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息都是兰微渺打探到的，步眠说的有板有眼，还真得唬住了贝雷帽。
贝雷帽想了想，忍不住道：“可万一是你误会了，其实他们只是离开了十三区，或者前往了别的地区呢？”
“我的朋友曾经在离开后，失去了踪迹，打不通电话，她是培育所的孩子，没有父母，一旦离开，就失去了所有的踪迹。”
这是兰微渺打探出的消息，一旦试着去联系那些离开公司的人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是想，什么样子才能让一个人无知无觉的蒸发呢，当然是让他因为正常的程序离开公司。
在这个公司里，工作和生活已经变得混乱，人们拼命地去追求功绩与成就，放弃了自己精神世界的塑造，人际关系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每个人在自己的眼里，都成为了要和自己争夺地盘和客户的一员。
所以在步眠发出声响的时候，那些脆弱的神经就会一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一样不可收拾。
像孔梅雨和步眠，正常的情况下在街道上遇见，都会装作素不相识的人存在，也许那天是因为圆圆的存在，两个人恰好撞上，才会产生短暂的交流。
一个人被优化之后离开公司，举目无亲更没有在世界上的联系，连消失都变得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征兆和预知。
贝雷帽很轻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轻声道：“别再说下去了，被你这么一说，我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窗外的灯光折射到车内，眼角的余光总是会不自觉的被绚丽的灯光吸引，黑暗就潜藏在角落里，藏入下水道，藏在这个绚丽光彩的世界里。
步眠脸上带着笑容，做了一个举着红酒杯的动作，“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如果我猜错了，我赔你一个功劳。”
世界过于真实像是来到了几十年前的世界，其实还是有一个好处的。
那就是这些人总是恪守执法，遵守着相同的规则，一言一行都是有迹可循，并不像是空中阁楼一样无迹可寻。
“你好，这里是治安局，这是我的证件，我想询问，你公司优化员工后，员工都去往了何处。”
贝雷帽收起自己情绪的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看起来格外的唬人。
她举着自己的证件，对着旋转的蓝球一本正经的询问。
步眠带上了面罩，她之前是这里的员工，当然不好直接面对彻听。
彻听在墙壁上转悠了一会，已经有人从门缝中试图窥伺贝雷帽的来意，那些探究的视线落在她挺直的脊背上，没有压垮她的勇气，“彻听先生？”
先生一词并没有明确的性别指向，而作为人工智能的彻听，更没有性别之分，贝雷帽也只是习惯性的说出了自己的敬词。
彻听慢悠悠的，终于愿意从白色的墙壁上脱离下来，它看起来立体多了，在投影仪的作用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实会挪动的圆球一样。
“哦，任春女士，请问你来询问我们，有没有带着你的搜查令呢？”
彻听一会在任春的左侧，一下子又故意闪动到了她的右侧，如果是别人，大概会尝试追捕彻听的距离，但是任春清楚这个人工智能这句话语多少带了些不配合的情绪在里面。
任春整理了自己的贝雷帽，将有些碍事的刘海捋到而后，字正腔圆，“这一次只是询问而已，毕竟你们公司有着十足的信誉，不带着搜查令对你们和我们都好。”
彻听这次不闪烁了，它开始围绕任春旋转，平静的机械音里面带了一些疑问：“是吗？我很理解你们治安局为了人民的心思，我也总是在心底敬佩你的。”
一个人工智能，真的会有敬佩的程序吗？
任春很轻的笑了笑，“既然是这样，很感谢你公司对我们治安局的认可，如果这次不能够问出什么，那可就需要带着搜查令过来了，这样一来，对你们公司的名誉来说，当然是不太好的，所以这一次，只是一个友好的谈话而已。”
步眠从进来开始，就没有说一句话，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事态的发展。
在这个时代，遇见事情当然是直接冲向掌事人，至于这个掌事人是人类还是人工智能，那都不重要。
“您身侧的女士似乎有些熟悉？她瞳孔的形状，我很熟悉呢，很像是我们的一位金牌情绪调解员。”彻听的声音平静，“您说这是闲聊，所以我想闲聊一下，这不是问题吧？”
任春笑了，“是吗？那可真是太荣幸了。”
彻听停止了旋转，它扫描了一下任春的表情细微的弧度，与她无懈可击的笑容，就猜得到，这一次如果不给出什么东西，任春恐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任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蓝球晃晃悠悠的转动，冒出了省略号，思考片刻后给出答案：
