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呀

    君如月和知清河约好了时间,应怀瑾表示有空,于是七月中旬,君如月和知清河去了应家。

    坐在车上时,君如月突然觉得心脏发紧,剧烈而快速地跳动,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左胸上,感受心脏的跳动。

    “怎么了吗?”知清河看到君如月这样,紧张起来,拉着她的手,“身体不舒服吗?”

    君如月摇了摇头,自从那晚突如其来掉下的珠子被她捡起来后,她便经常性地做梦,醒来却只记得零星的片段,心脏和脑袋也会时不时地猛烈跳动或者疼痛。

    她本不想追问知清河这个珠子的事情,每个人都有秘密,她自己也不甚清白,甚至她身上的秘密,连她自己也无法解答。

    但遇到这颗珠子后的一系列奇怪反应,君如月打算这件事之后能不能从知清河那得到一些信息。

    到应家时,应瑜并不在楼下,只有应怀瑾坐在沙发上等着两人,面前的茶几上摆着那尊月下人鱼像。

    应怀瑾还是同以前那般衣冠楚楚,给人的感觉却不太一样。

    请二人坐下,应怀瑾却没有提这尊神像的事,而是望着佛像出神,开启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如月,当你爱上一个人时,如果早知道结局是他终会背叛你,你还会选择继续爱下去吗?”

    “嗯……也许爱上一个人左右不过一场豪赌,有人飞蛾扑火,有人盆满钵满,更多的是清醒着沉沦。

    既然是不确定的事情,现在将输的概率拉到百分百,会不会继续爱下去,见仁见智罢了。

    只是我比较疑惑,如果真爱,还要给两人的爱情加种种前提才能去决定‘我要不要继续爱下去’,这样的爱还算是爱吗?”

    应怀瑾听到这一番言论,不再说话,君如月皱眉,他从来不会让气氛冷场,能让应怀瑾失态,今天的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说话间,应瑜从楼梯上下来,这几天他似乎老了不少,精神气也没之前足,后面跟着的年轻佣人,抱了一本巨大的书。

    这位年轻人已经足够高和壮,就算是他,也抱得有些吃力,这本书在他怀里并不显小。

    放到茶几上挨着神像,君如月才发现这是应家的族谱,还很新。

    “我们应家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家族,但一直都谨记祖训,一代代传着这本族谱。

    到了我这代,家庭状况好点了,翻新了一边,把以前旧的那些修复了一下,换到上面了。”

    知清河了然地点头,

    “说吧,既然是祖传的神像,这个浊气不可能只影响一两辈人。”

    应瑜很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应怀瑾来讲这些事情。

    翻开族谱后面几页,应怀瑾指着自己照片的上面两人,

    “这是我的父母,母亲林静相信你们也见过了。

    我父亲和母亲大学相识,感情一直很好,母亲却在怀我时出轨,给父亲带来了很大的打击,最后辞掉了教授的工作,开始经商。”

    顺着向前,

    “这是我的祖父,他与祖母是娃娃亲,可惜在两人很小时祖父就搬走了。

    当时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祖母的家人等祖母到了能结婚的年纪就塞给了祖父一家,并且要了一笔不少的彩礼。

    祖父母的感情淡泊,但祖父对自己的小儿子却特别疼爱。最后小儿子沾上赌博,利用祖父的信任卷走了家里几乎所有的现款跑了,祖父一时气急,脑淤血去世。”

    又往前翻了几页,

    “这也不知道是往前数几辈的祖先了,”时代久远,上面没有照片,只有几句话记录了他们的生平,

    “这是祖上的一个将军,他的小女儿十分优秀,性子刚烈,很是崇拜和喜爱她的父亲。梦想就是像自己父亲一样,披上盔甲骑上战马保家卫国,守护领土。

    可惜在那个时代,她父亲觉得她简直是异想天开,到了适婚年纪就定了门亲事,成婚前她甚至没有见过自己夫君的样子,最后在成亲前一夜上吊而亡。”

    应怀瑾不再一页一页地往前翻,直接翻到了前几页,指着那页的人物,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这是早先祖辈写的一段话,被他要求记到了族谱上。”

    前面还是一段介绍,要是刚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到后面那段话也明白了。

    吾之一生,官至三品,虽得名利,妻女皆散,惟留一小儿。

    观之祖考,所爱之人,爱愈深,痛愈切,爱人无一善终。

    妻子,弃且去也;父母,漠视也;亲友,背离也。然人之情爱,不由己。

    但望吾之子孙,切记无情乃安,谨记!谨记!

    ——我一辈子,做官做到了三品,虽然得到了名利,但是妻子女儿都离开了我,只留下一个小儿子。

    我看过祖宗他们的事,只要是他们爱的人,爱得越深,便会更加痛苦,和爱人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妻子孩子,会抛弃他们然后离开;父母,会漠视他们;亲人朋友,会背叛他们。但是人的情情爱爱,不由得自己的心。

    只希望我的后辈们记住,没有什么情感才能过得安定,一定要记住!一定要记住!

    看完这段,君如月才明白应怀瑾为什么要问她开始的那个问题,心情不由得也跟着沉重起来。

    多么可怕的诅咒,一辈子不能爱人,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两人也不会有好结果。

    这意味着应家这一整脉,不能有亲情、爱情、友情。

    应怀瑾靠到沙发背上,与应瑜同样的疲惫,

    “目前还不很清楚这个是针对所有人,还是只针对最爱的、情感最强烈的人,但我们都推测后者可能性最大。”

    “祸我知道了,福呢?”

    “啊?”

    在场的三人听到知清河的话都是一震,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都是相生的,况且这浊雾能压住下面的灵法,这个灵法可不一般。”

    “我知道了!”

