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调解员27

    两人离开了治安局,任春没有回家,她透过自己薄薄的防护服,很轻的戳了一下冰霜树。

    她这一下并没有让这个被静止的树木产生什么影响,如果是雪的话,大概会被抖落下来一些。

    任春指着那条长长的冰河,四周原本生长的草木在冰域中渐渐褪去,“那里原本是一条河,会移动的吞人的河流,因为时光的飞速沧海桑田,它被冰住了,没有人知道这个冰河的深度有多深,更不知道冰块的厚度是多少,也许是一米深,也许会更多。”

    两人倚靠在栏杆上,步眠低声笑了下,“沧海桑田嘛,百年前这些浮岛还是空荡的岛屿,慢慢的四分五裂,大部分的岛屿都拥有了自己的性命。”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还是想去看看,为什么。”任春撑着自己的头,轻声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冰河旁边的风有些冷,将步眠的发丝吹乱,还带着冷意,她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任春,“你不害怕吗?那些人突然的消失。”

    “让你见笑了。”那只手隔着透明的防护服点着步眠微微下垂的手,她看着远方,“我知道的,在你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你也许就好奇,为什么这个人会生活在套子里,但是你一直没有询问,我很感谢你。”

    步眠微顿,她低头看着透过防护服戳着自己手背的手指,低低的嗯了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没必要了解的很透彻。”

    任春无声地弯了弯双眼,她转头看向另一侧,右手无意识摩挲着。

    “我天生抵抗力很低下,门外的风都会让我刮伤,会让我身上起一身的伤痕,一点点的病菌,就会让我生一场大病,我吃下的东西必须是无菌的,好在现在的营养液在送来时,本身就经过高温杀毒。”

    “我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活下来,和正常人不同,从我生下来开始,就像是盲人摸象一样,学习我如何活下去,我的案例太罕见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没有来由,却死死缠绕着我,没有喘息的机会。”

    “不仅如此,我受伤后的伤口也总是不容易愈合,每日的清醒时间也比不上正常人,所以,师父和师兄对我的保护欲总是有些过度,我有时也会想,为什么是我,一定要是我吗,后来,我不想了,因为没有意义,我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我知道,我不会放任我的死亡。”

    步眠看着严密的防护服,忍不住问:“那你怎么吃饭?”

    任春转过身,她伸出手,只见食指处的防护服变幻成了一个伸长可以打开、有着硬度试管类型的管道,她眼底带笑,“从这里送过来。”

    她收回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看着远处的摩天轮,临近黑夜,四周的灯火渐渐地亮起,映射在漆黑的眸子中。

    “不过递过来的营养液需要被酒精擦拭消毒,只有师兄和师父宠着我,乐意做这些琐事,除了营养液,我不会吃下任何东西,虽然研究院的食物昂贵,不是我这种人可以负担起的,没有那些东西在我面前晃,只要我不看见,我就不会想要吃下这些东西。”

    步眠:“如果有危险怎么办?”

    任春想了想,半晌笑了笑,露出了一张无害的脸庞,“你看,冰霜树和冰河,它们一直在这里,跟随着气温做出为了生活的改变,而人和树木自然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自己的思想和脚步,可以选择自己怎么活着,怎么去死,我不害怕危险,虽然我的身体并不强壮,但我会努力的逃跑,直到我的死亡。”

    她其实并不喜欢总是黏在自己身上担心的目光,好像自己离开旁人的视线后后,就会脆弱的死亡一样。

    任春从不觉得,自己和那些执法者有什么不一样,自己需要受到什么样的优待,她能够当上执法者,靠的是自己,而不是师父和师兄。

    步眠有些诧异,她张嘴想说些什么,任春却拉着她的手,“嘘,别说话,你看,烟花升起了,一起欣赏吧,不要再说一些扫兴我不喜欢的话了。”

    “咻”的一声,一束光亮迅速地攀爬到顶空,又骤然炸开,璀璨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如梦幻般绚丽,任春认真的看着,像是要把这样的场景刻在眼底。

    凌元忠下班后,步眠将最新的进展告诉了他。

    经过了两人的交流,任春应当是彻底放下了对于步眠的戒心,她这次没有打起精神也没有过度兴奋,在烟花落下之后,就变得有些困倦,回到旅馆询问了步眠的意见,便睡到了步眠的床上。

    步眠关上了灯,两个人在天台压低了声音,她解释了自己的思路,凌元忠点头严肃的听了一会。

    她觉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喝了点水,低声询问凌元忠,“你听懂了吗?”

    然后,她就看见凌元忠正义凛然的摇头,“老实说,这个我没有听懂。”

    步眠险些想要打人。

    凌元忠见她表情隐隐有些发火的征兆,解释道:“我并不擅长动脑子,微渺姐也知道,反正你们需要打手喊我就行了。”

    步眠:“行。”

    两人又继续商谈了一下,最终以步眠的挫败收场,她定在原地,凌元忠也不敢动,直到天台的门窗和窗帘自动打开,是任春。

    步眠问:“不需要多休息一下吗?”

