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4S店门口,连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小偷正准备把手机交给店主刷机,奈何百密一疏,这么珠光爆闪的手机壳竟然不卸下来。
连野大喊:“那是我手机!”
江澈骑着摩托一个斜漂,停了下来,三人先后冲进店。
小偷扔下手机就跑。
连野三步并两步,过去抓住小偷的手腕:“不许跑!”
小偷反手就扣住了连野,扬手要打她:“老子弄死你!”
江澈箭步奔来,一只手就将小偷的胳膊钳住,接着一个侧过肩摔,直接把小偷撂倒在地,干脆利落,一看就是练家子。
没等小偷爬起来,他又一脚踩在小偷背上,反掴住小偷双手,弯下腰冲着小偷耳边轻声道:“再弄一个试试?”
豆芽提前报了警,已经把连野的手机捡起来,擦了擦屏幕,大声说:“一点没坏,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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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解室里,小偷坐在三人对面。
警察问连野:“你们要不商量一下调解?现在监控证据确凿,可以要求赔偿。”
连野毫不犹豫:“我们不要赔偿,还是让他拘留几天吧,也当是教育。”
警察又看向江澈。
江澈扬了扬下巴:“听她的。”
出来后,江澈懒懒坐着,侧身听旁边二人一唱一和。
连野说:“设置丢失模式,你看,对面就算换了卡,你手机这儿直接显示了他插卡的手机号。只要开机,立刻有定位了。”
豆芽已被征服:“还真是的,牛啊!”
连野啧了一声,摆摆手示意豆芽低调:“也是那小偷傻,开机就开机,联网干嘛,第一次干吧。”
豆芽说:“是你动作快,早想好办法。”
连野双手抱胸:“那是,我从来不吃哑巴亏。”
江澈歪头看着她,觉得挺好玩儿。
这时,小偷被警察架着出来了,路过江澈,恶狠狠道:“江澈,你给老子等着!”
连野问:“你认识他?”
豆芽翻了个白眼:“谁不认识他呀,孙晓军么,镇子里的大混混。”
连野又问:“那他不会报复我们吧?”
豆芽笑了:“谁打得过我师父啊!”
连野作惊讶状:“你师父这么能打?”
豆芽双手叉腰:“那当然,我师父师承太极传人张乘风张老,是真正的习武之人,你没见到他刚才是怎么给孙晓军干趴下的?”
连野说:“我见到了,给我眼睛都晃瞎了。”
豆芽十分淳朴地一拍连野:“不用这么没见过世面。”
连野:......我再也不玩抽象了。
江澈双手虚扣在腿前,饶有兴致地听着。
连野突然对江澈说:“呀!你怎么受伤了,豆芽快去买个创口贴!”
豆芽撒腿就跑出去了,俨然一副被连野彻底收买的样子。
江澈对着自己的右手看了老半天,终于发现那道指甲盖长的小划痕。
“被孙晓军扣的吧。”他往后一靠,“希望豆芽跑快点,要不然伤口该愈合了。”
连野也笑了,手撑下巴盯着江澈:“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好看?”
江澈一愣,几秒后,微微偏过头。
看来这位淡淡的人也会有情绪波动。
连野看了一会儿,心满意足,然后自顾自打开手机恢复设置。
不知安静了多久,江澈忽然出声:“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自来熟?”
连野低头操作手机,并不看江澈:“我只跟长得好看的人熟。”
江澈无奈叹气:“好玩么?”
连野强压嘴角弧度:“好玩。我说手机。”
江澈似是无奈,点头道:“行。”
这时,诺基亚刺耳的铃声飘荡在警局。
江澈打开,是一个之前通过电话的手机号,但他没有存名字。
连野在旁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存好吧,小江师父,今天你要负责给我找旅馆哦。明天还要接我上山。”
豆芽回来后,二人还坐在原位,彷佛什么都没发生,他恨铁不成钢:“没了我你俩就这么尴尬?给你的创口贴,赶紧用上,一会儿就愈合了!”
