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罚

    这些日子,镇上的寺庙里,说是来了一位高僧,县里的好些人家都是信佛的,这高僧每日在寺里只见几人,镇上和周边县里的好些人抢着去见高僧,并以此作为一种炫耀,主母平日里就信得有菩萨,得见寺里的高僧又成了县里这些太太小姐攀比的事,自然也要去凑这份热闹。又恰逢宋父出门,浩浩荡荡的在宅里准备了很久。

    宋潋躺在床上,听着外院的动静,他心里只有冷笑,都说佛家清静,但是也遭不住作为权势、地位的陪衬,这镇上的寺庙多年来名不经传,现在来了个高僧,一下就把寺庙的名头打响,这些日子也不知收了多少香火钱,宋潋苍白的面色上又有几分嘲弄,都说神爱世人,一视同仁,这话没错,作恶者和受苦者拜不拜佛都是一样的,神佛不会垂怜,眼里只有何人供奉,不然,像主母那样面慈心恶,或者说是比主母恶上千百倍的人,不也活得好好的?

    不过宋潋也不想多想,天气热一点,他的身子也要好些,况且自从去年来,他的身子好像要比往年都要差些,他和母亲留了心,发现院里新来的丫头有些鬼鬼祟祟,跟上了她,发现她每日偷偷往宋潋的药里掺些药渣。

    那丫头被抓了包,哆哆嗦嗦,宋潋问她:“你给我放药渣,是谁的主意?”

    丫头张张嘴,低声说:“我就是见不惯你们这些人,你手脚俱全,凭什么我要当牛做马服侍你?你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我就是不让你好过。”

    宋潋眯着眼,想起这丫头前些日子做事不当,挨了宋潋的罚,这会定是受了哪院的挑拨,给他换药。

    宋潋平静地看她,“再给你一次机会,谁让你做的?”

    那丫头突然面色闪过几丝恐惧,但她抬头,看见宋潋苍白的面色,还有随时会病倒的身体,又多了几分底气,心里暗想,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哥儿,她可是有些背景的,能把她怎么样?于是摇摇头,开口道:“就、就是我看你不爽,只我一人。”

    宋潋轻轻笑了,“是吗?你收了多少报酬值得这样,你以为犯了错她们会保你?”

    宋潋没说什么,走了,什么都没发生,风平浪静,静到那侍女每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不过过了一周,宋潋和他母亲还是没什么动静,侍女心里竟然诡异的放松下来,她叫秦红花,是秦依的远房亲戚,按辈分还得喊秦依姑母呢,当初爹娘求了秦依才入了宋家当下人,秦依还记着宋淮安落马的事,心里一直记挂着报复三院,如今来了这人,倒是个机会,没多久秦依就把她安排在三院,刚来秦依就同她说过,三院不受宠,这三院的儿子也是个体弱多病的,她给三院下下绊子,他们母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况且他们母子一向软弱,事成了报酬少不了,至于她家家中兄弟,秦依也能安排个好去处。侍女心动了,虽然宋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是比起背朝黄土面朝天的生活也是个不错的去处,况

    且她明面上是秦依的远房,可实际上隔得有些远,家里也很穷,若不是前些日子宋家招人,她还搭不上宋家。

    只是使些绊子,她心里想,更何况她前些日子不过犯了些小错,这宋三竟当着那么些人罚她,她不要面子吗?于是恶向胆边生,她想着,既然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多病会。当她被抓包的时候,她是有些害怕的,但是那日除了宋潋母子并无旁人在场,其他人也不知晓她做此事,若是那日她被宋潋告了出去,她可以说是宋潋诬陷她,因为宋潋并无证据。

    若是宋潋知道她的心绪,定又觉得可笑,她一个下人,主人要赶她出去,还需要同她解释?