“公司被优化后的人去哪里这并不是公司该关心的事情，更何况，员工在离开公司的管辖后，不属于公司的范畴，公司没有资格询问对方的去向。”
任春没被吓退，“退一步来说，你公司与失踪案有关，我需要最近一月公司被优化的名单与家庭住址，采访每个人的去向，这样可以吗？”
彻听的声音听不出起伏，“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员工的个人信息，在岚观这种秩序之都，如果没有法律文件，是不能够随意的交给您的，还希望长官理解。”
“当然。”
离开了公司，任春就和步眠钻进了车里，原本气势汹汹誓不罢休的任春，在一瞬间就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忍不住问道：“怎么样我刚刚帅不帅？”
步眠：“非常唬人，彻听能抗住那么久，很不容易，那现在怎么办，真的需要开□□明吗？”
“按道理来说，没有报案是不能够开设证明的，你朋友有说，失踪的那个人叫做什么什么吗？可以让你的朋友报案，这个搜查令，不就顺理成章吗？”
这么想着，车窗突然被敲开，任春疑惑地拉下车窗，看见的是一个长相端正的男性。
男人道：“步眠？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正是凌元忠。
任春虽然不认识这人是谁，但还是把人给放了进来。
凌元忠一进来，先是敲了敲这个车，忍不住道：“我之前在治安局的时候，治安局的车辆还没有这么好，现在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先进，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任春听到对方提到治安局，原本有些紧绷的肩膀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任春道：“我还是第一次脱离师兄师父做任务，我没想到我居然还真得做的像模像样的。”
“对了，元忠哥。”步眠问：“微渺姐后座被优化的人，你记得他叫什么吗？”
凌元忠想了想，“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些影响，他当时总是在自己的朋友圈发送一些不太好悲伤的言论，伤春悲秋的，有些奇怪，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好像叫什么……李成？”
有了姓名的来源，行动一瞬间就变得顺利起来，凌元忠道：“李成在十三区似乎没有家人，在十三区的时候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除了自己小小的朋友圈，什么都不剩下了。”
任春还在资料库里查找，叫李成的人有些多，在圈选十三区且在情绪公司上过班之后，依旧查出了好几份资料。
她将资料转到终端上，投射在墙面上，经过凌元忠的记忆认证之后，选择了中间的那张。
任春开着车来到了李成的家中，中途凌元忠还询问步眠，“有必要搞得这么麻烦吗？有我在，难道不能直接杀进去吗？”
步眠想了想，“你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就杀进去？如果要停止光脑中的人死去，就只有想办法弄掉这个公司，而且我怀疑，最主要的不是在被迫卷入，一旦异端光脑人死亡，我们估计会立马被定罪。”
两人的说话声很低，任春专心致志开着自己的车，并没有询问。
突然通讯响起的时候，广泰平的声音有些迟疑的询问：“任春，你现在怎么样？我想了想，她不确定是不是好人，就这么让你走了，我有些不安心。”
终端连接的是车辆的通讯，任春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步眠，当即字正腔圆的开口：“我相信一个在夜总会扫黑除恶的人，不是坏人。”
广泰平：“你要不再考虑一下你的措辞？我觉得师父说得对，如果我们的手段和那些人一样，我们也不算是一个好人。”
任春高声，“我愿意为了扫黑除恶牺牲自己，师兄你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最看不起这些吗？总觉得治安局的行动太正派了。”
广泰平：“……”
他沉默了片刻，只听到电话中传来一声模糊的两字，“给我。”
十分的言简意赅带着严峻的压迫力，电话那边转头接过来，正是两人的师父，女人的嗓音很淡，“你那边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并不否认步眠做出的功绩，但是你们在查的人，我这边资料已经到手了，你现在在查谁？”
有着辈分压制，任春的嘴角往下落了一点，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李成。”
“他就在治安局内，不论你和步眠女士谁有疑问，都可以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