    任春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在光影的折射下,步眠才发现任春的手上拿着买回来的秤杆,“我只是容易疲倦睡得不长醒的也不长,我准备把这个秤杆丢了,没有问题吧?”

    步眠一想到巨大的咎谣,迅速地摇头。

    老实说,如果不是必要情况,她是真的不想再看见咎谣了。

    “需要我陪你下去吗?”

    任春:“就是几步路的路程而已,我和师兄说了,他知道我在这,特地选在这一块执勤呢,让我有什么危险告诉他就好了,他还给我带了一批营养液和酒精,最近我就住你隔壁,已经开好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步眠当然不可能阻止,她点点头,心里却划过了一丝隐秘的不安。

    对任春来说,过度的担心并不好,应当相信她才是。

    任春下楼的时,并没有看见广泰平,询问之下,广泰平的声音有些疲倦,“你知道的,人就是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两个人实在是要打起来了,居民会感觉不对就把我叫过来撑场子了。”

    广泰平意识到自己的抱怨,转瞬温和了口吻,“你先在附近逛一下,我到时候差不多了我就过来见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当然可以啦。”任春说。

    她没打算去太远的地方,将秤杆丢弃后,待在原地站了一会,原本暗淡的灯光在黑夜中,彻底展现了自己的光芒。

    师兄是去调解的话,等会大概率的话会感到有些渴,自己可以去买一些饮用水,等交涉一下再上去也不迟。

    任春对这里的路线不太熟悉,看着导航,找到了这附近唯一的便利店。

    便利店在二楼,走过长长漆黑的街道,不知为何,她感到有些紧张,手指发热。

    她有些奇怪,因为自己并不是多怕生怕黑的人,只是正常的走在道路上,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会惴惴不安。

    任春把那些不好的想法从自己的脑袋里清除,走入无人便利店买了一瓶水,那股被窥视的感觉没有因为进入便利店中好转,反倒是更加的深重。

    她在便利店里逛了好几圈,并没有着急离开,骤然间,那种恼人的视线消失了。

    也是,岚观可是秩序之都,像是李成被夺舍杀人的人少之又少,怎么可能有人愿意为了一时的恼火赔上自己的前途。

    这么想着,任春在座位上等待了一会,广泰平那边依旧没有回信,也许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不再待在便利店上,踏出门的一瞬间,刺耳的终端声响起。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任春离开了门口,接通了通讯,“怎么了,师兄?”

    “你在哪?”广泰平的声音有些发抖,“李成不见了,和监狱里那些人消失的一模一样,你现在就在原地等我,我来接你。”

    “我在便利店,叫好再来便利店,师兄,你别急,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她当然想自己先走,但按照广泰平的性子,保不齐会啰嗦,出发点是好,但多少有些唠叨。

    挂断了通讯,也许是广泰平说的话语有效,在那一瞬间,任春居然真的感到了一股被窥视的冷意。

    怎么可能。

    就算是李成出来了,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又会穿过条条街道准确冲着自己来?

    按照夺舍李成不知名生物的说法,那些神明只会让他们去杀有罪的人,她的身上可没有丝毫的罪恶。

    “任春。”模糊的声音响起,虽然变得有些嘶哑,但是喊人名字的方法,却是广泰平的方式。

    “师兄,你在哪?”她走出便利店四处的张望着,见四处无人,心里有些发怵,下意识的退回便利店。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一股巨力在一瞬间牵扯过,那张在灯光下惨白的脸狰狞如同恶鬼,“就是你,就是你要伤害我们的神明!”

    防护服在瞬间变得牢固,试图护住自己的宿主,在刀刃的作用下,如同脆弱的薄纱,轻而易举的就被划破。

    冷空气顺着裂缝缓缓游走进来,恒温调节的防护服热气倾泻而出,长期包裹在温暖环境中的肌肤骤然接触到空气,体温在瞬间下降。

    李成死死地拿着刀,一下又一下毫不犹豫的刺进任春的身躯中,“你要阻止神,你们这些贱人,如果让你们这些傻瓜自己做事,神明迟早会远离我们!”

    被刀刺中的地方腾升出尖锐的刺痛感,而后迅速地扩散到周围区域,身上的血源源不断的流出,最恐怖的是,面前的这个人一直举着刀,没有停止的打算。

    任春双眼发空,半晌,眼中那些混乱的思绪凝成一线,她启动了防护服的保护系统,原本脆弱的防护服在瞬间缩小,几乎像是黏膜一样,将任春包裹着。

    待在头顶的贝雷帽早就摔下,不知道因为力的作用摔倒了身体的哪一部位,但从来没有那一刻,任春的思绪那么清楚。

    楼下的广泰平在去往旅店楼下的时候,确定任春不在这里的时候,他先是怔楞了一瞬,下意识的打开了防护服的定位开启了寻找,在两人无知无觉的时候,广泰平在楼下与任春进行了一个俯视图的交错。

    “师妹……该死,到底在哪里啊。”他焦急的看着上面的红点,只觉得心烦意乱。

    而任春也举起了自己的水瓶,她顾不上自己身躯因为接受冷空气的寒冷,一下又一下的,狠狠地撞倒了他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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