    但宋潋至那日后并无其他动作,神态如常,就连杨萍都没说什么,她观察了几天,这几天她吊着心,也不敢再往宋潋药里动手脚,但母子二人始终没什么动作,她又觉得定是宋潋母子查了一番她的身份,发现她是秦依的亲戚,不敢同二院撕破脸,如此想着,心里又飘忽起来,她心中又看低了三院几分,哼,那日还以为宋潋多厉害呢,不过是个色令内荏的草包。她

    又逐渐放下心来,心里盘算着怎么给宋潋添堵。

    那日,宋父在家,杨萍说自己房里少了一件首饰,是宋父送的第一件,杨萍不怎么常戴,一是贵重,二是怕丢了误了宋父的情谊,今日想起,翻了翻首饰盒,竟发现不见了。

    杨萍在宋父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我原想着今日老爷回来,妾身打扮干净利落些,就想到了老爷送的首饰,谁料,竟被偷了,妾身记念着老爷的恩情,不敢常戴,将它好好放在首饰盒中,谁知道,竟有些人起了歹心,将它偷盗了去。老爷,您可能不记得这件首饰,可妾身记得,那是老爷送的第一件,其他首饰再好,都比不得这一件的情谊啊。”

    杨萍哭得可怜,宋父也看得有些恻隐,就下了命令彻查宅内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竟偷到主子头上。

    这事不是秦红花做的,她乐得看戏,可当她看见其他人从她房内找出一个东西,并且将她押到宋父跟前时,她慌了,秦红花知道,若是老爷把她赶出去,她就真的留不在宋家了,她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嘴里不住说:“老爷,这不是奴做的,还请老爷明察。”

    秦红花慌乱抬眼,看见杨萍在对她笑,一时口不择言,“老爷,是、是杨主子诬陷奴,老爷明察啊。”

    杨萍眼里还带着泪,笑容可亲,“你这奴婢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和我说话?我再如何也是你主子,你什么身份,我做甚么要同你过不去,那岂不是让人笑话?”

    宋父面有愠色,他对三院是有无视,可这也不是一个下人就能骑到主子头上的道理,这般轻辱三院,不是打他的脸吗?

    此时,下人来报,说是这丫鬟屋里找出了些不好的东西。

    秦红花眼皮一跳,心里恐惧更甚,再后来就看到一些贴着人生辰八字的纸偶扔在她面前。她瞳孔紧缩,这、这不是她的!

    下人又说,“老爷,这些奴都看了,除了...”下人抬头看了一眼宋成发黑的面孔,一时不敢言语。

    宋成冷声说道:“说。”

    下人应了是,打量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秦红花,这丫鬟他知道,是二院的亲戚,语气斟酌地开口,“这些都是从这丫鬟房里搜出的,有四五个,都贴了字,各院的主子都有,除了秦主子。”

    秦红花万分惊恐,她知道厌胜之术非同小可,连皇宫里有人行了,都会被处死,何况是她?她面上全是冷汗,颤颤巍巍爬上前,想要开口,宋成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左右下人就下来堵了她的嘴。

    宋成面色铁青,传道:“这个脏东西她是怎么进来的?去查。”

    不多时,下人来报,说这个丫鬟叫秦红花,才来宅里几个月,是秦主子推荐来的。

    秦依来时,就是这么个乱象,她来的路上听下人说了,她前些日子送来的秦红花行了厌胜之术,正要处置呢。

    秦依看着宋成漆黑的面色,一个跪下,口里唤道:“老爷...”

    转头看到被压在地上的秦红花,上前打了秦红花一巴掌,把秦红花的头都打偏过去,秦依面带哭腔,“你这没心肝的东西,你爹娘给我磕头,我才收留你,你做出这样的事。”秦依又转头抱着宋成的腿哭,“老爷,是妾身识人不清,出了这样的丑事。”

    宋成冷着脸,看着哭得花枝乱颤的秦依,一时没言语,秦依还在哭,哭得伤心欲绝,“老爷...”