时间不早,豆芽妈妈打电话叫他回家,三人一起坐着小摩托,先把豆芽送回家。
豆芽妈妈是个嗓门很大的女人,一头爆炸卷,一见豆芽就揪他的耳朵:“不给我好好看馆子,跑去捉贼?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豆芽见了妈,直接变成蔫豆芽,一句话也不说,撇着嘴任由他妈妈骂他。
豆芽妈妈骂够了,开始转移目标,但对江澈的态度就有点奇怪了,看着不待见,但又有点心虚。
邻里乡亲之间的过节,连野不想掺和,自己本来就是个来旅游的外人。
然而豆芽妈妈刚要开口,连野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句清隽的声音:“跑。”
缱绻的气声,透过耳垂划到后脊,酥酥麻麻,她发现自己心跳如雷。
不知怎的,就这么跟着江澈跑了。
空气是热的。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隔壁的商贩陆续收摊,街道上的烟火气渐渐消散,二人停下。
连野气喘吁吁,双手叉腰大叫:“你是不是有病!摩托不要了?”
江澈朝连野头顶打了个响指:“不需要了,给你带到旅店了。”
连野顺着江澈响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大LED牌子:如家商旅酒店。
还真是给她带到地方了。
但连野还是很憋屈,也气自己,江澈又没拽着自己硬跑,怎么就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瞪了江澈半天,最后来了一句:“我去你大爷的!”
把连野安顿好,江澈自己又走回去。
街上空无一人,豆芽家的羊肉泡馍店已经拉下了卷帘门,只剩摩托静静躺在边上。
他过去扶起车子,想起刚刚连野气呼呼的样子,有点想笑,随即又摇摇头。
豆芽家里不富裕。
不光是豆芽,道观里学武的几个小孩子家庭条件都不好,根本负担不起学费。
但是这几个孩子都很有练武的天赋,自己也喜欢。
所以江澈从不收钱,完全是无偿教学。
豆芽妈妈比较骄傲,不愿意白受人好处,但又实在不想给钱,她觉得自己又没同意豆芽去学武,是豆芽自作主张去的。
因此每次见了江澈都像见了债主,总是逞嘴上功夫,说豆芽是被江澈给蒙去的。
平时豆芽妈妈说那些关于钱的事,江澈只会垂眸听着,任由她怎么说。
偶尔也会给江澈塞钱,但江澈都不会收,还会认认真真跟她解释,自己不缺钱,不要这些钱。
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想着跑了。
真是胡闹。
摩托车呼啸而行,停在一处小平房前。
还没进门,先听到张乘风苍老的声音:“回来了?”
江澈应声,进去帮他倒了洗脚水,又去铺床。
张乘风说:“今天回来的晚。是接那个来镇上玩的姑娘?”
江澈一边干活一边说:“嗯,她报了成人班,来学武的。”
张乘风见怪不怪:“人家就是来玩,谁要真学这破东西,又不能当饭吃。”
张乘风是正儿八经的州级非遗代表,太极拳第十三代传人,当年也是风风光光,可如今时代变了,根本没人愿意学武。
十几年就江澈这么一个徒弟,因此心里一直都不痛快。
江澈抬头:“不能当饭吃,我还不能当拳头么?今天还帮人家姑娘抢回手机了呢,一招就把那孙晓军撂倒了。”
“嘿哟!”张乘风笑了,连带着喉咙都在颤,“能耐了。”
之后他补充:“对了,你那公司怎么样了,你这样一直当甩手掌柜,可别哪天家底被人卷走了都不知道。”
江澈说:“您不用操心,公司有人照看,我就当个闲散董事,蛮好的。”
张乘风悠悠道:“果然是因为我,我就是你的拖累,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一直呆在这。”
江澈也不铺床了,看着他:“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是自己懒得管那些杂事儿,来松北镇给自己放松。可不是专门来照顾你的。”
张乘风被怼的说不出话,抄起拐杖要扔出去,突然灵机一动,反将一军:“那你什么时候找对象?”
江澈直接把里屋的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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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连野起了个大早。
翠云观在南山上,徒步上去得两个小时,只能穿运动鞋。
连野越看越觉得运动鞋越丑,搭配什么裙子都不好看,一怒之下随便捡了件T恤和短裤就套上了。
一下楼就看到江澈在门口逆光站着,只留一个高挑的背影,宽肩窄腰,直接把道袍穿出了时尚感。
连野想起昨天豆芽的话,说江澈是真正的习武之人。
还真是,江澈一看就是体脂低的类型,体型很流畅,露出的小臂肌肉紧实,不干瘦也不虚胖。
个子肯定超过一米八了,站在那里姿势虽放松,却还是很端正,这是长年以来的习惯。整个人打眼一看就是四个字:盘亮条顺。
像一只仙鹤。
再看看自己,啧,自己也很好看嘛!
