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秦秦醒来时薛承已经离开了。
流朱和翠玉各提着个鸟笼子进来,笼里装的正是昨日薛承所说的鹦鹉。
秦秦有些焦虑要不要再去找薛承,毕竟他今早恐怕是带着怒气离开的。
因为心里烦躁,对这两只鹦鹉也无甚兴趣。
她挥挥手让翠玉拿开,翠玉应是,刚要提走,笼子里的鹦鹉就叫了起来。
“向贵妃娘娘问好!问好!”
另一只也叫起来:“逗贵妃娘娘开心!陪娘娘解闷!解闷!”
秦秦神色微微凝滞,看向翠玉。
翠玉思索几秒,不太确定的开口:“昨日陛下一直在亭子里逗这两只鹦鹉,兴许是从陛下口中学来的。”
秦秦咬了咬唇,看向这两只鹦鹉,一只是红色为主的五彩色鹦鹉,一只个头略小,洁白无瑕的羽毛里点缀了些许黄色,模样可爱至极。
两只鸟都是鬼灵精,似乎知道谁是这殿里最尊贵的人,见自己要被提走,嘴里叽叽咕咕都说着讨好的话。
秦秦想到昨日薛承从开心的来给她送鹦鹉,或许还会一脸认真的叮嘱两只鹦鹉要好好讨她开心,到被她气的蜷在软榻上过了一夜,她心里莫名觉得有点难过。
秦秦让翠玉把这两只鹦鹉拿走,吩咐人替她梳妆,半晌后,提着个餐盒就去紫宸殿了。
薛承平日里都会待在书房处理国事,可今日却罕见的待在寝殿。
小宁子见秦秦过来,恍若见到救世主,一脸殷勤的迎上来:
“贵妃娘娘,您可算来了!”
秦秦感到莫名其妙,瞥他一眼。
小宁子忙低头解释道:“今儿一早,陛下回来后就心情不好,一下早朝就回了寝殿,谁都不让进去伺候。到这会儿还没用早膳呢。”
说到这儿,他又小声道:“奴才寻思,陛下这是在等娘娘您来呢。”
秦秦心里明白了,敛了敛神色,提着餐盒推开殿门。
嘎吱——
殿门被推开,秦秦迈进殿来,身后小宁子又手脚麻利的把门关上。
寝殿深处传来一抹暴躁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玉器亦或瓷器碎裂的声响:“朕不是说过谁都不许进来!”
秦秦小心唤道:“夫君——是我。”
偌大的寝殿又唰时安静了下来。
秦秦往里走去,推开一帘串珠玉遮帘,玉珠碰撞敲击的清脆声在安静的寝殿里响的尤为突兀,半晌不停。
薛承正躺在床上,后背朝她,发丝散着,凌乱的铺在床上,昂贵精致的丝绸只一角盖在身上,其余的都蔓延到了地上,地上还有玉盏被摔碎的碎片。
秦秦心头一跳,她好像才发现薛承其实也蛮勾人,除了那张脸,身材其实也很不错。
她将餐盒轻轻放在一旁的案桌上,脱了鞋子,避开地上那些玉器残骸,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尾。
薛承感觉到动静,面色难看的转过身来看她,猩红着眼,恨恨的咬牙道:
“魏秦秦,你昨天百般不愿意,今日又来爬我的床?”
秦秦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
“你……你昨晚没睡好?我听小宁子说你没用早膳,给你带了粥……”
薛承蓦的坐起来,头发凌乱的散在肩上,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质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睡的好不好?我昨日在哪睡的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一夜都没睡!”
“我还幻想着,你会良心发现让我去与你同睡,会发现我在软榻上很不舒服,可是根本没有!你甚至都没下床来看我一眼!”
他说着说着就神色痛苦:
“那软榻上我连腿都伸不开,我怎么可能睡的着?”
“我对你这么好,可你呢!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秦秦被质问的很心虚,她弱弱开口:“你……我给你带了早膳……你要不要吃一口?”
