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春和步眠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她看着几乎脱虚躺在墙角满脸怨恨的李成,心底生出了一种荒谬感。
“他被人占用了身体?”任春询问。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步眠将仪器收好,它本身就携带收纳盒装置,那些装置也可以将直流电转变为交流电,或者两者互相转换,为了更加方便快捷的充电。
步眠低声说:“在我上班的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样的东西,才可以接收到人脑的脑电波,然后转换为信息呢?”
任春看着步眠,不知为何,她觉得接下来的话语,会让她有些不适。
步眠将那装置丢在垃圾桶中,“如果它可以大幅度的让人们的生活变得快捷,那当然是一个好的装置,只是人类的神经元是脆弱的,严密的机械也是脆弱的,这些仪器闹出过不少命案,但是情绪管理公司为了工作的效率,只会不停地使用这些东西。”
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危险吗?当然不,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尽可能的隐瞒其中的内情。
员工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有多危险,就算是知道了,为了自己能够存活在十三区的工作,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被收纳后的仪器看起来格外的娇小可怜,一只手就可以握住它,丢入垃圾桶中,还可以留出不少空间。
昂贵的仪器被丢在垃圾桶中时,步眠很轻的嗤笑了一下,“你们今天监控的值班是谁?能带我过去道谢吗?”
任春和步眠走过长长的走廊,这个时候执法者大多都在上班,很少有人在外面游荡,她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松懈感。
任春:“是我师兄,不过,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个东西?”
“很简单,你们说过,我的行为与我在梦境中看见的不一样,我认定我的记忆没有问题,那就证明,那个准备离开的'我',并不是我的意识,而你说过,被优化后的人,几乎都会被踏上犯罪道路,成为信徒的一员,而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都在公司上过班,会接入那个仪器。”
步眠耸了耸肩,“一个人被蛊惑还好说,但如果是一群,那可就有意思了,加上我对直接可以接入大脑中的仪器没有多少好感,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两人走到了监控室,广泰平睁着一双眼看着监控,原本望着角落的视角也被调解好了,恢复了正常。
“师兄,刚刚谢谢你。”任春真诚开口。
如果是别人,她大概会选择和步眠一起制服顺便拦住别人,但如果是广泰平的话,这些行为就轻松了不少。
广泰平摘下了耳机,他看了看步眠,又看向自己的师妹,忍不住道:“这件事情,你还是别参与了。”
“为什么?”任春瞪大了眼,急切开口:“我们现在掌握了证据,也知道了那些人为什么会被蛊惑,只要再给我和眠姐一些时间,我们一定可以查的水落石出。”
她知道师兄不是会因为功劳记恨自己,而且自己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直很小心,之前有人因为她过度的探查跟踪过自己,那些人也被自己甩掉了,她相信自己总能从危险中脱身,到底是为什么,师兄会说出这种话?
广泰平微微抿唇,“我不是不赞同你的做法,你也知道师父那个性子……”
“师父那边我可以去说,我不相信师父会阻止我。”任春说。
“不是这个问题。”他啧了一声,肉眼可见的焦急起来。
“师兄。”任春顿了顿,“我有很小心,我会保证我自己不会出事,这么多年以来,你们一直让我待在你们的身后,我有好好听话,但是这一次,我想自己选择。”
广泰平怔怔的看着任春,多年来的相处,两人的性子当然有些接近,两个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打算。
在与任春的对视中,广泰平原本坚定的实现渐渐败下阵来,低声道:“我不是不允许你做这些,只是,这件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更可怕,你被师父保护的很好,不知道那些势力会怎么做出那些事情……”
更何况,那些人做出的事情,根本就不可以用正常来解释。
“告诉我吧,师兄。”任春低声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我飞蛾扑火死在火中,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广泰平顿住了,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广泰平却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节节败退。
两面太过相近的镜子在接触的时候,总是会感叹于两者的相似,却又在某一瞬间,同样的刺痛了对方。
“行,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做决定,我不会阻拦你。”
广泰平坐下身来,他将终端投影在面前,“之前你们不是在查情绪调节公司被优化的员工吗?那些人除了被优化之后杀人进了监狱,我最近去监狱寻找那些人,才发现一件事情。”
几天前。
其实今天也只是来询问一下,但是当那些人哭丧着脸出来的时候,广泰平就感受到了不对。
没有别的原因,这个监狱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了。
“怎么了?不就是问几个人的近况吗?监狱连这种事情都不让治安局来问?人还是我们治安局送过来的呢。”
广泰平太熟悉怎么让人紧张,才能问出自己想要的问题了,他翻阅着自己的终端,似乎是在阅读什么重要的文件一样,但只有广泰平自己一个知道,他只是在把界面不停地左右翻动。
监狱的典狱长是一个有些瘦弱的男性,光是站在那里,感觉就像是会被一阵风吹走的人,而现在,这个瘦弱的人不停的摩挲着自己的双手,表情显然有些恐慌。
“这,这不是这个问题啊,只是,监狱现在正在清点人呢,等清点之后,我们就把人给您带出来看看,您看行吗?”
