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总士回归将近半个月后,乐园咖啡店终于重新开张了。
考虑到店里唯一的主厨和服务员都还是高中生,上午一般要去学校报道,下午也可能要去Alvis内检查身体、完成模拟训练的内容,咖啡店的经营项目主要为午餐和下午茶。就算现在进入了暑假,咖啡厅的营业时间也没有增加。
驾驶员的训练以及CDC勤务任务挪到了上午,剩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整理完资料,跟着一骑来到店里,等着对方安排午餐的总士正在翻看手中的记录板。高中和初中的学生会的成员们各自占据了咖啡厅一角,对今年的孟兰盆节祭典安排做着迟来的总结。不知是谁小声的抱怨着,明明已经快要到立秋了,天气还是热到让人觉得全身乏力……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
然后总士就看到悠闲的在柜台后收拾碗筷的一骑忽然脸色惨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样,开始翻手边的日历。沟口叔的日历安排写的很乱,大多是写着哪天要去哪里进货、或者是特勤队聚会这样几乎有一半都和乐园经营不太相关的内容。已经想起最近是什么日子的总士好心的提醒着:
“还有四天才到立秋。来得及的。没关系。大家也没有说什么啊。再说,真的想吃的话,会自己想办法的,不是什么大问题。”
主厨叹了口气,又趴回了桌子上,语气里满是错过了季节的遗憾:
“为什么没人提醒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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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用丑日。或者说是鳗鱼日,大多从立秋的前18天开始。因为这段时期气温很高,因此有着食用鳗鱼滋补身体的传统。
虽然这样说,鳗鱼最肥美的季节还是在秋冬时候。不过由于土用丑日是公认的鳗鱼日,渔业协会的渔民也会提前给养殖在近海的鳗鱼苗补些饲料。当然,这是小岛没有战争,可以一直停靠在某片海域的情况。
而今年的鳗鱼日不仅赶上了异界体袭击,小岛还被迫移动了位置。原先铺设在海中的网箱被冲走了很多不说,余下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好。西尾里奈告诉远见,因为很想吃所以和弟弟一起去了海边,结果只能买到体型很小的鳗鱼不说……大概是想到了那天的惨况,她狠狠的瞪了西尾晖一眼。那几天真的很辛苦。她白天要看店,还要提防异界体的袭击,晚上回家还要面对弟弟做糊的饭,以及似乎怎么都写不完的学生会报告。
“还烤焦了。”一骑转述道:“小一些的话,确实会增加难度,毕竟要一直转着铁签才行,这样的话,多少是对鱼块的大小有要求的。不然鱼肉会和铁签黏在一起,皮也更加容易烤焦……果然今年还是……”
果然今年还是算了吧?他是想这么说的。但是留在店里的驾驶员们都期待的看着他。试图表示体贴、说着“一骑,不做也没关系哦”的远见和总士已经被其他几个人按住了,咲良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既然这样,他们俩那份给我也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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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是不行的。
看起来已经并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小问题了。驾驶员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凑齐了餐费。多少会做一点料理的晖被推出来,负责饮料点单的制作。一骑则带上了总士前往海港。看着屋檐下被日光烧得发白的地面,以及在热浪中扭曲的海面,总士忽然明白了大家在连续数日的战斗后、想吃到适合这个季节的美食的心情。
只是总士对此并不抱有太高期望。袭击结束后,部分渔船会被派出去巡逻海面,少部分作为接应停留在港口。在渔业协会工作的成年人们不完全都是渔民。在皆城总士14岁,离开小岛前往东京的时候,接送他的也是这样的小船。大部分驾驶员大概还不清楚这一点,只是单纯的以为战斗结束已经过了两周,大部分岛民应该回到了日常生活中了才对。
果不其然,在一骑询问的时候,协会会长水镜有子露出了困扰的表情。她从抽屉里拿出小艇的钥匙,决定带他们去放网箱的地方看看。总士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跟上了,走出几步后才发现一骑还没有跟上。主厨一边被朋友拽着往前走,一边有些困惑的问:
“我们确实是……来买鱼的对吧。最开始只是觉得下午的商业街肯定没有什么新鲜的渔获了,所以才到这边来的,对吧……”
为什么这个展开像是什么社会实践。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从下水捕捞开始吧。一骑看着总士换上了高筒雨鞋,跟着水镜有子走到了水边。过了一会,两个人拎着水桶回来了。总士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捂着脸似乎在忍笑的一骑,又看了看自己,没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
“一骑,别笑了。你快从岸上掉下来了。”
“总士、脸,你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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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有子把体型最大的几条鱼放进冰桶里,交给了一骑。
总士则站在一边,皱着眉,用手帕擦着弄脏的脸和发尾。下水前忘记考虑长发的问题了,实在是失策。后来意识到这点时,他想走回岸边,让一骑替他重新绑发。可惜主厨实在是不太擅长这个。在光是试图摘掉发绳就弄断了好几根头发后,总士果断放弃了求助。
“抱歉啦,总士,”只是想到对方站在泥泞的浅水里,散着头发手足无措的样子,一骑就有些忍不住想笑:“怎么说呢,还是一样不器用啊。水镜阿姨下水前也绑好头发了呀,我想叫你的,但是……”
但是总士行动太快了。没有下一次了。总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虽然不至于说是什么都没想就冲下了水,但是当时考虑到的主要是一骑的身体问题,所以主动承担起了责任。现在还是白天,大部分鳗鱼都躲在水底避光,一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到可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所以总士只是指了指他:
“明年就轮到你去。”
“明年没有意外的话可以去商业街买的啦。”
“这个时候怎么不说想要更新鲜的渔获了。”
“因为今天算是给大家的临时服务啊。明年会提早准备的啦。”
就像这样,从海边走回乐园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赢。完全吵不过他。两个人走回乐园的时候,留下的驾驶员们正在气势汹汹的试图烧些炭火。一骑很自然的把冰桶交给站在柜台后的西尾晖,说需要洗掉鱼皮上面的粘液,自己去准备刀具了。
完全说不出话的晖一边洗鱼,一边艰难的思考着。自己今天真的是来用餐的。目前还没有在乐园实习的准备。但是让他说些拒绝的话,他又说不出口。远见前辈完全不会做饭。姐姐也只会起哄,让他好好学,免得回家又把饭做糊。广登更加没有救他的意思了,那个人已经在准备开夏日特别放送演唱会了。
——可是那天真的是意外啊!
