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前往松州要经过的第一个州就是青州,项珺有意去青州亲自打探,于是路上几次提起在青州歇脚,谢尧臣思虑几次又估计了下时间最后也决定在青州暂时停半天。

    两人再次进入青州城,原先的李府的牌匾已经换下改成了青州府三字,有些暗淡的大门重新刷红看起来实在气度不凡,光看着就是万分殷实的家庭居住的地方。

    刘大人一早派人接引,来人看起来是态度不冷不热,却也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将项珺谢尧臣二人接引到府中,“刘大人事务繁忙,无法亲自来见谢大人还请谢大人见谅,刘大人也安顿好了,谢大人若是想在青州玩乐传唤小人便是。”

    在场三人皆知这不过是个场面话,谁不知道谢尧臣要赶路,哪来的时间玩乐。

    “那谢大人和夫人就先在此处歇下,小人先告退了。”

    这人说完这话关上门就先行离开了。

    谢尧臣干脆利索的坐在桌边,“这刘大人家境挺殷实,这么大的府邸翻新也要不少银子。”

    项珺心道还不是因为矿山那三成的银子,别说翻新,就是再建几个也绰绰有余,她这话只在心里想想,面上笑着附和,“确实。”

    谢尧臣坐着很闲适的喝了几杯茶,眼看着项珺有些坐不住想找借口出去前慢慢道,“我出去换马,你自己出去逛逛。”

    项珺正想着找什么借口出去,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但还是顺口问了句,“换马?”

    他嗯了声,“跑了这么长的路半天歇不过来,再跑到下个州要跑死了,换两匹好马,这两匹就留在这儿。”

    ……

    因为郊外矿山的开采城外不少地方支起了以供休憩的茶水摊子,项珺到的时候王元已经在了,对方倒是没怎么变,似乎在斟酌该叫项珺什么,最后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跳过了称呼,“运矿的通道已经完成一半多,现在矿山内部在加固通道避免坍塌,应该有半年就能初见成效。”

    他态度很娴熟的叫来小二要了茶水,“小二,上壶好茶。”

    那个看起来很粗糙的壶被搁在桌上,小二手脚很麻利的擦了擦桌放了两个陶瓷碗。

    王元伸手给项珺倒茶,“这茶一般,姑娘将就着些。”

    茶水里混合着一点碎末,看起来很淡,项珺也不矫情,端起碗等它凉喝了一口。

    项珺:“……”

    岂止是一般,这茶虽然不至于有什么霉味,但味道实在让人难以恭维,项珺在宫里再不得宠喝的都比这个好,谢尧臣更不吝啬钱财,在谢府喝的比这个好多了。

    大概是项珺表情里的一言难尽太过明显,王元从善如流放下茶壶,“这种小茶摊是给来往旅人和劳工喝的,现在北方没什么人种茶,好茶少的很,这已经是这茶摊上顶好的茶叶了。”王元说着掀开茶壶给项珺看了眼。

    茶壶里的茶叶至少各个都完整,没什么碎渣。

    王元:“那些便宜茶水用的是碎末或是泡过几遍的旧茶,几个铜子还想要什么茶呢?”

    项珺沉默了会儿,又慢慢喝了一口。

    王元微微一笑,端着茶碗继续开口,“不过等到时候运出来带到南方不太方便,前朝设立的交子务早废弃多年不起用,没有保障我们也不敢用民间的交子务,他们给不出这么多银子。”

    “暂时放在青州,你们别随便动。”项珺思索着,“到时候我来想办法。”

    *

    项珺新换的马脾气很差,大大拖累了前进的速度,出了青州城不久就闹脾气不肯走,谢尧臣利索下马,“换马,你来骑这匹。”

    项珺很想甩这马几鞭子,最后还是没动静下马去骑谢尧臣那匹黑马,奇怪的是,等项珺上马,这匹黑马却又不肯走了。

    谢尧臣:“……”

    项珺:“……”

    项珺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这马走几步,到最后开始在这黑马耳边碎碎念夸它跑起来好看,软硬兼施依旧毫无办法。

    项珺:“……”

    项珺被迫跟匹马自说自话半天栽的头晕脑胀,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再一看一直站在旁边看戏一样的谢尧臣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谢尧臣嘴角扯着抹弧度,看不出来是讥笑还是出于善意的笑。

    谢尧臣可不管项珺怎么生气,扯着另一匹棕马过来比了一下,直接松开了手里那匹,扬鞭一抽那马登时跑了个无影无踪。

    项珺傻了。

    “黑马比那匹壮一些。”谢尧臣淡淡开口,“不识好歹,跑了大概要被抓了吃肉。”

    “把脚从脚蹬里拿走。”他说完这句踩着脚蹬翻身上马,动作很轻松的圈住项珺,牵着缰绳面无表情看了这马两眼。

    饶是谢尧臣上来了这马还是不走,正当项珺也想笑一笑谢尧臣时,身下的马却发出一声嘶鸣跟不要命似的撒蹄子就跑,上蹿下跳恨不得把马背上的两人颠下来,谢尧臣死死勒着缰绳牵制这马,足足跑出一段距离这马才安分下来。

    项珺从未经历过马匹受惊,此刻正惊魂不定,好一会儿才扭头看谢尧臣,这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谢尧臣腰上别着把沾血的匕首。

    他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嫌自己一个人死太过寂寞?

