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叔似是惊讶应怀瑾会拜托这件事。
他是应家的管家,在应家已经二十多年,应怀瑾很少额外拜托他干什么,除非是需要很小心的事情。
恰好的是,华姐,华意浓,他十几年前救助的姑娘,正是X-ing所在公司的管事人。
打电话并不方便,应怀瑾特地交代的事他不能轻视,最好是约个时间面谈。
海边咖啡馆,华意浓涂着明艳的口红,留着干练的短发,脚踩八厘米高跟,如约到来。华叔对面的座位早已放好了一杯咖啡和甜点,咖啡还冒着热气。
“哥,你很少找我。”
把包放下她开门见山地问。
十几年前,是华叔救了她,后面两人觉得投机,便互认了兄妹。
华叔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华意浓也是,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
“是想找你打听一个人,叫X-ing。”
听到这个名字华意浓眉头轻皱,换个她熟悉的人,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
但是知清河身份特殊,于是她开口多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问他。”
“我家少爷拜托我查,想到是你公司的人,我去查不如直接问你来得直接。这个人究竟是谁,能让你这样为难?”
华叔开玩笑般打趣,华意浓的眉头却没有丝毫松动,但她知道就算她不说,华叔也能查到更多的东西,这时华叔又开口,
“我问的这个,可能会涉及他的私生活。在网上,说X-ing有不少花边新闻,情况属实吗?”
这个可以说,
“不可能,”华意浓没有丝毫犹豫,“花边新闻他只是不想管,他以为自己行的端坐的正,无愧于心,并不在意他人怎么说。”
“也就是说,他私生活干净,且没有什么情感史?”
“不算没有。”
“不算?”
“他心里有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和他永远不会有可能。有她的存在,知清河最是洁身自好。即使知道不可能,他也愿意呆在她身边,不需要名分。就凭这个,他也不可能出去乱搞。”
“也许只是你不知道?他姿态这样低地呆在他心爱之人身边,不求回报,难免不会气恼,觉得不是非她不可。”
华意浓坚定地摇头,
“我没有爱过人,也不知道其他人,但我以为爱应该是崇高的,知清河爱的人高尚,他的爱同他所爱之人一般崇高,且他爱得心甘情愿。”
华叔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知道了,方便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抱歉,哥,这个实在不能透露了。”
“无妨,你说的已经足够了。”
听到华叔的转述,应怀瑾不禁疑惑。
华叔在应家呆了十几年了,应家不论是谁都要对他恭敬几分,他于应家不只是一个管家的意义这样简单。
办事能力更是不用多说,一般只有特别重要的事才会拜托他。
在华叔调查不可能出错的情况下,以知清河的痴心和忠贞不可能会选择去和除“她”之外的其他女子交往。
这样就只有两种可能:知清河为了特殊利益不得已和君如月交往从而利用她,或者,君如月就是“她”。
将事情摊开来说,君如月没什么能被利用的实际利益,他更偏向于第二种情况。
君如月是在海边被胡璐救回来的,从胡璐不肯多说的只言片语中,至少能得到这几个信息:
君如月被救上来时衣不蔽体,很是落魄;
她表达自己失忆之后,胡璐和应怀瑾两人曾用关系查找过失踪人口,其中有叫君如月的,但都不是她,最后帮她办了一个临时身份;
她虽然失忆不记得自己的过往经历,但除了名字,还记得很多知识,涉猎很广,从古代文学到海洋生物学,都几乎到了精通的地步;
她目的似乎很明确,不停地学习,而且看的大部分书都是晦涩的古籍。
总之,应怀瑾总觉得君如月的来历似乎不很简单,但她实在是个善良率真的姑娘——这也是应怀瑾明知她身份不明,还仍然欣赏她的原因之一。
君如月的工作稳定,但工资并不很高。
她给自己留下房租水电,每个月的伙食费,最后留一小部分资金存起来或者供这个月周转之外,稳定地资助了本地的两个救护站。
一个是流浪猫狗的救护站,另一个就是孤儿院。
从她开始这份工作起,就一直坚持每月资助,从未中断。
不只是捐助一点钱了事,休息时也会去这两个地方当志愿者帮忙。
她的生活很简单,平日除了和自己还有胡璐见面,去往这两个救护站,几乎没有什么社交。
应怀瑾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又像双手探进雾中,抓不住也看不清。
他索性不再多想,一心去准备最近的论文。
君如月和知清河的约会很公式化地,去了游乐园。
和别人不同的是,两人一个也没有去过游乐园这种地方:这里的一切对两人都新奇无比。
进去后两人先买了园区巴士的票,这样可以减少走路的时间,拿着地图,准备从门口一路玩到尽头。
先是海盗船,知清河与君如月坐在船尾,双手紧抓住身前的杆子,都很紧张。
随着海盗船的启动,二人从最高点到最低点,失重的感觉让两人大脑一片空白。
君如月闭上眼睛享受着肾上腺素飙升的兴奋感,知清河在适应后看着君如月的侧脸,两人就像最普通的情侣,享受着此时此刻。
二人挑了非节假日,加上最近天气时好时坏,游乐场的人并不多。
知清河没有戴口罩,路上偶尔遇到几个粉丝想要合影签名他都会接受。
要是人多了,他便会说请大家不要聚集造成拥挤,今天是我和我的女朋友第一次来玩,我想给她留下好的回忆,抱歉没办法一一合影。