    杨萍在一旁攀住宋成,眼里泪水打转,但强忍作笑道:“老爷,潋儿今年格外病多些,原以为是今年天冷,没想到是院里人心有不轨,定是这丫鬟不知什么时候记恨上我,她行这事,冲我来就好,怎么还记恨上潋儿和婕儿,可怜这两个孩子,今年冬天受了罪,几个月下不来床,这丫鬟也颇为大胆,竟写了姐姐的名字,姐姐为着我们还在寺庙进香,若是还害了姐姐...妾身不知该如何是好?”

    彼时,宋成有了决断,他看向秦依,“秦依。”

    秦依吓得面色一白,宋成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可秦依明白,这是宋成在发怒边缘。

    宋成问周边下人,“她带来的还有几人?”

    下人看了一眼秦依,忐忑回道:“还有五人,都还在宅内。”

    宋成没看秦依,“你带来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怎么处理。”

    秦依勉强撑起身子,扯了一个笑说:“坏了规矩,得拖出去打死。”

    “嗯,其他那些都赶出去”宋成面色平静,又开口道:“那你呢?”

    秦依面色一僵,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她颤抖道:“老、老爷?”

    宋成开口,“秦依,这么多年来我太纵着你了,我记得上次罚你好像没过时候吧,你竟还是如此骄纵,宋家不是你兴风作浪的地方,今日起,你不必管着宋家的事,你即性子骄纵,就在院里抄抄佛经,院里的其他事从此你都不必过问了,以后宅里的事由杨萍帮衬着。”

    但宋成又接着开口,他看着杨萍,眸子里全是冷意,“但是,这次的事,人是秦依带来的,事儿却出在三院,杨萍,说到底是三院没有管束好下人,也该受罚。”

    二院和三院不和已久,宋成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管,这次的事未尝没有三院刻意报复,他最初也怀疑过此事是否是三院自导自演,可又想想,那些巫蛊上还有宋潋的八字,杨萍对于宋潋的事十分上心,不可能由着这东西沾上宋潋,况且这字迹也不是三院的人所写,他对秦依的处置,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秦依直接越过他和正妻往宅里塞人,不过他还是不舒服,毕竟这事就是逼着他处置秦依,所以他也罚三院,算是一个警告。

    杨萍心里觉得没什么,毕竟二院作威作福多年,现在有了机会抓住他们的错漏,她也听出了宋成的警告,但面上还是那股乖顺,她轻声回道:“是,老爷,杨萍愿意受罚。”

    这是她和宋潋商议的,宋成好面,人是秦依带来的,定然会处置秦依,宋成也不是傻子,也会看出这事有杨萍的事,连带着也会冷落三院一段时间,不过宋成对妻子没那么多情谊,二院、三院又接连让他不喜,自然只剩了四院,方才杨萍也是故意提起宋婕,为的就是提醒宋成,宋婕这段时间过得不好,宋成也会因此多去看看。

    宋婕这些日子因为要嫁给李二心里难过,又加上二院的刁难,身子也不大好,如今二院受罚,宋成心里又有些愧疚,虽然不至于改变宋婕嫁人的结果,但好歹让她这些日子过得好些。

    夜晚,宋潋躺在床上,今天这步是个险棋,他们趁着主母外出,做了这事,又安排人暗中拖着没给秦依消息,宋潋将手覆在眼睛上,秦红花给他放的药渣,他捡了去,让人请了郎中察看,郎中说这些药虽是常见,可若是跟宋潋的药混起来,长此以往,必将坏了根基,宋潋本就胎里不足,长期服用这药,可能会早亡。这事就算秦依想查,他们手里还捏着秦红花给宋潋下药的事,毒害子嗣和行巫蛊之术比起来,秦依是不会闹大的。

    宋潋又想,宅里进人主母不可能不知道,她由着秦依塞人,来坐山观虎斗,主母信鬼神,所以这次他和母亲才会在巫蛊上也写下主母的信息,权当恶心她。

    但是宋潋没想到秦依如此心狠,直接让人杖杀秦红花,宋潋觉得自己有些卑劣了,又不由得想起裘千山来,宋潋觉得裘千山虽然嘴上不怎么样,但他人是坦荡的,没有那么多阴私和算计。宋潋突然开始羡慕裘千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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