    居然用匕首去扎马屁股?

    平常骑马都怕马受惊乱撒蹄子乱跑他居然去扎马屁股。

    项珺的表情太过震惊,谢尧臣却一脸云淡风轻,“看什么,你也想被扎?”

    项珺更震惊了。

    *

    一匹马载着两人跑的不算很快,项珺一路上脑子乱糟糟的,觉得谢尧臣此举颇像‘铁鞭击之、铁挝击首、匕首断喉’[1],两匹马都不听话就舍弃弱的那匹,剩下这匹直接用匕首逼它前进,要是这黑马到最后也没走项珺估计谢尧臣也要舍弃它了,毕竟一匹马对于谢尧臣来说实在不算稀罕物,能轻易找到下一匹替代的东西能是什么稀罕物?

    方才去见王元喝下的那点难喝的茶水现在如鲠在喉,在她胃里翻腾起来,项珺觉得若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她还没有什么足以让谢尧臣正视她的筹码的话,她大概也会被‘匕首断喉’[2]。

    她说不出话,觉得在背后的谢尧臣随时会给她一刀如何把她抛尸荒野。

    项珺:“……”

    马匹速度慢下来,谢尧臣扯着缰绳,“走哪条,大路还是小路?”

    眼前大路看起来像是荒废已久,这种大州郡之间的官道被来往车辆马匹碾压一般来说很难再长出草来,看这草茂盛的样子已经荒废许久了。

    大路都成这种样子遑论本来就无人打理光靠人力来往踩出的小路呢。

    “大路。”项珺说。

    谢尧臣点点头,一勒缰绳从小路走了。

    项珺:“……”

    如果不是他有刀、如果不是他有刀……

    ……算了,谢尧臣有刀。

    “饿了么。”谢尧臣沿着小路走,抽空问了句。

    项珺摇头。

    饿什么,肚子里全是气。

    “不饿就行,饿了也忍着,提前习惯。”

    项珺:“……”

    项珺没再跟他说话。

    沿着小路走了很久逐渐偏僻起来,谢尧臣也骑的越来越快,项珺叫了他一声,猎猎的风声将她的声音全掩盖住,项珺只好去掐谢尧臣的胳膊。

    谢尧臣:“?”

    谢尧臣慢了下来。

    “你走错了!”项珺很大声,“那么明显一条路你看不到吗,只有一条路都能走歪?”

    这种小路周围环境实在复杂,方向一错没准去了什么地方,不管怎么说还是根据前人留下的痕迹来走最为安全。

    谢尧臣:“那你自己下马沿着路走。”

    项珺:“……”

    谢尧臣骑着马重新跑了起来,“这条路我走过无数遍,跟着那条路不如信我。”

    项珺并不信,但谁让现在只有一匹马。

    这条本来就偏僻的路看起来越来越不平坦变得崎岖起来,很不适合骑马快走,谢尧臣干脆慢下来骑着马慢慢晃,项珺粗略用眼睛估计了下,觉得现在越走越往上,另一侧的路塌陷下来。

    沿着这条路足足骑了半个时辰眼前才算是豁然开朗,靠右侧的地方像是悬崖峭壁没有路可走,谢尧臣翻身下马,“下来,看那。”

    悬崖峭壁下很远的地方有一片很小的东西,项珺看不清那是什么。

    谢尧臣指着那里,“那是个村落,从这里看太远看不清,村落属于松州,从松州往下有一条河的下游就流向这里。”

    “这个村子从上面看很难看清,从下走道路也难走,是个适合隐蔽的地方,到时候如果有任何不测,这里是个好地方。”谢尧臣讲的不算详细,当然也不算简略,他似乎很笃定未来会有他口中所说的这种不测,提前把这个地方告诉了项珺。

    当然,他对这个地方,往大了说青州和松州,往小了说松州旁的村落小道都万分熟悉。

    谢尧臣跟这儿有什么关系?

    项珺问:“你是哪个州郡的人?”

    谢尧臣沉默一秒,轻飘飘开口,“松州。”

    他说完拽着马匹继续往前走,“走。”

    项珺眯着眼,松州人,看起来对这里情感十分复杂,那这些是否能成为她能利用的地方。

    利用他的熟悉,利用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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