虽然知清河花边新闻不断,但那都是捕风捉影无实质性证据的文章,配上几个模糊的照片。
只是因为他无意于去管,所以才有人变本加厉。
在这个流量变现的时代,他从未营销过“男友”人设,从来都是踏踏实实地唱歌。
所以大家对君如月并没有什么恶意,他大方承认更让大家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手机在君如月手中只是联系的工具,除了出厂自带的软件,只下载一个用来发消息的软件,更不会知道她在网上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下一站是卡丁车,两个各坐在一辆车里,君如月还在手忙脚乱地摸索方法,一不小心和旁边也一头雾水的知清河撞在一起,两人相视一笑。
好在卡丁车的操作并不难,二人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我来啦!”君如月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兴奋。
两人的车撞到一起又弹开,欢笑声充满了卡丁车棚。
就这样两人一路游览一路玩,坐过这里最有名号称最长的过山车后,黄昏已经接近尾声。
太阳黄澄澄的,不过人一恍神的功夫,它就会完全落下去,天空披上大衣。
那黑色的大衣,是它的自卑,它将自己掩盖起来,却没料想到再名贵的布料,也会有孔隙,星光就从那一点点的地方泄下来。
挂在天上的朗朗明月,可不是破洞,是它留给自己最后的念想,从这中得以窥见光亮。
于是月亮的圆缺便从此开始牵动他的心弦,他的心,如同海边的潮水,因此起伏不定。
知清河牵着君如月的手向最后一站走去,今天的天气很给力,本来报道了可能会有小雨,二人只是来碰半天的运气,玩半天也行,他们是这样想的,却到了现在也没有下过雨。
不远处是最后一站的摩天轮,不同于白天,此时已经亮起了灯。
知清河忐忑地同君如月踏上了摩天轮的轿厢,这是他梦中从未出现的场景。
不,今天的一切都从未出现在他的梦中,回想起君如月今天主动牵起他的手,她的笑颜,一切都那样不真实,他赶紧拉回了自己的思绪,决心要好好珍惜不多的当下。
轿厢慢慢升高,整个城市逐渐展现在轿厢内的人眼中,君如月与知清河坐在一排,城市的边缘便是海岸线。
比起闪烁霓虹灯光的城市,海洋如今只是一望无际的黑,好像可怖的怪兽,比起这,此刻深色的天空倒显得更加可亲。
两人都没有听说过摩天轮的传说,此刻只是紧紧地靠在一起,十指交叉,任轿厢慢慢转动,眼前的景色不断变化,最后他们也无法发觉了。
因为在摩天轮转到最高点时,他们同时看向了对方,相视一笑。摩天轮暖色的灯光映衬在他们身上,那样美好。
君如月与知清河的下一个约会地点是动物园,知清河正开车在路上不疾不徐地行驶,一辆转弯的车匆匆忙忙地岔过来。
即使知清河按了喇叭,同时踩急刹,还是没能阻止两车相撞。
好在这个路段车并不多,知清河的车后面也没有其他车,没有发生追尾,安全气囊弹出后,两人至少没有任何皮外伤。
对面的驾驶室上下来一个中年司机,紧接着后门出来一个五十左右,看着精神矍铄的男人。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着急地询问两人有没有事。
“您别着急,我们身上都没受什么伤。”
“就怕这一撞内脏出了什么问题,这样,让小乔送你们去医院做个全面的体检。
我今天实在有个很紧急的会议,才让小乔快点开,没想到这……”
“没事的伯伯,我们自己去吧。”
最后在他的坚持下,他找了4s店来解决两辆车的问题,给自己叫了计程车,由小乔陪两人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临走时还一再道歉,实在因为这个会议重要且紧急,没办法陪两人去医院检查,但是开完会后一定要请两人吃饭。
君如月和知清河还有小乔三人做了全身体检,等报告的时候,刚才的中年人匆匆赶来了。
“诶,刚才通知是挺重要的会议,结果发现只是虚惊一场,还浪费了二位这么多的时间,实在抱歉。
对了,二位体检报告拿到了吗?情况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小乔便拿着体检报告过来了。
“应总,报告显示没有任何问题,二位的身体很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
他来后也做了场体检,正在等报告出来。
一直都急匆匆的,没来得及细看两人,现在放下心来,定睛一看,
“这位可是X-ing。”
知清河微微点头,
“今天的事情,还希望您不要声张。”
对于这次事故,知清河多少是有些不满的。他为今天的约会激动不已,做了很多攻略,前半夜更是辗转难眠,最后起床琢磨今天的穿衣打扮。
“那是当然,我叫应瑜,你是华总公司的人吧?我之前和华总有过几次合作,也算是朋友。
现在看着到中午了,要不去寒舍吃饭?犬子口味挑剔,家里的厨师做菜很有一手。”
知清河没有搭话,看样子全凭君如月的意愿了。
男友老板的朋友请他们吃饭,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而且应先生很是客气,拒绝了叫人过意不去,君如月赶紧接过话头,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三个人叫了计程车,往城市中心驶去,小乔留在医院等应瑜的体检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