——说到底,谁能在开了一整天法芙娜后稳稳当当的去做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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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稳稳当当的将干净的鱼身一分为二,利落的剃掉了骨头和内脏。鱼骨拿去煮汤,以及制作料汁。卡农和咲良自觉的站在旁边帮忙,没过一会,一骑就把她们俩推到另一边。
“只是煮温泉蛋和做蛋丝而已,没什么问题吧?不需要加调料的,做好就分到餐盒里。另外三个小碟里装葱花、红姜和蜂蜜芥末酱。米饭快闷好了,芝麻和海苔丝都在柜子里哦。”
“等,等等,温泉蛋是什么?生吃,要生吃吗?”这么说的是卡农。
“蛋丝也要做吗?这不是去商业街买的吗???”这么说的是咲良。
“我会!我来帮忙!煎蛋饼而已,我可以的!姐姐教过我!”跟着挺身而出的是远见真矢。
这一下午见证了她们奇妙的刀法和厨艺的西尾晖默默的自动站在锅边。最后挺身而出,拯救大家的餐盘的仍然是他。总士则按照主厨嘱咐的那样,开始准备葱花和红姜。开始在碳炉上烤鱼的一骑忽然凑过来,看了看总士并不流畅的下刀方式。
“总士,葱花要切细一些。”
“……细一些,是要多细。”
“就,你平时在食堂里喝汤的那种啊。”
“所以说那具体是多细啊!”
一骑把烤签交给芹,自己拿起刀。手起刀落,绿葱在他手下变成漂亮的形状。总士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一骑切出的葱花大约三毫米粗细。没问题的。总士转头在剑司的书包里找出了尺子,放在葱段的下面。这样就可以了。在主厨震惊的目光里,他慢慢的用刀划着绿葱的表皮。看样子,这样细致的工作还会持续半个小时。
烤鱼都不需要那么久。一骑忽然觉得自己因为担心大家会饿,所以让其他人一起参与准备工作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果不其然,当他回到碳炉旁边的时候,芹很小声的表示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吃葱花蛋丝和温泉蛋。比起东西好不好吃,一骑现在已经更担心那几个人会不会受伤了。也许来主操和他的异界体都没有做到的事,今天要由自己的锅和刀来完成了。
听着那边乱糟糟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发出的惊呼,一骑犹豫再三,用目光示意眼下独自居住、对于做饭多少有点心得的剑司去帮忙。学生会长艰难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咲良的料理……不,要不你教我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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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么说,大家一起做出的成品还是非常漂亮的。
鱼肉配上沾满酱汁的米饭,味道十分鲜美。除此以外,搅开的流心温泉蛋裹住垫好的芝麻海苔,口感也很好。骨头熬出的汤可以做茶泡饭,除了葱花的样子不太好看,蛋丝也有些糊味以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了。
大家一起收拾好厨房和店面后,一骑用钥匙锁好了咖啡店的门。总士在河道边等他,手里还拿着刚刚才在厨房洗干净、被他拿去擦了头发的餐巾。两个人沿着坡道,慢慢向器屋的方向走去。几乎一整天都和重要的同伴们待在一起,说着无关紧要的闲事,因为笑得太厉害导致嗓子发哑。这是半个月前的自己几乎无法想象的日常。
他们在温暖的夜风里讨论着明天的事,话题从差点被主厨忘记的节日,延伸到曾经差点被遗忘的未来。一骑一边说着,总士可以多来乐园咖啡店用餐,一边看着对方的脚步停顿在一台眼熟的自动贩卖机处,似乎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了。
“到这里就可以了,我先走了,一骑,”总士放松的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自动贩卖机缓缓挪开,露出那扇写着11号的Alvis基地的冰冷入口:“这个餐巾,明天晾干再还你。”
一骑点点头,看着对方消失在地下。他沿着坡道走到尽头,看到了器屋上写着自己和父亲名字的木牌。门厅的灯亮着,照清了一骑的归处。直到这时,他才想起刚刚的违和感到底来源于何处。
他抬起头。山脉黑漆漆的轮廓矗立在温柔的晚霞和灯火之中。在视线尽头,有着曾经名为皆城宅的地方。现在,那里的灯早已不再亮起,完全被夜色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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