连野这个人很自信,从小到大夸她好看的人数不胜数,就是今天有点后悔没穿小裙子。
她拖着行李箱小跑过去:“来太早了,我不想别人等我,下不为例哦。”
江澈说:“平时这会儿我已经在山上了。”
连野:“......牛逼。不对,那你也没催啊!”
松北镇的早市特别热闹,路边都是农贩,卖的是地里新鲜摘出来的菜。早点铺子也多,家家店都人挤人。
连野跟在江澈后头,念着头顶的招牌:“吃这个吧,胖哥包子。”
店面看着敞亮,老板直接把半人高的蒸笼支在店门口,热气哗哗往外淌。
江澈说:“这家得等。”
连野不信:“包子还要现做不成?”
她走过去问门口的胖老板:“包子怎么卖?”
老板双手猛地抬起一屉蒸笼:“什么馅?”
“茄子的。”
“没了。”
“豆腐粉条?”
“没了。现在只有纯肉!要别的去里头等着!”
江澈在后面双手抱胸,歪头看戏。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去隔壁坐着等,我帮你看着,这边人多挤得慌。”
连野很不信任他,叮嘱道:“那你盯紧了,别让人截胡。”
这时,一个大姐跑过来:“小江!不得了啦!你快去豆芽家里看看!闹出人命了!”
还没等连野反应,大姐直接扛着连野的行李箱跑了:“还愣着干嘛!都跟上!”
得,敢情运动鞋是为了解决邻里纠纷准备的。
大姐一路跑一路解释,到地方了,连野也听得七七八八。
豆芽一直在翠云观学武,他妈妈总不同意,如今马上初中毕业,他妈妈想让他上职高,尽快学个手艺赚钱。
可豆芽喜欢学武,也不想上职高,他想走体校的路子。二人谈不拢,他妈妈一气之下就给他关屋子里了,怎么说也不让孩子上山练武。
豆芽家就在昨天的羊肉泡馍店里,一楼是店,二楼就是睡觉的地方。
三人火急火燎,噔噔噔上楼,还没进门,连野就听到了豆芽的呲叫:“你放不放我出去!你不放我出去我死给你看!”
一推门,只见豆芽拿着菜刀对着自己脖子,旁边是一张电动麻将桌,四张凳子三个女人,都拿豆芽当空气。烫爆炸头的那个连野昨天见过,是豆芽妈妈。
桌面上是码好的麻将,还没开打。
豆芽妈妈见人来,喜笑颜开:“王姐回来啦,赶紧掷骰子,这把你做东。”
王姐跺脚:“还打什么?你家豆芽要死要活的,你也玩的下去!”
连野抽空看了眼豆芽,悬着的心立刻死了。
做样子也做真点吧!
刀离脖子隔了得有两米,对着喉咙的还是刀背。
这孩子把自己妈当傻子呢?
豆芽妈妈见到江澈,又想起自己没交江澈学费的事儿,又羞又气,把码好的麻将猛地一推:“屁大点事还搬救兵来了,好啊,都别玩!”
豆芽一下就吓哭了,咧着嘴叫妈。
连野听着就头疼,转身要走,结果王姐堵在门口不让一个人出去。
江澈懒得解释,直接揽过责任:“冯姨,是我让他每日上山练武的。他天赋好,一日不练落下了,就可惜了。”
连野的早饭泡汤,心里也烦,直接一抬手:“哎!别说了,各位,这事儿怪我!是我让他上山的。”
作为一个学广告的,糊弄人,她可最擅长了。
连野淡定掏出自己幸存的一张名片:“冯姨,我是自媒体公司的策划,您家豆芽这个情况,很适合做博主。”
剩下的在举报死胖子时已经被连野全撕光了。
江澈瞥了一眼名片上熟悉的公司名,忍不住挑眉。
冯姨昨晚见过连野,如今上下打量,面露疑色:“江澈,这人谁?”
江澈看了连野一眼,撒谎不打草稿:“上面下来考察的。”
冯姨舌头都捋不直了:“上、上面?”
连野从善如流:“造星您懂吧?稿子、拍摄、包装全部我们来,这次的目标是——打造千万粉丝级网红!”
众人哗然,眼里满满的佩服。
冯姨似懂非懂,指着连野问江澈:“她是你......”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
江澈面不改色:“领导。”
连野大手一挥:“小江,愣着干嘛,码牌啊。”