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这大旱了近两年,我那院子里的荷塘,却因着水底的泉眼,一直未干。前两日,下人下水给常欢宫主采莲子,竟发现这泉下有一处暗门。我还在猜测这门是否与圣湖相连,光雾宫相距圣湖也不远。不料今日发生了一件事,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那暗门连同泉眼都不见了,这泉眼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定是有人转换了机关,将泉眼也遮住了。我害怕拖下去还会有变故,于是自作主张,将那湖炸了。想必刚刚便是已经动手了。”
坐上常悦显然不悦:“这光雾宫虽是你的地方,但是炸湖这么大的事情怎可不事先知会,何况关乎圣湖?”
“谷主言重了吧!”说话的是寒苍,他似乎刚刚从外地赶回,面露喜色,“炸一座湖而已,他自己的院子想炸便炸了,年轻人心性,冲动了些,倒是比找机关师简单多了。”
常悦似乎有些紧张,寒苍还是有些地位的,她不好不给他面子,只得耐着性子问,“寒苍宫主,是有什么发现吗?”
“我刚回瑰谷,还没来及赴宴,便听到那声巨响。便赶去了光雾宫,那湖下真有一条通路,我正安排人放水呢,要是大家着急,现在也可以去看一下!”
寒岚也不顾常悦是否开心了,直接起身,“毕竟我家院子,我得先去看看,谷主,诸位宫主,先告辞了。”
“小寒宫主!”常悦厉声将人喝止,“这瑰谷是要姓寒了吗?我说了圣湖之事不用查了。你那院子不管发现了什么我希望明日还能看到一个完好无缺的红荷塘。”
寒苍正要为寒岚解释,寒岚先开口,“这瑰谷自然不会姓寒,但是光雾宫却姓寒,所以我想要做什么,怎么做,我寒岚说了算,也能担得起这个责任。话说回来,常悦宫主,这瑰谷,也不姓常吧。炸湖之前,我已将莲子送至长乐宫,秉明了炸湖一事,此刻我们那心智不全的长乐宫主,或者说我们那智计无双的真正谷主,现下已经在我荷塘了吧!”
此言一出,满堂惊然,议论纷纷,寒岚却不再耽搁,起身要离开,其他人想要阻拦,寒苍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走之前,他不知晓为何走之前,还在寻找进入圣湖的办法,而今回来,突然风向变了。
但显然,寒岚发现了什么,在那一刻,他拦住了阻挡寒岚的人,选择了相信寒岚。
以寒苍的身手,就连坐上的常悦,恐怕都要掂量几分,何况她的手下。
而今她已知道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让手下的婢子收手,站起身来,“既如此,那大家一并过去看一下情况吧。”
说完又看向寒苍,“寒宫主,我可以去吗?”
寒苍让出了通路,随着常悦离开,他也快步离开。
剩下几宫,也急忙赶了过去。
离思离开时,见这边藏雪眠还未离开,凑近说,“藏楼主,赶紧离开吧,留在瑰谷没什么好事!”
柳冰竹也同两人告了辞,随后两人也向光雾宫而去。
时梦似乎很意外,“这离思小公主,与上次见时有些不同了。”
好像不再像从前那样对藏雪眠感兴趣了。
藏雪眠并不在意,抓了一把花生米,吞进嘴里,“或许,这才是真的她!我们也走吧!殷少主,同路否?”
殷峻笑笑,指指自己的眼睛,“我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藏雪眠、时梦、殷峻、余栖川四人也告辞,此时这瑰谷一大半人都在光雾宫的荷塘边了。谁也不曾想,这中秋佳节竟然变成了赏湖大会。
他们四人没有去凑热闹,出了大门,趁着院中大乱,他们向后院行去,那是这长乐宫主,常欢的住所。
殷峻也察觉出这一路越走越安静,也无人同行,显然不像是此时热闹非凡的光雾宫。
“藏楼主,我们现下去哪里?”
此时他们刚好走到了常欢的住所,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很小却很幽僻的院落,院中只有一棵古树,院落整洁而富有条理。
很难想象这里住的是心智不全的小常宫主。
藏雪眠没有直接回答殷峻的问题,而是问道:“殷少主,一般你要做机关的话会设计几个出口?”
殷峻虽然不解,但还是回答道:“这个没有固定的说法,但是肯定不会一个,一般密室不论大小,至少会有两个出口,即一出一入。而大一些的密室,往往有多个出口,十个八个不等,主要为了方便进入和离开。不然密室也就无需叫密室了,跟牢房有什么区别?”
“那你已见过圣湖,你觉得圣湖之下的圣地会有几个出口?”
殷峻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那日我见这圣湖底实则不是圆形,而是一个八卦形,即有八个边,当日我们在湖底发现的入口,在八卦形的正南方;而光雾宫在圣湖的正西,或许有可能,有东南西北四个入口,或者再加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共八个入口。”
得到这个答案藏雪眠才回答殷峻最初的问题:“我们现在便在这圣湖的正北方,长乐宫的长乐殿!”
