏堂主当年风采,我们同在东阁雅舍,却从未谋面,本来只是想见苏姑娘一面。而今一见,竟是舍不得走了。”

    这话乍一听有些轻浮,但是苏山青见的男人多了,更油腻的话都听得,因为有些看着老实巴交的男人,也不一定是啥好人。

    她仍是带着那标准的笑脸,看上去更美了,对殷峻说:“既然来了,那就留下交个朋友也是好的,毕竟都在东阁,以后年轻一代,就你二人。多走动总是好的。”

    随后将目光投向自顾自喝茶的梅清涵,她自己也垂眸饮了口茶,再抬起头来,便又换成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梅?”

    “梅清涵!”

    这边梅清涵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着,还弄了弄鬓发,恭敬答道。

    苏山青干干笑了两声:“久闻这北野之人多风雅之士,今日得见确实气度非凡呢!”

    苏昭却是装都懒得装,不喜欢三个字写在脸上,目光偏向了另一侧,恰巧遇到了正在盯着她看的时梦。

    初是一愣,随即目光带着些求证,但时梦并没有移开的意思,仍是看着她,思绪像是飞到了很远的地方,苏昭的目色平静下来,从时梦身上移开了目光。

    “那梅公子为何要娶我家小女呢?”

    “清涵久闻苏门《浮生谱》的大名,但又求见无门,只得用这种方法。”

    他这话一出,苏山青也是一愣,这么多年来,在她身边的人,要么是觊觎她的外貌,要么就是想探求《浮生谱》的秘密,但是像梅清涵这般开门见山的还是第一个。

    但藏雪眠却听懂他的意思了,这梅清涵是个乐痴,别人想要《浮生谱》,是觊觎上面的功夫,但这书对梅清涵来讲,就是纯纯的一本乐谱。

    苏山青仍是笑意盈盈的样子:“梅公子倒是直爽之人。但是这《浮生谱》之所以名贵,便是世人对它所知甚少,也是我苏门的秘籍。自然不能谁来求见我都让它看,不然它与那些寻常乐谱又有何区别。”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此言想必不只是对梅清涵说的,也是在告诫在座的所有人。

    “但是,”她话锋一转,“要是我的女婿,那自然便是不一样了。自己家的东西,那岂不是想看便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梦的错觉,他总觉得苏山青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看自己。

    而这苏山青问过梅清涵之后,直接掠过时梦说道:“既然大家都做过介绍了。”

    “不好意思,苏堂主!”

    藏雪眠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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