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出事

    臣彻查鸣县铁矿私瞒案,发现鸣县县令与县尉,竟与当地飞龙山寨山贼勾结,私吞官田三百亩,私自倒卖铁矿两百斤。而山贼首领名为蒋献,是前朝蒋家出逃在外的一脉后人,他为主谋,主导了私盗铁矿之事,为的是动摇我大祁江山。如今臣一时不慎,身中蒋献所下之毒,虽宁愿身死报国,但忧心逝前无法逮住如此危险的逆贼。恳请陛下协派新人与暗中兵马接手此案,臣便死而无憾。

    最后一笔落下,游万洲摊开信纸晾干,盖上世子印小心折入信封。同时,门扉被轻轻敲响,侍从福禄在外小声禀告:“殿下,有人拿着您的金佩请见。”

    下意识望向床上的惠芷玉,她搂着枕头睡得正舒坦。游万洲上前去为她盖好被,静悄悄出了门,与李常安眼神交换了下,这才去前堂见蒋献。

    夕光余晖中,蒋献坐在厅堂品茶,见游万洲只身前来,好奇地问:“怎么只你一人?”

    “你只需要我一人,”游万洲语气冷淡,将身侧仆从全部都遣散,说,“将东西拿出来,快些走。”

    “明明师生一场,游学子现在却如此不客气,真是人心不古,”蒋献刻意笑着招惹他两下,摸出凭条和证物书,摊在桌面,“在凭条签字画押,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游万洲扫眼掠过,看出这是张私卖铁矿的交易凭条,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竟然还画有正儿八经某商户的字号。交易数额是,一百斤,下方写的交易人名为汤敏。

    虽然不知信息真假,但都印在脑中。游万洲取来一只毛笔挥毫,待墨干后盖上世子印,收走了证物书,装作随口说:“惠芷玉离县仅仅月余,你居然就盗了这么多?”

    “这可不是月余的成果。”蒋献收走凭条,仔细瞧了瞧,确认无误后放入怀中,“那我就先走一步,游学子,记得检查铁矿水洞,有需要你做的事。”

    “滚。”游万洲瞬间黑脸,蒋献笑着负手翩然离去。

    等人走远了,游万洲坐在椅子上平复情绪,又扫了眼周围确认无恙,才摆手唤侍从福禄,令他将信封以密信形式寄到皇宫。而后起身行至卧房门口,下意识整理一下衣袍,轻轻入内。

    换好寝衣拐入内室,惠芷玉还躺在床上,只是眉头皱紧,似乎很是不安。游万洲脚步稍快,小心地抽出她臂弯里的枕躺上,下一瞬她仿佛磁吸样黏过来,睡梦中蹭了两下,眉头松开。

    游万洲指腹拨动散落她耳畔的发丝,目光温柔。安静地瞧了会儿她的睡颜,阖目而眠。

    窗外的灿阳透过层层纸纱落入床沿,游万洲掀开眼,在宁寂舒缓中把玩着她的耳垂,惠芷玉的眉睫颤动,苏醒过来。

    “你做什么呢……”她的气音带着刚醒的软砂质感,眸光含水,游万洲把玩的动作一顿,倾身在她鼻尖一吻,“在看我的小姑娘呀。”

    如此岁月静好,惠芷玉一时都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神智回笼,才反应过来问:“怎么都这个时辰了,我娘那边怎么样了?”

    “侍卫已经追出去,会有传信飞鸽来递消息。昨日在你睡着时,我也拟了封求援信送去皇宫,陛下会和我们一起定夺如今状况。”游万洲说。

    “但是天子无情,会不会……”惠芷玉意识到什么住了嘴,游万洲及时接话:“放心,没有提及赵姨,只说我被歹人陷害中毒。再怎么样他也会顾及到我的性命,派来的新人不会大张旗鼓。”

    “嗯……那就好。”惠芷玉放下心,翻了个身面对他:“圆圆,我想要可以内置的小刀、酸液的饰品,你能帮我准备一些吗?”

    转念一想就知道她应当是害怕又被绑缚,所以想要平时多做准备以心安。游万洲应下:“好,也确实该给你佩些,先起床吧。”

    两人牵手起身,瞧惠芷玉伸了个懒腰打呵欠,十分放松的模样,游万洲思忖半晌。签了蒋献交易凭条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不然她又要伤心了。

    在厅堂一同用完早膳,莫说惠芷玉,就连游万洲都有种恍然隔世之感。且不提战场上的艰难困苦,哪怕是打了胜仗回城,也因忙于战后的统筹安排而奔波,更妄论昨日的惊心动魄、肝肠寸断。

    这样似乎能好生歇息的日子,着实有些久违。游万洲捧着茶杯偷瞄惠芷玉,看她自从转醒之后似乎就再没忧心,然而那是她的亲娘,哪怕面上无妨,心里也不会好受。

    “方林的药送来了吗?”惠芷玉放下筷子开口问,游万洲转了几圈茶杯回,“还没收到消息,听说有些药材也需要很多工序,没那么快。”

    “今天我们还是去医馆一趟,看看什么时候熬好吧。”

    “先将这碗龙葵汤喝了,”游万洲将桌上的汤药挪到她眼前,“再歇一会儿一起去。”

    “知道啦,你也快点喝。”惠芷玉双手捧起碗,仰头咕嘟咕嘟一口气全都喝完,游万洲对她没有办法,只得皱着眉也服下自己的那一份。

    比起舌尖上的药味,他更能感受到某种微妙的湿气在逐渐排出,所谓药到病除或许就是如此。服完汤药手帕点过唇,他问:“走吗?”