薛承闻言冷笑,又转头倒下去,背对着她,声音冷硬道:“不用,请回吧。”
秦秦垂眸,往他的方向挪了两步,行动间把盖在薛承身上的丝绸毯给压掉了。
薛承不耐烦的语气传来:“下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秦秦抿了抿唇,还是往他身边挪去。
薛承烦躁的又转过身来,语气不耐烦到极点:“我说让你下——”
他话没说完,就猛的被秦秦扑倒,两人唇瓣贴在一起,秦秦还毫无章法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直接把他嘴唇咬破了皮,铜锈味在两人口中漫延开来。
薛承本来想推开她的手顿了下,改搭在她后勃颈上,暗骂一句,到底还是遵从本心吻了上去。
片刻,两人皆气喘吁吁的分开,薛承还有点气息不稳的嘲讽道:
“魏秦秦,你这又是玩哪样儿?怎么?一晚上就改变心意了?”
秦秦语调委屈的开口:“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有点害怕……我是说想要多一点时间,并没有不愿意……”
薛承讥诮的扯扯唇:“呵,你现在这副样子可没看出来有多害怕。”
秦秦咬着唇爬起来,潸然欲泣:“夫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你心里是什么很轻贱的人吗?”
薛承懊恼的看她一眼,分明知道她大概率是装的,但见她这副委屈到要哭的样子还是没办法。
“魏秦秦,你别给我来这套,这种招数用多了就没用了。”
秦秦咬着唇不出声,低头默默哭泣,泪水从脸颊滑落,顺着下巴滴落在丝绸上,晕染出一抹深色。
薛承:“……”
薛承是真的拿她没辙,心里一边暗恨自己被她拿捏住了,一见到这鳄鱼眼泪就心软。一边又把人搂怀里,自暴自弃的将人抱紧安慰。
秦秦脸埋在他胸膛,偷偷勾了勾唇,她就知道,对付薛承这种独我为尊的人,撒娇卖惨绝对是最有效的方法。
“夫君……”
“嗯?” 薛承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我今早上看到那两只鹦鹉了。”
“哦。”薛承现在一听到鹦鹉两个字就条件反射的感到厌烦。
秦秦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快,假装没听出来,语气欢快道:
“今儿早上它们还跟我问好呢,说是要逗我开心,是夫君教的吗?”
薛承听她这样说,嘴角上扬,假装漫不经心道:“这两只鹦鹉倒是聪明,我只不过提了一嘴儿,就被它们学去了。”
秦秦甜甜的说道:“夫君,那我们回头给它俩起个名字,再多教它们些话,想必定会有趣极了。”
“嗯。”薛承故作高冷的应道,实际脸上笑意都压不住了。
他心里有点气自己怎么这么没有原则,被人用几句甜言蜜语就给哄好了,又暗戳戳的享受和秦秦的亲昵时刻。
秦秦见人不生气了,一骨碌从他怀里钻出去,跑下床去拿食盒,语气雀跃的边走边说:
“夫君,你早上就没用膳,想必要饿坏了,快来尝尝这粥。”
薛承看她光着脚踩在地上,地上还散落着破碎的玉盏残骸,眉头一拧,也跟着下了床,三两步走过去,架着人胳膊、跟拎小鸡崽似的提起来,凶巴巴道:
“走路小心点,地上有碎玉,扎到脚怎么办?”
秦秦:“……”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像拎鸡一样拎起来过了,
这感觉,真是不令人怀念呢。
秦秦挣扎着从薛承手里下来,趁人还没反应过来,率先岔开话题:
“夫君,你快点尝尝这个粥了!要是喜欢的话,回头我亲自给你做!”
薛承果然被吸引,矜持的尝了一口,红着耳根说喜欢。
秦秦心里想着:自己做是肯定不会自己做的,面上仍甜甜说道:
“好啊!夫君这么喜欢的话,我改日一定亲手做了,到时还望夫君不要嫌弃我的手艺。”
秦秦陪薛承用完早膳,又被他搂着、被迫陪他睡了会儿,等人醒了,又一起用过午膳才告辞离开。
*
刚过了正午的太阳毒的很,像是要把宫墙都烤化,秦秦坐在软轿上,一晃一晃的小幅摆动让人心烦气躁,在这种闷热的环境里更甚。
秦秦正倚着脑袋发呆,突然见一位穿着精致宫装的女子领着几位宫女太监往她来的方向来,两队人正好迎面撞上。
秦秦眯着眼睛打量一番,这好像是……林昭仪?