    君如月恍然大悟,想起了之前胡璐说的那句话。

    “上次我记得胡璐无意之中说过,‘应怀瑾运气很好,干什么都能成’,你们再看这个族谱后面几页。”

    知清河把族谱翻到后面几页,刚才看的地方,君如月指着上面的文字介绍,

    “这个,虽然她后面上吊而亡,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神童,能文能武,六岁时就已经读了不少兵书,十二岁就精通三种以上的兵器。

    她的父亲,打了十六年仗,无一败绩,镇守边关的十几年,没有其他国家敢来进犯。

    还有刚才最前面的,官至三品,财和权都有了。

    你们发现没,不管你们一族发生了什么事,生活上最差也是衣食无忧,就算有几代没有家族显赫,也会出几个天赋异禀的后辈。

    族谱能从千年前传到现在,这种事放到现在可找不出来几家。”

    应瑜和应怀瑾都从沙发上坐起来,应瑜颤颤地开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年林静嫌我一年赚不到什么钱离开了我,痛恨之下我选择辞职从商。

    明明对一些经商的道理也不精通,但就是能把公司办起来,合同是一个接一个的签,一个出岔子的也没有。

    后面还和别人合伙办了其他领域的几家公司,跨度那么大,但都成功办起来了。

    ……对,还有怀瑾。我从小就没时间管他,也没有去着重培养,当时流行报补习班什么的我一个没给他报,他自己也不愿意去。

    我最多就是买点书放家里给他看,奇怪的就是他一路考到最好的初中,考到了当地最好的高中。

    他最想读沂市大学的海洋生物学,高中玩玩学学也就考上了。后面本硕博连读,发表论文,一路绿灯。”

    “那你们还要破除这个浊气吗?”

    知清河面无表情地开口,应瑜的激动,没能影响他半分。

    “您的意思是…?”

    知清河好笑,

    “我都说了祸福相依,破除了浊气,这尊神像上的灵法没有浊气压制,它带来的好运,凡人是受不起的。”

    他话音落后便是一室寂静,等了片刻见没动静,索性站起身——他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也见过了太多生物的劣性。

    “要不是阿月,我也不愿来,既然应先生还没想好,那便等想好了再说吧。”

    “等等,”应瑜赶忙站起身,抓住他的袖子。

    知清河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口,应瑜松开他的袖子,此刻这个身居高位多年的中年男人,竟对知清河生出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我是在想,就这么简单,就能破除困扰我们家族十几代的诅咒吗?”

    知清河摇头,

    “我只是在给你们讲破除诅咒的后果,你们同意了我再动手,但不能保证成功。”

    “您愿意帮忙就行,无论成功与否,您都是我们应家的恩人。”

    君如月扯了扯知清河的裤子,感受到君如月的紧张情绪,他重新坐下来,宽慰地对君如月笑了笑,

    “不要担心,只要他们愿意,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

    君如月对他点头,应瑜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这件事单我一个人做不成。”

    知清河这话一出,应瑜和应怀瑾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下去,也觉得正常——请了那么多高人都没办法,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知清河伸出手,

    “阿月,把手给我。下面一层的灵法我受不住,但你可以,你愿意相信我吗?”

    君如月把手放到知清河手上,

    “当然相信,能帮到忙我很开心。”

    知清河握住她的手腕,

    “待会儿你只需要跟着我的手就好了,感觉有异样一定要和我说。”

    “嗯。”

    说罢,知清河运起气,用空着的一只手覆在神像的上空,闭着眼睛。

    慢慢地,应瑜和应怀瑾发现他额头渐渐冒出了汗,应家的空调温度不低。

    他们想给他擦掉,又怕打扰到他,只得继续紧张地等待。

    每个人都感觉度秒如年,不知多久,连应瑜和应怀瑾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周身的波动,知清河睁开眼睛,不敢有丝毫懈怠地握着君如月的手往前移。

    慢慢地移到了神像前方,君如月感觉到一股很温暖的气流涌入了她的四肢五骸,前些天头痛和心慌所带来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没有预料中的难受,反而轻松了许多。

    感受到灵法渡完,知清河卸了气,

    “有什么难受的吗?”

    君如月摇头,

    “没有,反而很舒服。”

    知清河终于放下心来,靠在沙发靠背上,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划落。

    应瑜赶紧交代华叔去拿湿毛巾,应怀瑾给他们续上了两杯水,又把水递给知清河。

    三人都不敢说话,只是等知清河灌完一大杯水,缓过气,看到他点了点头。

    “这…这是什么意思?”应瑜抓着应怀瑾的手臂,“怀瑾你看恩人的意思是解决了吗?”

    应怀瑾也难掩激动,但又怕空欢喜一场,紧张地等待着知清河的宣判。

    “解决了,你们家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困扰了。相应的,也不会再有那样的好运。”

    应瑜眼眶湿润,失态地拿着手帕擦眼泪。

    应怀瑾只是恍惚地,愣坐在沙发上,许久才蹦出三个字,

    “解决了?”

    就这样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就解决了?困扰了应家,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他望向窗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仔细看过天空,七月沂市的天一片湛蓝,一望无际。

    是啊,人类的情感需要宣泄,爱也好恨也罢。自他十八岁知道这件事情,头顶便压了一层阴翳,以至于他忘了,天空原本是明亮而广阔的。

    他紧紧地抱住一旁的应瑜,带着哭腔喊了一句“爸”。

    这样的诅咒让应家一族的家庭关系并不好,情感淡泊。

    没有人知道长时间压抑情感会怎么样,除了应家,这些年的应家就像是活人的坟墓,表面上看去安静祥和,内里却是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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