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项珺很仔细的挑拣面前一簸箕茶叶中的杂物,又将大小不同的很明显的分开放,院子里很大一颗不知名的树把太阳全挡下,树下还放着一个石桌,放置时间太久不用爬满了青苔,刚来那天项珺就叫了谢尧臣两人动手刷了一遍,现在每天等最热的时候往这儿一坐很阴凉。

    手里摸过茶叶都是一股淡淡的香,项珺浑身的筋骨都软了,甚至有种住在这里也不错的想法,什么谢尧臣、李家、青州、大吴、燕人……统统不作数,好像她名字里的这个项也不是什么皇姓一样。

    她正耐心的挑拣,右边就传来一声极轻的碰撞声,“右边。”

    谢尧臣手里抓着一捧石子,刚才正是用石子去练她的耳朵,“你是要卖茶去换钱?”

    “不卖啊。”她就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磨磨性子,总不能一天到晚的发呆吧。

    “不卖就别把你那个脑袋一直埋在簸箕里。”谢尧臣拎着个小篮,“把簸箕拿开点。”等项珺挪出一点空他就把小篮放在桌子上撩起盖在上面的布,“刚才路过看见买了点,吃吧。你再这么把脑袋埋在簸箕里,等以后直不起腰、在战场上看不清就老实了。”

    谢尧臣这么说完自己表情都奇怪了一瞬间——项珺她等不到上战场了,他没有那么大的善心留一个需要驯服需要时刻提防防止她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的人在身边,早就打算好等利用她跟李家传完信就是她该死的时候。

    这么想着谢尧臣居然很难得的对现在吃东西吃的很香的项珺产生了一种类似同情的情绪。

    真可怜,从出生起就待在宫里,连点民间不值钱的粗糙小吃都没吃过稀罕的不行,估计连银子都没在手里拿过。

    这觉得她可怜的情绪只维持了很短的一瞬间,谢尧臣想,可怜归可怜,杀还是要杀的,多给她吃点算了。

    “这是什么?”项珺捏着拇指大小黑色的东西问。

    那玩意儿散发着甜甜的味道,外表还有些黏手,摸起来硬硬的。

    “栗子。”谢尧臣从篮中拿了一个慢慢抠开,“里边有一层包着肉的,扒干净吃。”

    项珺嗯了声低头很仔细的扒,扒了好半天一点果肉没伤到,她把扒好的果肉往篮子里一放,“给你。”

    谢尧臣把手里扒好的那个吃了,“你自己吃。”

    “不用你自己扒还不好?”

    谢尧臣:“你洗手了吗,把果肉摸了一遍给我吃?”

    谢尧臣其实不大在意这个,在外打仗脏水都喝过,逼急了生肉杂草也吃,但他就是想反过来说几句。

    项珺一把抓过塞嘴里,“不吃别吃,狗咬吕洞宾。”

    “好甜啊。”项珺又去扒,给自己扒皮的时候显然就没刚才那么小心了,“跟宫里的糖味不一样。”

    谢尧臣问:“哪个好吃?”

    “这个。”项珺又扒好了一个毫不犹豫开口。

    “你是远香近臭。”谢尧臣说,“宫里的糖和盐都是顶好的精盐,外边商贩哪来的那种糖,怎么可能有宫里的糖好吃。”

    “你吃过宫里的糖?”项珺反问。

    谢尧臣下意识觉得她下一句不会是自己想听到的,很狐疑的看了她几眼才回答,“……没。”

    “那你也是远香近臭。”项珺说,“你都没吃过怎么知道宫里的就好吃,我好歹两种都吃过,不信我信你啊。”

    “难道不是吗。”谢尧臣说,“天下好东西都往宫里去了,享天下之食禄。”

    “那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我父皇都喝不到顶好的茶叶,那些富商豪吏却能喝到。”项珺大概特别喜欢栗子,不一会儿扒了一堆皮在石桌上,干脆把簸箕直接放在地上了,“他们今年进贡了最好的茶叶,第二年生产不出来怎么办,干脆直接不进贡。”

    “这是什么?”项珺端起那个小碗,碗里的水看起来在回来的路上撒了不少,她心疼的直皱眉。

    “紫苏熟水,加了糖,甜的,清热败火。”谢尧臣指了下门外,“一到热的时候到处都是卖这个的。”

    “你只买了一碗吗?”项珺在小篮里找来找去却是只找到一碗,打算起来去厨房找个碗给他分一半。

    “我不喝。”谢尧臣强调,“到处都是卖的,不值钱,别分。”

    项珺听了这话干脆也不分了,“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就算不值钱我也买不起。”碗里的紫苏熟水有一种很奇特的香气,项珺一直闻反倒闻不到了,“别把宫里想得太好了,你知道吗,本来大吴皇宫就不大,每个人住的只有那么一点地方,我父皇还有一堆妃嫔和皇子公主,最开始我小的时候是跟另一个比我小五岁的妹妹一起住的。”

    谢尧臣确实没想到,“……?”

    “你们这么……?”

    “是啊。”项珺一口气把剩下的紫苏水喝干净,“平江人太多了,商业又好,皇宫都没法往外建。”

    “这些都是松州才有的东西?”她扒拉着篮子,似乎还想吃,但已经没地方可供她再塞东西,“你是不是经常吃?”

    “哪都有。”谢尧臣又觉得她可怜起来,“以前经常喝紫苏水解暑,妇人们一煮一大锅挑着带去,但没有糖,加不起,就当水喝,紫苏便宜,煮一堆,喝着就是味道很淡的水。”

    项珺真心实意的夸赞,“你们松州挺好的。”

    听见这话谢尧臣几乎是下意识的露出一个极轻的笑,随即又不动声色的收敛起来,“……嗯。”

    “你没有其他兄弟么?”

    谢尧臣淡淡的瞥她一眼似乎再说这不是废话。

    “那姐妹总应该有吧?”

    “……没有。”谢尧臣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更冷了些。

    “你爹没有小妾吗?”项珺很不可思议。

    “平头百姓家里哪来的银子去娶小妾,娶一个生一群孩子都快养不起了。”谢尧臣这次露出个明显的笑,笑项珺像个井底之蛙似的。

    项珺却没在意他的反问,“那这不正好吗?一家子都是一个妈肚子里出来总要亲切些吧?”

    谢尧臣紧接着反问,“你跟项诚倒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不见你俩亲切。”

    项珺没话说了,半响才继续开口,“皇家没人情味你不知道吗。”

    “确实挺没人情味的。”谢尧臣说,“看你就看出来了,一句没过问项诚死活,装都懒得装。”

    项珺实在忍不住了,“你有人情味?”

    见谢尧臣无话可说她更加阴阳怪气:

    “你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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