话说,自打蹴鞠比赛结束后,她就没再见过宫中其他嫔妃了。
貌似也没再听说这些嫔妃又踢蹴鞠了,不过想来也能理解,这几日天气越来越热,踢蹴鞠显然不是个聪明的做法。
林昭仪一行人是走着来的,而秦秦此刻正居高临下的眯着眼打量她。
林昭仪心头一紧,生怕惹秦秦不悦,行过礼后率先解释道:
“见过贵妃娘娘,妾心想着这么热的天,陛下处理国事恐怕燥热烦闷,特意让人做了冰茶给陛下送去。”
说完又欲盖弥彰的添补了句:“待送过茶妾就回去了。”
秦秦刚才一直再想她是谁,还真没注意她为什么在这儿,眼下听着这话,神色略有惊讶的看她一眼。
林昭仪被看的头皮发麻,心里害怕的想,难不成贵妃是生气了?毕竟,现在谁不知道陛下只宠爱贵妃?
她虽心里嫉妒,但一直也没敢行动,今日难得鼓起勇气想来给陛下送杯茶,还特意挑的最热的时候来,就是为了不遇到贵妃。
哪成想,这都能遇到!早知就该出门前看看黄历,别没讨到陛下青眼,反倒先把贵妃得罪了。
秦秦其实真没想那么多,只是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去紫宸殿的其他宫妃,心下惊讶了一番。
秦秦摆摆手,没说什么,继续往回走,她实在受不了这鬼天气了,根本不在乎林昭仪到底想干嘛,她只想回殿乘凉。
林昭仪有些意外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反应过来后赶紧带人往紫宸殿走。
*
回到鸣翊殿,秦秦感受着来自四周湖水的凉爽之气,闻着淡淡的荷花香,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流朱给她轻轻摇着扇子,对于刚才的林昭仪还有些怨:
“娘娘,这林昭仪可真是胆子大了,您进宫之前,陛下根本不来后宫的,这林昭仪都进宫两年了,也没得陛下多看一眼!”
“现在看到您得宠,别的后妃都没敢做什么,她倒好,着急的想去讨好陛下,竟想着和您争宠了!”
秦秦一口冰糕下肚,舒适的眯了眯眼,没管流朱的喋喋不休。
流朱还在继续说:
“之前还听说什么……后宫里的妃子都很淡泊,其乐融融,情同姐妹,没人去争宠……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一见了娘娘得宠,就个个现原形了!这才多久,就开始不老实了!”
流朱和翠玉都是秦秦从魏府带过来的,两人对秦秦都忠心耿耿,秦秦平日里对她们也很是纵容。
现在听着流朱的大胆发言她也没批评,还能安慰她两句:
“好了,你看你气的,你不也说了?林昭仪进宫两年都没得陛下青眼,现在不过去送个茶而已,有什么好气的?”
“你在这儿生闷气,岂不是影响自个儿的好心情?”
流朱气鼓鼓的继续摇着扇子,不说话了。
秦秦让翠玉把那两个鹦鹉拿来,有了两个鹦鹉逗着玩,一个下午倒也很快就过去了。
*
缥碧从戏台那儿回来,说起件好玩的事。
“娘娘,我今儿听说了件儿有趣的事,不知是哪位嫔妃,今儿去给陛下送吃的,结果连紫宸殿的大门都没进去,就让陛下派人赶出来了!”
流朱本来一下午都闷闷不乐,一听这话,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哎呦!笑死我了!娘娘说的没错,跟这种人生气,我还真是影响自个儿心情,浪费自己时间了……哈哈……”
缥碧听的有点懵,忙问这说的是谁啊。
翠玉也捂着嘴笑,见缥碧疑惑,忍着笑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这下,缥碧也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三个大宫女都在这儿笑,惹的远处都小宫女太监也频频侧头看过来。
缥碧笑罢,终于想起来正事儿,她正了正神色,向秦秦说道:
“娘娘,戏台即将完工,也就是明后天的事儿了,您要不要改日去亲自看看?”
秦秦一拍脑袋,她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戏台的进程比她预料的早了几日,幸亏早了几日,要不然恐怕等到魏凌及冠那日,她都想不起来这事儿!
秦秦说明日就去看戏台,又吩咐缥碧找几个好的戏台班子来,她过几日要亲自挑选。
缥碧应是后就退下了,她打算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还能再筹划一番。
缥碧走后,秦秦心里有点发愁,这几日她把戏台的事忘的一干二净,更别说挑选戏目了。
她本来想着如果可能的话,可以给魏凌排一出新戏。
可现在……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还有一周魏凌就要办及冠礼了,排戏显然来不及了,只能在现有的戏目里挑一个了。
秦秦有点懊恼自己这记性,但也没辙,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