这当然是假的,这个时间已经接近了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点名的阶段。
典狱长让身侧的人不停地出去,也许是在寻找自己的人,广泰平人已经在这里了,当然不会觉得那些人会不翼而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的时间内,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没有尽头,走廊处人交错走动的声音愈来愈漫长,典狱长去门口的速度也越来越频繁,直到那个瘦弱的男人扬起笑容,“已经解决了,您过来看吧。”
广泰平只是想询问一下对方,他不知道为什么步眠一下子就会挖出这么奇怪的事情,但是被突然点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从情绪调解员公司出来的人,犯罪几率高的吓人。
他想问问,那些人究竟是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信仰奇怪的邪教,也叫什么什名字,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跟随着典狱长走过铁质的房间,穿过一个一个编号的人,停在了那个空荡的房间中。
监狱的年龄有些大了,在里面走过,还能闻到有些发霉与粉尘混合的味道,让他的鼻子有些不大舒服。
“这是什么意思?”广泰平声音平静的询问,“我说我要看人,你们让我等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让我看你们的房间?怎么,需要我夸你们一句内务很好吗?”
一瞬间,那个瘦弱的男人额角就留下了冷汗,笑容也变得勉强了不少,他让自己周身的几个人离开,走进了监狱中,一下子就跪到了黑暗中,原本勉强的笑容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执法者救命啊,那些人不翼而飞了!”
他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原本就瘦弱的身躯看起来更像是在空中漂浮的柳絮了。
“什么意思?”
柳絮颤颤巍巍的说:“那些人,不见了。”
“不见了?你当监狱是什么好离开的地方吗?这里到处都是监控,那些人的手上都带着定位器,更别说门外的那些装置,一旦识别到了囚犯的离开,轻则抓住人把人送回来,重则枪杀,这样的环境下,你当人说走就走?”
男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话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们检查过了,没有监工身份被顶替,也没有发生灾难制造出可以让人逃跑的时机,墙面也没有破碎下水道也没有被打开过,定位的手环就那么放在他们的床上,连定位装置都是互相连接的,那些人,就是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回到现在。
任春表情凝重,“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人就这么不翼而飞了?查过监控吗?”
监控当然是查过了,说来也怪,那些人原本还在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情,可是就那么一瞬间,原本清晰地监控变成了雪花屏,再睁眼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步眠问:“那些人失踪了多久?”
广泰平微微皱眉,想了想,“似乎是四天还是五天前?”
“星期二的晚上。”
“对,你怎么知道!”广泰平一脸惊喜,如果不是确定步眠当时没有作案动机,能够准确的说出时间点,他还真以为是步眠干的。
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
是母亲销毁资料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步梧桐为什么要冒着死亡的风险去销毁那些资料,但是有些人,肯定借着这一场祸事,平了不少对不上的账目,也帮助了自己的私心。
广泰平说:“虽然说新岚观没有鬼,我也不相信怪神乱力只说,但是,师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离开这个事件,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交给我,师父她也不希望你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