    惠芷玉咽下最后一口汤重重放下瓷碗,抬手一抹:“走!”

    马车临近王府大门,就见门侍领着身后一队穿戴甲胄的人马脚步匆匆靠近。领头人身披玄甲、身材魁梧、五官笔挺,是陛下身旁的拓跋将军。

    游万洲叫停马车掀帘而出,而门侍也领着拓跋一行在车前止步见礼。拓跋将军落马抱拳,声如洪钟:“殿下,七日前信王遇袭,生命垂危,陛下特意派我来告知您,鸣县事宜由我与徐将军全权接手。”

    呼吸屏了一息,游万洲下意识看向惠芷玉,她也惊愕地张大了眼。二人对上眼,游万洲吐气,整理了一下情绪回他:“进屋详谈。”

    拓跋氏大马金刀往桌前一坐,游万洲与惠芷玉重新端坐回厅堂,应世子殿下的要求,其余人等全都留守屋外不得擅听,硕大厅堂内只剩他们三人。

    拓跋将军凝目望向惠芷玉,问:“殿下不需要让她回避?”

    “我的事无需她回避,只是不知陛下那边是何意见?”游万洲问。

    拓跋将军得了这一回答,打量惠芷玉两番,才道:“原来你就是惠小姐。”

    他重新对游万洲正色道:“时间紧急,恕末将长话短说。因前段时日您遇刺,陛下派我彻查何方势力如此猖狂。根据线索,我揪住了京城黑市的影步阁,同时发现他们已经放弃惠芷玉,转而刺杀信王。然而晚了一步,我们没及时赶上护卫,只能暂且将委托的凶手——王妃夏瑶岑捉拿。”

    游万洲手指在桌面轻轻敲着,抬眸:“那我也长话短说,拓跋将军,如今我们已经查出鸣县县令章文翰、县尉王信勾结前朝皇室血脉蒋献,试图通过盗取铁矿中饱私囊,并造反。由于一时不慎,本世子身中蒋献之毒,在解毒前只能权宜之计小心行事。”

    说着,他将怀中的那本证物书掏出,关键页面给拓跋将军展示着看,“蒋献化名为鸣县慈善堂的姜逸仙,并且也曾是本地飞龙山寨的寨主。如今飞龙山寨已经被徐将军、本世子与惠小姐带兵剿灭。相关事宜我已昨日寄信给陛下,现在应当直接回京跟陛下当面阐述。在新的指令下来前,还需拓跋将军忍耐,不能立刻抓捕蒋献,只要专心守好石场铁矿,他的谋算自然落空。”

    这回轮到拓跋将军陷入沉思,他的视线在游万洲和惠芷玉身上梭巡,半晌才问:“什么毒?”

    “前朝秘毒迷魂丹,两个月后才毒发,暂时不要紧。”游万洲刻意隐瞒下已经找到解法的事。

    “前朝秘药?殿下,这可不是小事!”拓跋将军神色一震。

    “我知道,所以才要回京,或许宫里太医有办法医治。”

    “如此,”拓跋将军打量眼前的世子一番,点点头,“事情末将都知道了,一定会守好铁矿洞,不会让歹人有丝毫可乘之机,殿下请放心。”

    游万洲应声,将证物书收入怀中,又给拓跋将军讲了讲铁矿洞的几个暗洞与徐将军、谭公公目前所在。说完这些关键信息,拓跋将军还有其他要事在身,便与惠芷玉一道出府,告别将军。

    登车时他被惠芷玉紧紧拽住,折身一瞧,小青梅欲言又止面庞忧愁,游万洲干脆借力将她拉上车,“别急,咱们先去医馆,看看方林药有没有做好。”

    经他一提醒,惠芷玉连忙点头,马车上一时寂静,只有她靠在自己身边那份令人眷恋的气息萦绕。游万洲望着惠芷玉的侧脸,有些出神。

    早先对王妃的猜想果然没错,只是没想到手段竟能狠到这个地步。他轻叹一声靠在软垫上扶了扶额,现在真是乱成一团,但不管怎么说,这则消息却来的正正好。

    必须要回京了。探病的理由也能够堵住蒋献的口,但,恐怕没办法说服他带安安一起。先不说蒋献必然不放心在铁矿无果情况下,单独带走她,哪怕是安安自己,也必然因担忧赵姨不会同意离开。更何况要是带她回京,也不知道娘会对她做什么,留在鸣县反而更安全。

    游万洲垂下眼,遮住情绪,轻声道:“安安,拿到药之后……我把影一留给你,这样你身边有李常安和影一,会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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