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眼见着松州到了多雨的时候,这几天天总是阴着,黑压压的像是一个倒扣的碗罩在松州上面,到了今天傍晚甚至像是要塌下来一般看着颇为可怖,城中最近修补房屋的不在少数,人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谢尧臣下午时带了东□□自一人外出至今未归,项珺坐在窗边小榻上皱着眉看外面的天,院中的树枝被风吹的乱晃,甚至有些雨已经被风吹进了屋中,她不得已把窗关的小了些,风吹的窗子拍打着响,房子里呜呜声总是无处不在,她起身支起窗打算再看一眼,猛的被雨水扑了一脸。

    项珺退回房间用帕子擦了擦脸,实在不敢想象外边的雨到底会有多大。

    这么大的风,这么猛的雨,要是一连下好几天城中那些人的房屋能撑住吗,庄稼呢……谢尧臣呢?

    大雨过后常有大疫,庄稼被毁没粮食都不是最要紧的,疫病夺人性命啊。

    她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实在困的不行窝在小榻上睡了一觉,等再起来一看时辰已经过了亥时一刻。

    谢尧臣还没回来。

    项珺:“……”

    这种天气要是有地方躲雨也就罢了,要是在路上迷了方向后果实在无法想象。

    这谢尧臣既然是松州人想必多半也是个旱鸭子。

    她起来试着开了下门伸出一把伞,豆大的雨点砸的她手中的伞直晃,等再收回来伞都被雨打了个稀巴烂,项珺看着直心疼银子,看完也彻底把出去看看的想法彻底打消了。

    至于么,她跟谢尧臣关系又没亲近到她冒着这么大雨去找他的地步,但凡是个聪明人还不会避雨吗?

    她这么想着重新躺下,不过过分大的雨声和一个人太显空旷的房间都让她睡不着,整个房间里都是潮湿的,被子盖着也不舒服。

    万一谢尧臣真回不来怎么办?

    她没有银子,这段时间是跟谢尧臣学了不少,但她依旧无法好好的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生活,一切一切民间的东西对她来说还是陌生。

    吃的可以不好、穿的可以不好、怎么一个人活她也可以慢慢学。

    但还是没银子,女子该怎么赚银子?当丫鬟?当绣娘?

    ……还是得找谢尧臣。

    她咬了咬牙从踏上起来换上那身平时用来习武穿的衣服,沿着房檐走到另一个摆放杂物的房间翻找,终于找到了谢尧臣买回的蓑衣穿上低着头往门外冲。

    城里现在好像变成了河,一股股积攒的雨水像是小河一样往同一个方向流,更多的还是积攒在原地,水上不知道漂浮着什么,项珺踩在雨水里睁着眼睛四处打量,尽量找着能避雨的地方走。

    她想好了,最多最多走到松州城门口找不到人就折返,总之她对谢尧臣是仁至义尽了。

    饶是有蓑衣挡着雨水还是打的很痛,项珺一声不吭的慢慢走,整个城中都安静的可怕,只有过于大的雨水的可怕的声音,项珺觉得这城里好像只剩下了她,一股恐慌没由来的自心底升腾而起。

    她低着头快走,冷不丁的看见墙角站着一道黑影,怀抱着微渺的希望她试探着往墙角走,“谢尧臣……?”

    墙角的人极其狼狈,身上衣物像是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已经湿透了,浑身都在滴水脸色煞白,正扶着墙紧闭着眼似乎一步都不能再走了,这人不是长久未归的谢尧臣还是谁?

    “谢尧臣!”

    项珺几乎是凑在他耳边大声的吼,看着已经被雨给砸蒙了的谢尧臣才勉强睁开了一条缝,他稍微挪动了下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出来就扑通一声沿着墙角倒下了,墙让他没完全狼狈的躺在水里,但他的脑袋重重磕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项珺听着都疼,也幸亏一直搀扶这种比她高不少的男人学会了些巧劲,不算很勉强的拽着谢尧臣走。

    回去的路上比她一个人出来艰难多了,但好歹找到人她不是一个人待着的念头硬生生支撑着她顶着这么大的雨把谢尧臣一路拖回了家。

    她耗尽所有力气把谢尧臣往地上一扔,脱下沾满雨水的蓑衣重新去扶他,他不知道顶着雨走了多久,马都不见了,浑身冰的可怕。

    项珺几乎要笑了,刚才还在想聪明人都懂的避雨,这儿就来一个不会避雨的'聪明人'。

    她费力的把谢尧臣拖在榻上找了干布,又万分费劲的把沾了水紧紧缠在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好不容易把人弄干拖回床上盖好被子又去擦他的头发,等一切都做好她彻底没力气了。

    她不担心谢尧臣淋雨发热,下意识觉得这么个骁勇善战跟铁打一样的人不至于这么脆弱。

    但事实是不到半个时辰等谢尧臣回温后很快就烫了起来。

    这种时候哪来的药?项珺没办法只好重新接了冷水给他擦拭,擦了一晚上谢尧臣反反复复,要么处在快烧死的时候要么处在要冻死,要么嘴里念叨着什么爹娘姐姐的,或者咬牙切齿的不知道在咒骂谁,项珺听了半天听不明白实在没有心力去探究。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已经到这儿了项珺直接没睡,等天蒙蒙亮冒着雨去请谢尧臣说过的郎中。

    也幸亏郎中年纪不大还算愿意冒着雨来一趟,但等捏着谢尧臣的手腕把了半天脉皱眉又拉脸,三四十岁皱的活像六十岁。

    项珺摸不着头脑,那郎中先开了副降热方子,“这位大人从前在家中喝什么方子啊?”

    项珺哪里知道,但谢尧臣喝过药么?

    她迟疑着开口,“我……相公一直不曾用药,他身体……?”

    “陈年旧伤又不爱惜身体,五脏多多少少都有问题。”郎中说,“要是再不用药调理着怕是积重难返,为时已晚悔不当初啊!”

    谢尧臣怎么可能不看郎中,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拿不准也只好笑着让郎中一并开了方子等谢尧臣醒了再说,等把郎中送走熬药又是费功夫的活,谢尧臣不醒她也只能慢慢给他灌进去。

    就这么灌了几天药谢尧臣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又很快睡去,他这一病就是数日,松州的雨也一直没停,项珺焦头烂额也没空去外面,自然不知道连日的雨水已经让松州变了天。

    直到这人谢尧臣白着脸不肯喝药时松州知州派人来了,谢尧臣这才脸色凝重白着脸翻身下床一口把刚才还不肯喝的药喝干净,然后去软着手穿衣。

    一直只存在于耳边的词汇成为现实。

    项珺脑子一片空白。

    松州大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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