一时,四下安静极了,在场人都明白了藏雪眠的意思。
藏雪眠欲破门,余栖川拦住了他,“楼主,按照寒岚刚刚说的,这小常宫主可不是省油的灯!”
藏雪眠不以为然,“真如寒岚所说,这瑰谷不姓常,想必这小常宫主也不一定是小常欢,此刻更不会在此,说不定,已经到了圣湖地了。你们退后。”
说着,用内力逼开了这大门,数只箭矢射了出来,都被他挥衣挡去,“雕虫小技!”
他刚刚站定,一只银针又飞了出来,这针虽然要不了命,但想必是有毒的,只是他已躲避不及,眼看那针便要射入胸口,一只手突然出现,将那即将入心口的针捏住。
是时梦!
余栖川松了口气,对时梦说:“我原以为这常远大师的画山指后继无人了。”
时梦看着手中的针一片惘然,他当时也只是下意识去接,显然也没有想到真的能接住,更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在跟着常远大师写经刻字的日子里,习得了画山指。只是他现下施展不出内功,否则捏碎这只针,应不在话下!
藏雪眠也舒了口气,用袖口包住手取过那针,示意时梦去清洗一下手。而后问余栖川,“当今武林,除去花千树,还有谁善用针?”
余栖川,似乎也不解,“此针,不似花千树所用的针,这更粗一些,像是绣花针。当今武林大概找不出善用针的人,但是从前却有不少人?”
“谁?”
洗手归来的时梦和藏雪眠几乎同时发问。
“曾经的瑰谷谷主骆诗,传闻她就是用的绣花针,而她的很多婢女也都善用针!”
而此时,屋内的门已打开,空无一人。
几人试探之后走进屋子,发现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卧房,很干净,有一张梳妆的桌子,桌子前有面梳妆镜,镜子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刚好照进了镜子了。
画上的女子,惊艳卓绝,让人过目不忘。
几人都看被那幅画所吸引,一时沉默无言。
一旁的殷峻,不知所以追问:“可是发现了什么?”
藏雪眠道:“一个美人!”
殷峻不解:“什么美人?”
余栖川疑惑地说:“若我没猜错,这该是当年的瑰谷谷主,骆诗!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小常宫主和骆诗中间快要隔了一辈人了,很多人都要忘记她年轻的样子了,余栖川也是凭借画像上的服饰推断的,画中女子,着红衣,上绣红色玫瑰,这是骆诗的专属。
藏雪眠联想余栖川对常欢的评价,又想到今日寒岚在长乐宫的发言,忽然想到什么,转而问余栖川,“栖川先生,你可知,这骆诗是因何过世的?常悦又是如何即位的?”
余栖川放低了声音,“我也是道听途说,当然我的消息大都是道听途说,你们也就且听且忘!传闻这骆诗谷主年近六十而容颜不老,身形不改,如年轻模样。却突然在第二年,卧病不起,这期间常悦一直照料,也帮着处理事务,就这样子在病床上过了三年,而后过世了?死之前,她将谷主之位授予常悦。江湖传言,是因为她为维持容颜,长年服毒,所以最后才突然大病。也有人说是练了什么不老神功,走火入魔,最终油尽灯枯。”
“那为何无人怀疑是常悦下的毒呢?”
余栖川似乎早知藏雪眠会有此问,接着道,“自然是有人怀疑的,但是这骆诗谷主,这大病三年来,神志一直很清晰,宣布常欢即位之事,也是众人都在的,而且早在骆诗病倒前,便有意授位于常悦,常悦拒绝了,后来是因这小常宫主大病不起,骆诗不知用什么方法救回她一条命,常悦出于感恩,才一直照料骆诗,直至她病故后继承谷主之位。”
说到这里,余栖川好像想通了,“难道因为骆诗救过常欢,所以这里才挂了骆诗的画像?”
藏雪眠没有回答,时梦也在思索。
殷峻却另有疑惑,“那当年常悦即位,其他几宫都没有反抗吗?”
余栖川笑道,“殷少主有所不知,这骆诗之所以能在这瑰谷做谷主,因为其他的几宫,擅长用毒,但是也都相互制衡,大都能解。但她有一种毒无人能解,而她死后,常悦继承了这个本领。”
而后似乎又想通了什么,对殷峻说,“所以殷少主,你眼睛的毒,整个瑰谷无人能解,大概与这位宫脱不开关系。”
这样似乎也能说通。
“所以她不是突然决定停止打开圣地的,她本就不想这圣地见天日。”
时梦开口了。
藏雪眠似乎将一切都想通了,他盯着那画像说:“当时圣湖见底圣地现世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为之。她一定对这圣湖下面有什么?”
“是骆诗死前对常悦说了什么?”
余栖川追问!
“有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藏雪眠一把将那画像扯下,对面贴着墙的镜子,缓缓下降,露出一个容一人通过的通道,“这里住的不是小常宫主,或者说,小常宫主不是真正的小常宫主,而是返老还童的骆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